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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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眼中,我們這樣的女人是不配活著的。骯臟,陰暗,拜金,下賤。把自己的壹切賭在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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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八十壹章 喬蒼舍命救我

盛宴 by 西子

2020-2-8 18:25

我在別墅壹直等到六點二十分,周容深才趕著從省公安廳回來,他進門時我正在塗指甲,並沒有聽見動靜,直到他站在我面前,光線被他身影遮擋住,我才意識到多了壹個人。
我緩慢仰起頭,細碎的額前發將他輪廓變得模糊不清,我放下手裏的甲油瓶,問他現在走嗎。
他沈默註視我,這是他第壹次看到將長發完全編起來盤在腦後,戴上白玫瑰花環的我,沒有壹丁點艷麗的修飾,不施粉黛婉約清秀,他眼睛裏的溫柔讓我知道他想起了我清水出芙蓉的模樣,那大約是他永遠忘不掉的銷魂與震撼。
他手指勾起我腰間的白色綰紗,玲瓏妖嬈的曲線在他眼底肆意綻放,他笑了聲,“今晚很美。”
我說這樣的場合大概女人們都穿得艷麗,我素凈些把風頭給她們出,我安安靜靜陪妳就好。
寶姐的話讓我隱約頓悟,太鋒芒畢露艷壓群芳並不是絕對的好事,男人在自己女人備受矚目那壹刻確實很高興,可過了那個勁兒,他會覺得這樣張揚的女人很危險,男權世界爭奪勢力與金錢,美色也是壹大廝殺的根源,壹個隨時會挑起男人戰役的禍水,怎會長久安身立命呢。
周容深很滿意我如此溫婉又不爭搶的樣子,他笑著吻了吻我手指,“就這樣,很好。”
遊輪宴會我之前在海南也玩過,但沒有海天盛宴那麽大的咖,都是壹些算不上頂級的富二代官二代,也有讓老子特頭疼還吸毒的星二代,壹代很少,他們瞧不上那些整容臉和隆胸妹。
這些二代壹般都玩兒中小規模的趴會,比較規避風險,海天盛宴全國各地記者都去,曝光了惹麻煩,而且對於圈子裏姐妹兒來說,不壹定大型的就賺得多,小型就賺得少,很多小型也是幾萬酬勞打發,模特出身的女子組合搞雙飛甚至能要到二十萬。
海天盛宴那些百萬起步的都是假的,炒作出來的,那些姑娘在廣東省的外圍圈墊底都不夠格,敢拿那麽多薇薇這種頂級嫩模早就封殺她們了,中間人也不敢要,最多也就六位數。
這次海港遊輪晚宴到底是國內排得上號的高端富商攢局,投資很是大手筆,完全是燒錢玩兒,輪船裏極盡奢華,壹艘艘像宮殿壹般,金燦燦的奪人耳目。
周容深進入船艙碰到了熟人,他和對方寒暄時,我松開他手臂往裏面走了幾米,四處看看,不得不說有錢人才叫生活,沒錢人連生存都談不上,有錢人的樂子就是隨時隨地找樂子,出了事砸錢平息,而沒錢的人遇到了樂子根本不敢碰樂子。
圈子裏姑娘大多出身不好,十幾歲前飽受人情冷暖,親嘗貧富貴賤,才會不擇手段往上爬,擁有過如此妙不可言的生活,寧可死都不想丟掉了。
緊挨著入口的壹截船艙隔著簾子傳出非常激烈的爭吵聲,女人聲音很熟悉,我透過門縫看了壹眼,是蘇蘇。
蘇蘇和我同期,她在廣州帆哥的手下混,也是拉皮條的,姓氏挺逗的,姓操。帆哥曾經在鄭州夜總會扛把子的皇家壹號做公關部老大,手裏客戶資源牛逼得很,南方外圍圈素有“男操帆,女寶姐”的說法。
皇家壹號查封他就下海做外圍經紀人,蘇蘇因為越過他接私活倆人鬧掰了,被他封殺了兩年多,後來她給有錢人做三兒,又熬出頭了。
她此時和壹個男服務生鬧得不可開交,腔調和表情都很是不屑壹顧,嘲笑抱住手臂打量他,男人被她眼神激怒,指著自己工服裏的襯衣說,“我袖子紐扣是她給我縫的,她每天都給我做飯吃,妳不要瞧不起她,這些妳會嗎?妳除了給老男人吹簫妳還會什麽?”
蘇蘇剛從旁邊餐區拿了壹杯奶昔喝了口,她沒忍住吐出去,直接吐在了毫無準備的男人臉上,他鼻梁頓時染上壹層奶昔,看上去像個滑稽小醜。
“喲,這麽德藝雙馨的小姐,怎麽就讓妳碰上了呀,人間大愛真善美就在她和妳身上體現了吧?活兒好還有廚藝,能給妳縫縫補補,會不會織毛線的內褲啊?”
男人氣得臉色鐵青,“陳蘇蘇妳個臭婊子!妳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罵別人,妳跟我之前打了四五次胎,妳就壹爛貨,她再怎麽著也比強,我就是喜歡她,我就看不慣妳遊手好閑,吃喝玩樂的德行,妳懂個屁!”
蘇蘇嘴巴咕噥了壹會兒,趁男人義憤填膺的時候朝他眼睛啐了好大壹口黏痰,男人視線頓時被糊住,手上端著的十幾只酒杯也劈裏啪啦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經理聽到動靜從另壹截船艙過來,看到他打碎了酒,吹胡子瞪眼大罵,“妳殘廢啊?妳知不知道這些酒壹杯就要好幾百塊,把妳賣了都不值!”
男人指著蘇蘇剛要反駁,蘇蘇摘掉手腕戴著的玉鐲,直接丟給了經理,揚起下巴輕蔑說,“夠賠了嗎,嚎妳麻痹啊!嚇著姑奶奶了。”
經理慌忙堆笑點頭,“怎麽能讓您賠啊,您可是貴人,沒傷到您我就萬幸了。”
蘇蘇鑲鉆的高跟鞋踩著那些破碎的瓷片,壹步步走向男人,她唇角噙著冷笑,“看到了嗎,妳嫌棄我,這世上卻有得是人迫不及待跪舔我。因為我有錢,不是妳這種從頭到尾連幾千塊錢都拿不出來的老百姓。”
蘇蘇狠狠踩在他收拾狼藉的手背上,男人忍痛冷汗直流,壹聲沒吭,蘇蘇哼著歌揚長而去。
我註視這壹幕心裏很悲涼,多少風月清歡,多少生死相依,都在散發著銅臭味的現實裏分道揚鑣,天南地北,再強大的愛情,只要有壹方心存高傲,都註定要敗給金錢。
周容深從身後攬住我的腰,問我怎麽了,我說遇見熟人了,不過很多年過去,就不打招呼了。
他嗯了聲,我和他穿過兩截船艙,此起彼伏的叫聲和撞擊在耳畔響起,座椅、地毯、墻角和敞開門的衛生間馬桶上,到處都是衣著暴露的性感女郎,不乏金發碧眼的外國嫩模。
她們都被壹個男人或者幾個男人抱著,男人不只是今晚的富商,也有壹些公子哥,香港那邊過來玩的男明星,女郎衣衫不整滿面潮紅,裸露出的皮膚上布滿唾液和紅痕,十分陶醉在男人的啃咬撫摸下呻吟。
我看了周容深壹眼,他壹臉平靜凜然,目不斜視,對這壹切充耳不聞。
他這壹點讓女人很心安,他只要肯把持自己,便能抗拒得了世間所有美色誘惑。
壹幀幀香艷至極的春光掠過,進入正中央的黃金禮堂。
男賓女賓正談天說地嬉笑怒罵,見到我們進入,紛紛笑著喊周總,周太太,舉杯朝我們包圍過來。
我當然知道自己使命,這種場合交際為重,不是聽恭維的時候,我把男人場地交給周容深,自己主動加入富太陣營,和她們從美容到衣裝,再到佛法心經,面不改色高談闊論。
其中莫太太和我相談甚歡,她男人是周容深的合作方,在廣州造船行業威望最高,我也很願意和她聊,她笑說其實所有從廣州到特區來的夫人們,誰不為瞻仰周太太的風采而來,同為女人,能做到周太太這樣,算是女人中的極致了。
我十分謙虛笑,“都是大家捧我,把我描繪得太美好,私下還要仰仗姐姐們關照,否則我壹定會出錯的。”
幾個夫人朝我敬酒,“只要周太太不嫌棄,每天登門打擾才是樂不得呢。”
“可不,要是能得周太太這樣的知己,我不要老公都行。”
我顧著與她們說笑應酬,忽略了壹個搖搖晃晃朝我撲過來的服務生,我余光瞥到驚呼壹聲要躲避,但已經遲了,他腳下不知是打滑還是身體重心不穩,總之他撲來的極其猛烈,已經不受控制砸在了我身上。
我和他面對面碰撞,我特意偏頭避開了他的輕薄,這種場合他的臉只要碰上了我的臉,即使意外也是壹場風波,我剛從喬蒼的風波裏抽身,再掀起壹場又要熬壹陣。
我感覺他的手觸摸了我的腰間,似乎是抓我的衣服,但我所有註意力都在他的臉和另壹只險些落在我胸部的手,並沒有仔細留意,我將他迅速推開,他原本就站不穩,徹底跌倒在地上。
“哎呀,妳眼瞎啊,周太太是妳能碰的嗎,妳這種下賤身份不怕臟了周太太的衣服!”
莫太太猙獰嘶吼,服務生面紅耳赤,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不斷朝我道歉,試圖伸手為我擦凈,我避開他,讓他下去吧,莫太太還不依不饒斥罵,我打斷她說也不要緊,碰上壹點酒水,洗洗就好。
我和這裏的夫人們告辭,找到壹位侍者詢問了遊輪上洗手間的方向,他只給我看壹條狹長的路,“船上有四個門,開著的那扇門旁邊就是,您小心點,不要跌出門去。”
我和他道謝,沿著這條甲板小路走過去,我發現這並不是洗手間,而是儲物倉庫,我下意識扭頭看,那名侍者已經不見了,我正要返回,忽然感覺到身後壹道人影晃過,非常快的從壹側躥出,我來不及認清,只感覺天旋地轉,身體大幅度傾斜出船艙的門,撲入冰冷奔騰的海水裏。
頭發與衣服在壹瞬間漂浮起來,我並不怕水,只是在落水霎那我意識到自己被人算計了,對方目的也許要我出醜,也許要取我性命,總之絕不是簡單的失足事件,我感覺得到推我的那股力道,是故意而且兇狠的。
我聽到岸上女人在驚叫,說有人落水了,但誰也不知道是我,我拼力舉起壹條手臂呼救,可我的頭浮不出水面,很快被吞沒。
我屏住呼吸朝水面奮力掙紮浮動,這片海域果然比看到的還要更深,池底深不可測,距離水面三五米的地方就已經開始有細小的蜉蝣,甚至無法看清海面的燈光。
我遊擺了許久,胸膛那口氣幾乎完全消耗掉,卻發現自己仍舊紋絲未動,甚至還在不斷下沈,沈得越來越不受控制,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身上加重了我的分量,只拖拽我沈海,不能支撐我浮動。
在極度缺氧與失溫中,我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四肢也沒有了繼續擺動的力量,強烈的恐懼感侵襲了我,像無數食人魚在我身邊起舞,為我生祭。
如果死在這片海港,是上蒼憐惜我壹生不幹不凈,要無邊無際洶湧的海水洗滌冷葬我,還是我註定要屍骨無存,成為壹灘腐爛的泥,為陽世的壹切惡毒贖罪。
我手垂擺下來,身體軟綿綿倒在水中,頭頂的光圈,不斷翻滾的漩渦,都距離我越來越遠。
耳畔噗通壹聲巨響,似乎壹塊巨石墜落,視線裏模糊又熟悉的人影從極遠處朝我迅速橫向逼近,他身上鑲嵌了牡丹花的白色襯衣在渾濁的海水裏格外明亮,仿佛我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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