盛宴

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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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眼中,我們這樣的女人是不配活著的。骯臟,陰暗,拜金,下賤。把自己的壹切賭在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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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九十三章 喬蒼終於來了

盛宴 by 西子

2020-2-8 18:25

周容深失蹤第十天,所有上山搜救的警察全部撤退無功而返,省廳在得到消息後連夜開會,於次日早晨對特區市局、市局下屬十壹區局發布訃告,市公安局長周容深於1。27金三角特大販毒追逃案中壯烈犧牲,立壹等功,追認省公安廳正廳長,十佳烈士,終年40歲。
王隊長將訃告令交給我時告訴我十佳烈士是非常高的殊榮,只有重大貢獻才能評定,可以將遺體存放八寶山偉人陵園。
我問他遺體呢。
他壹楞,我推開他的手沒有接受,我平靜說他沒有死,我看不到屍骨永遠不會相信他死。
王隊長說省廳盡力了,是真的找不到,讓我節哀。
我沈默許久,當他再次將訃告令遞到我面前時,我崩潰顫抖著撕碎了它,碎成漫天雪花,從頭頂簌簌飄落,將滿眼含淚的我吞沒其中。
周容深終於入了我的夢。
他站在鋪滿月光的窗外,他的臉起初非常模糊,只有壹個淺淺的輪廓,逐漸在我祈求而癡迷的目光裏變得清晰,我大聲哭喊著,朝他伸出瘦弱的手,我真的好想他,失去周容深的何笙,幾乎就是行屍走肉。
我凝望他懸浮在夜色中的臉,他不曾靠近我,反而在壹點點遠離,我眼睜睜看著他朝窗外飄去,他面帶微笑,仍舊那樣英俊好看,可是他臉很蒼白,比我還要蒼白。
他眼睛裏溫柔似水,身上的警服沒有被鮮血染過,我看到的不是狼狽的他,也不是滿身傷口令我心如刀絞的他。
他笑容猶如壹縷世間最美好的月光,“何笙,妳很想我。”
我哭著說是,我朝他爬過去,我說我錯了,求妳原諒我,是我錯了,妳帶我走吧,不要丟下我。
他看著我無動於衷,沒有伸手拉我,我在哭聲中聽到他說,“那個地方不屬於妳,它只屬於我。”
我搖頭說怎樣才能屬於我,我願意去做。
我根本不敢眨眼,即使睜得酸澀疼痛,我也在拼命堅持,我怕自己不留意丟了他,我更怕漫長的等待後,再也等不來他。
“容深,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我放聲痛哭,他垂眸看著趴在地上無力掙紮的我,他笑著問,“妳活不下去嗎,那妳當初為什麽要背叛我。”
他的臉在說完這句話後忽然變得猙獰而血腥,太陽穴處露出壹個圓形血洞,不斷噴血,他非常痛苦捂住,那是槍口,裏面還藏著壹枚金色的子彈。
我嚇得連連後退,脊背撞擊在堅硬的床頭,他開始發光,發出漂亮朦朧的藍色光,繚繞著壹層霧氣,他說我要走了,他臉上都是血,我問他是誰殺了妳。
他問我有意義嗎。
我說我為妳報仇。
他笑了聲,“妳不會舍得。”
他說完便在我視線中消失得幹幹凈凈。
我從噩夢中醒來,身上浸泡了壹層汗水,房間裏空空蕩蕩,到處都很熟悉,很溫馨。
我恍然大悟,我已經回家了,回到了我和周容深的家。
只是我自己,再也沒有他。
周容深因情況特殊,不能舉行匹配他身份的隆重追悼會,靈堂和吊唁儀式都設在家中,他沒有屍首,棺槨內放置的只有壹頂警帽和壹套他沒有穿走的警服。
省廳領導,特區各層高官,部分與他有往來的商人,都將出席這次拜祭。吊唁會前壹晚,我將靈堂打掃得幹幹凈凈,抱著周容深的黑白遺像坐到了天明。
我問他冷嗎,我問完忽然想起,雲南很熱,整個南方都很熱,已經春天了,怎麽會冷。
我指尖觸摸在玻璃上,撫摸著他的臉,沒有溫度,沒有皮膚。他英朗的眉眼笑意很淺,似乎在凝視我,又似乎在怨恨我。
他用這樣慘烈決絕的方式,折磨我在無休無止的悔恨裏,他不原諒我。他果然是心狠手辣的男人,他擁有今天的榮耀,都是這壹顆冷血心腸。
上午八點多寶姐從外地趕回,她下飛機直奔我的住處,還帶著薇薇,她們出現在門口時被兩名特警阻攔,薇薇說她來找周太太,特警說周太太悲傷過度,吊唁儀式九點鐘開始。
薇薇用力推搡他,想要闖進來,她踮著腳朝別墅裏大喊,我沒有反應,保姆聽到後打開門,詢問了情況讓特警放人進來。
她們被帶入客廳,保姆指了指坐在地上麻木的我,“夫人,您朋友來了。”
我遲緩轉過頭,當這張了無生氣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臉孔落在她們兩雙眼中,空氣忽然間靜止下來。
我抱緊遺像,生怕被誰搶走,我蜷縮的身體甚至還沒有遺像寬廣,薇薇楞了良久才認出是我,她呢喃叫我名字,聲音裹著哭腔和哽咽。
保姆站在她們身旁看了壹眼我空洞呆滯的樣子,“周局走了,夫人也垮了,這半個月都是這樣,每天只是飲水,輸營養液,我想盡壹切辦法餵她吃點食物,可吃什麽都吐,不知還能不能好。”
寶姐壹把推開薇薇,風風火火朝我沖了過來,她壹把抓住我頭發,將我的身體扯到她面前,“何笙,我知道妳後悔,妳痛恨自己做過的事,可男人死了,妳總要活著,妳難道跟著壹起去嗎?他的家業誰來守,他的仇誰來報?他絕不只是犧牲那麽簡單,這其中的隱情,妳猜不透嗎?”
我身體狠狠壹僵,握住遺像的手不由自主收緊,指甲刮過玻璃,留下壹道淒厲猙獰的白痕。
我擡起頭看寶姐,她緩緩蹲在我面前,伸出手撩開我垂在臉上的亂發。
“趙龍這壹次回去,很明顯故意誘他離開特區,包括上山也是有預謀的,山上到處都是埋伏。只是趙龍漏算了,他沒想到承諾要保他無恙的人,最後撤手了,而且本身就是壹個龐大的局,趙龍也是棋子,金三角三大毒梟,真正厲害的根本不是趙龍,他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背後人在出,而背後那個人,才是搞死周局的人,他把自己擇得幹幹凈凈,也達成了鏟除異己的目的。”
我壹動不動,像壹具失去了靈魂的骷髏,腦海閃過壹張男人的臉,他不斷放大,最後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承受不住這樣的殘酷,捂著耳朵尖叫出來,薇薇將寶姐推開,她大聲說何笙已經這個樣子了,妳還逼她幹什麽。
寶姐站穩後指著我,“周局是她丈夫,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男人死因。”
“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她活在更大的悲痛和自責裏,她殺得了兇手嗎,她只是女人,她鬥得過那麽高深莫測的男人嗎。妳這是害她。”
薇薇將我從地上抱起放在沙發上,她轉身沖出別墅,看到外面已經等候的幾個市局官員,他們正在提及喬蒼,薇薇立刻被激怒,她側身露出別墅大門粘貼的恕報不周四個字怒吼,“這是周府,不懂事的人不要來。”
官員被她的吼聲震住,薇薇指著那些人的鼻子破口大罵,“妳們這些男人,骨子裏都殘留著玩弄女人的惡毒,容忍不了女人壹丁點錯誤,哪怕壹次不體面都不可饒恕,女人哪裏是妳們的妻子,分明是妳們的奴隸。在妳們眼中男人可以肆無忌憚,女人卻不能不安守本分,這世上沒有任何壹個高官富商不出軌,不要把壹切罪孽都推到女人身上,有些事女人沒得選擇,周太太為了保周局做出的犧牲,她沒有說不代表她沒有做,她更沒有對不起妳們!”
薇薇的喊聲在我極度疲憊中變弱,我躺在沙發上昏昏沈沈睡到九點鐘,被穿著警服的馬副局喚醒,他胸口佩戴白花,告訴我所有賓客都在庭院等候,可以開始儀式。
保姆和壹名女警將我攙扶起,走向靈堂壹側的蒲團,在上面跪下,馬副局是當天喪禮的司儀,他隔著壹扇完全敞開的木門,用無比沈痛的腔調向外面站立的賓客致悼詞。
我原本平靜呆滯的臉孔,在哀樂奏響那壹刻,忽然歇斯底裏嚎哭出來,我撲向靈堂焚香的簾布,面前燒紙的火盆傾覆,壹簇燃燒的火苗焚了我的裙擺,保姆撲滅後死死拉住我,哭著讓我不要這樣。
第壹批進入吊唁的高官看到這樣壹幕都紛紛紅了眼眶,女眷走向我握住不斷顫抖的手讓我節哀,壹個我根本不認識的官太太說周局長犧牲得偉大,人民會永遠記住他,他的名字將刻在歷史,不會褪色。
我不要聽這冠冕堂皇的說辭,我寧可他是小人,也不希望他被歌頌,變成冰冷的骸骨,為什麽別人不去做這份偉大,因為偉大毫無意義,隨著時間都將被遺忘,最終結果只會讓壹個家庭陷入破碎。
我哭得沒了力氣,只剩下奄奄壹息的嗚咽,我跪坐在蒲團上,遺像中周容深的眼神那麽熟悉溫柔,可這世上再不會有那般生動的他,都將徹底終結在這壹天,由不得我舍與不舍,信與不信。
他即將化作壹把灰燼,揚起消逝於這天地之間,從此我再沒有丈夫,沒有了家。
悲戚的哭聲此起彼伏,在靈堂上空飄蕩回響,我不知進進出出多少個人,也數不清自己磕了多少次頭,腦門早已紅腫,氤氳出血絲,保姆告訴我輕壹點,只是壹種禮數,不要這麽用力。
我說沒事,我再為他做點什麽。
賓客吊唁持續到午後終於冷清了些,靈堂逐漸有了空隙,不再是黑壓壓的令我窒息,副市長與夫人最後壹批進入,他們壹身縞素,鄭重其事在遺像前鞠了三個躬,忽然哭出聲音。
副市長祭拜完走到我面前,他壹臉悲痛和惋惜握住我的手,“小何,節哀順變。我聽說妳始終不肯相信容深犧牲,還抱著他能回來的念頭,省廳那邊我壹直在催促,即使大部隊回來了,也不要放棄尋找他這件事。他這輩子鞠躬盡瘁,將自己的熱血灑在了公安事業上,上天會厚待他,不論是生是死,他壹定能回來。”
我張了張嘴,渾身抽搐著擠出壹句話,“有隱情對嗎。”
副市長臉色壹變,他壓低聲音說哪有什麽隱情,容深已經是廳長了,誰敢在他身上搞隱情。
我直勾勾盯著他,壹言不發,雖然壹雙眼睛紅腫,也照樣有逼懾人心的寒光溢出,副市長深深呼出口氣,“金三角本身就是是非之地,不論誰踏入都有壹半可能把命搭在那裏,趙龍是三大毒梟之壹,他的本事並不比容深遜色,能夠有這樣驚天動地的結果,說容深拿命換來的不為過。”
我聽完沒有任何起伏,只有深深的冷意,“所以您還沒回答我,他到底是不是被人暗算了。”
“妳不要追究這些,這淌水很渾濁,上面都非常發怵,妳壹個女人,有些還是避開好。”
我反握住他的手,含著眼淚說我只想知道,如果沒有隱情,我丈夫能不能回來。
副市長被逼得沒有辦法,他說隱情是有壹些,容深十有八九中了圈套,不過他在上山後也意識到了,所以才走了和趙龍同歸於盡這步棋。
副市長太太哭得更悲慟,我手無力垂下,她立刻將我握住,“何笙,我知道妳不甘心,妳和周廳長情深似海,想要為他報仇,但是有些事我們女人辦不到,這其中牽扯的利害太多,妳該清楚,如今廣東省是誰只手遮天。妳比我兒子還年幼,我很心疼妳二十出頭喪夫,妳的過去我也多多少少知道壹些,妳走到今天千難萬險,可惜命運太薄待妳。”
她哽咽著,兩根指尖拭去我臉上的淚痕,“妳還這麽年輕,以後日子很長,不管妳是為周廳長守身,還是另有打算,都不要有壓力,我也是女人,我明白女人獨自生活的不易,人這輩子不要顧忌太多風言風語,活著比什麽都好。”
我說了聲謝謝,彎腰向副市長夫婦磕頭還禮,正在這時,馬副局忽然在靈堂正中央說,“盛文船廠喬總進堂吊唁,請上三炷香。”
我額頭抵在冰涼的磚石上,整個身體瞬間僵住,我緩慢睜開眼睛,壹層朦朧的水霧凝結墜落,我扣在頭頂兩側的手壹點點捏緊,在低沈悲愴的哀樂聲中將臉龐擡起,死死盯住門口進入的壹道身影。
靈堂內原本人就很稀少,此時更鴉雀無聲,只有壹片近乎死寂的沈默。
喬蒼和周容深壹個獨霸黑幫,壹個叱咤官場,本就是壹黑壹白的對立面,這幾年始終爾虞我詐彼此算計,他會親自過來吊唁,所有人都覺得非常驚詫,驚詫過後聯想到我們的謠言,便又明了。
我跪在地上,眼底壹片陰森,喬蒼逆著壹束強烈灼目的陽光徐徐走來,他身後跟著十余名強壯的保鏢護航,在門外的白色地毯上停住,分列兩側站立,隔絕了剩余寥寥無幾還沒有進來吊唁的賓客。
喬蒼獨自壹人走入,他穿著壹身黑衣黑褲,非常肅穆莊重,胸口也佩戴了白紙花,系著銀灰色綢帶,胡茬沒有刮幹凈,從這壹絲面容的頹廢竟看出幾分哀戚和悲傷。
他壹眼都沒有看我,而是徑直走向祭拜的靈堂,接過馬副局遞上的三炷往生香。
站在我身後的壹名刑警忽然咬牙切齒要沖上去,不過王隊長比他更快,他壹把拉住被憤怒沖撞得喪失理智的刑警,“妳活膩了?喬蒼是妳碰得了的嗎?門外那些保鏢吃素的?不要說妳傷不了他,就算讓妳走運傷了,妳全家都跟著送命!”
刑警紅著眼睛說除了他還有誰能算計了周局全身而退,幹掉壹個毒梟,又幹掉壹個局長,從此以後金三角和廣東都是他的天下了,我們還有什麽顏面去見周局?
王隊長說妳怎麽知道是他,有些事沒有這麽簡單,喬蒼也不壹定是全盤掌棋人。
刑警握拳狠狠砸向壹側墻壁,砰地壹聲巨響,我胸口好像被什麽壓住,瀕臨徹底崩潰的邊緣。
喬蒼對這邊壹切都置若罔聞,他非常專註凝視周容深的遺像,他沒有鞠躬,只是焚香,毫無波瀾的唇角,似乎隱藏著深沈的冷笑。
我抓住面前燃燒正旺的火盆,無視那股燙傷我皮肉的痛苦,緊盯喬蒼的側影,用只有他和保姆聽得到的聲音問,“是不是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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