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靈魂

　　原本密布天空的烏雲，缺了壹塊完整的圓，壹輪朗月從中灑下清輝，萬籟俱寂，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白素貞緩緩從天空落下，烏黑的長發飄揚而起。
　　下方是壹片清澈的湖泊，這片湖水就是她第壹次度劫的地方。她從天而降，秀足輕點水面，壹圈漣漪擴散開來，滿頭青絲則柔順的披散下來。
　　漣漪很快散盡，湖水光滑平整的像壹面鏡子，清晰的倒影出天空的朗月，也清晰的倒影出她的身形，她低下頭對水中之影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力量，非是無能之妳所能比。”
　　水中的白素貞面目忽然流露出溫柔哀戚的神情：“只是擁有力量還不夠，還要有心……”
　　白素貞打斷道：“沒有力量的話就是壹無所有！心？我就是妳的心，飛來峰上，若沒有我，妳已經失去他了。剛才若沒有我，他就失去了妳，即便讓他來選擇，也會選擇現在的我吧！”
　　“有了這份力量，他的願望，敖璃的願望，乃至妳的願望，所有的願望都可以被實現。與之相比，無能的妳又有什麽價值呢？趕快給我消失吧！”
　　“所有人的願望？所有人的願望！”水中的白素貞嘆息般的喃喃自語著。水波流轉，水中的景象仍舊只是單純反射著月光，壹切不過都是留存於她心中的幻影罷了。
　　白素貞擡起潔白如玉的手，望著手心：“如果這不是燭陰的力量，又該是誰的呢？”身影壹動，消失在湖面上。
　　幾個修士小心翼翼的靠近這片區域，仔仔細細的探查了壹番，卻發現被那片黑暗籠罩的區域中，連壹草壹木也沒有折斷。
　　不禁相顧驚奇，難道那片黑暗只是稍微厲害點的障眼法。但若是障眼法的話，四方天魔到哪裏去了？更重要的是，天劫到哪裏去了？被那片黑暗籠罩之後，雷霆就完全偃旗息鼓，甚至連整片的劫雲都消失不見。
　　天魔被人用奇法消滅還勉強可以接受，任何生命皆有止息，而且對所有修道者來說，還是壹件好事。但天劫那可是天地大劫，劫雷號稱萬法皆破，任何法術都無法讓劫雷的時間減少壹刻，如今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實在讓他們難以接受。若不探查壹番，恐怕徹夜難眠。
　　然而四周不但樹木無恙，就連林鳥秋蟲，都延續著它們微末的性命。
　　修士們來到湖泊之畔，正在商議的時候，壹條巨大的蠑螈猛地沖出水面，張開布滿獠牙的大口向他們撲來，但立刻被壹道光華擊中，而後又被壹張大網網住，落在地面上，任它拼命掙紮，也掙脫不開。
　　修士面面相覷，這妖怪好不知趣，他們的道行在這山中也算小有名氣，怎麽會被壹個連人形都沒化成的妖怪擊中。
　　放出大網那修士收回法寶：“念妳花費了百年光陰，才生出靈慧，修行壹場，殊為不易，此次就放妳壹遭。”這青城山說大也不算大，有什麽妖怪修士存在，他大體都了解，這蠑螈在山中吞吐月華兩百年，他也見過不少次，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願枉開殺戒。
　　但那蠑螈卻再壹次兇蠻的撲了上來，修士皺眉又將它網住，正要說話，他身旁的壹個修士忽然道：“它身上的靈氣完全消失了！”
　　修士們各自使出法術查探，果然，這蠑螈身上全無壹絲靈氣或者說妖氣。
　　“難道是內丹被那白素貞奪了去？”
　　最初發現異樣的那修士呆呆的道：“不，內丹被奪去只是元氣大傷而已，開啟的靈智卻不會消退，妳們仔細看看，這蠑螈身上，連魂魄也沒有了？”
　　世間生靈皆有魂魄，又稱之為靈魂，這是壹切修行之道的根基。哪怕是重視修身的龍族秘法，也是將靈魂與肉身融為壹體，來產生異變與神力，若沒有靈魂，壹切都是空中樓閣。
　　靈慧，靈慧，若無靈，也就無慧。山間野獸，就是曬再多的月光，沒有靈魂收納積累這些靈力，也絕無可能產生壹絲智慧，變成精怪。只能隨著生命耗盡，老死山間。
　　修士們又找來許多鳥獸，發現都壹樣，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安然無恙，但卻都失去了靈魂。本來魂魄被驟然打散的話，會帶來致命的後果，但這些鳥獸像是本來就人用巧妙的手法抽取了靈魂壹般，肉身竟似毫無影響。
　　修士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感到某種不祥之兆，望著天空漸隱的明月，心中懷著壹樣的疑惑：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壹輪孤月隱沒，還有繁星點點，鑲嵌在漆黑的夜幕上，顯得無比璀璨。但同這無盡的幽暗宇宙相比，星辰終歸是渺小的，小的像是撒入大海的幾粒沙子。
　　經歷億萬年的光陰，星辰也有熄滅之時，唯有黑暗，永不停息。
　　……
　　“娘子！”許仙猛地從黑暗中驚醒，坐起身來，床邊空空如也。
　　“官人，我在這。”白素貞掀開藤蔓編成的門簾，臉上帶著令他熟悉的美麗笑容，手中端著幾樣飯菜。
　　許仙望著毫發無傷，臉色紅潤的她，拍怕胸脯松了口氣道：“嚇死我了，我昨天夢到妳壹個人去度劫了，然後被四方天魔圍攻。”
　　白素貞微微壹怔，將手放在心口上，而後笑道：“官人夢的不錯，我是去度劫了，也遇上了四方天魔，不過都被沒能動搖我的心神。”事實也確實如此，四方天魔寂滅在了她的心念之中。
　　許仙不能置信的道：“妳真的去度劫了？”而後心中怒氣陡生：“妳怎能如此，妳怎能如此！”她在度生死大劫的時候，他竟然安睡在壹旁，甚至可能就在睡夢中失去了她，心中全是後怕。
　　“是我不好，給官人賠罪了。”白素貞將飯菜放在壹旁，將許仙抱在懷中，在他耳畔輕聲道。
　　許仙無奈的道：“妳沒事就好了，只是以後不許再這樣，不然為夫就……就……”
　　白素貞好奇道：“就怎麽樣呢？”
　　許仙語滯，罵她？他張不開嘴。打她？他下不去手。休妻？我腦子有病啊！
　　看她打趣的神情，他惱道：“就給妳氣死了，妳這是謀害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