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禽獸

　　雲嫣委委屈屈的道：“當然不是，夫君若是有意，嫣兒自然要幫夫君說和，便是被人責怪，那也沒辦法。夫君若能做正人君子，坐懷不亂，嫣兒當然也是高興的。”
　　許仙捏捏她的臉頰，“真是什麽話都讓妳說了！我若真動了心思，是不是就成了卑鄙小人。”
　　雲嫣俏皮吐吐舌頭，抱著許仙道：“我可沒這麽說，夫君就是卑鄙小人，我也壹樣喜歡。”
　　望著她的嬌癡的面龐，許仙也有些心甜如蜜，攬著她的腰身道：“放心吧，我會盡快了解了此間之事的！”而後放開雲嫣，轉頭道：“鐘姑娘，妳回來了！”
　　“啊……回來了！”鐘黎挎著竹籃，站在門口，臉紅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方才那壹幕對她很是有些震撼。這畢竟不是信息發達的現代，長年居住在幽谷之中的她，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
　　雲嫣連忙上前接過竹籃，裏面盡是鐘黎采來了壹些竹筍和蘑菇，卻悄悄回頭嗔了許仙壹眼，許仙無所謂的聳聳肩膀。
　　許仙做了幾樣飯菜，端到廳中，三人壹起用餐。
　　許仙忽然問道：“味道怎麽樣？”
　　鐘黎連忙點頭，“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多了。”她本來沒什麽食欲，但稍壹品嘗竟也激起了胃口。心中詫異，他真的是大官嗎？
　　“那就多吃點吧！”
　　片刻之後，許仙忽然站起身來，道：“有人來了，妳們收拾壹下吧！”走出門外。
　　壹群差官簇擁著壹頂小轎自竹林中走來，未到門口，轎裏的人就吩咐停轎，出來壹個穿著七品縣令官服的中年人，快步走上前來，“下官劉東元拜見詩仙！”
　　他雖在名義上和許仙是平級，但實際的權勢卻是相差甚遠。許仙是得聖上青睞的翰林，此次又是受上命而來，當然要將禮儀周全的不能再周全，且小小的拍了許仙壹記馬屁。
　　許仙連忙回禮，將這縣令扶起，道：“劉大人辛苦了，我們進去談吧！”見那鎮長也在隊伍裏，招呼道：“妳也來！”
　　三人來到廳中，許仙和縣令入座，那鎮長則小心翼翼的站在壹旁。
　　許仙見他壹大把年紀，終歸是心中不忍，“妳也坐吧！”
　　“啊，是！”鎮長連忙尋了張椅子，湊合做了半個屁股。
　　縣令正要說話，卻忽然壹楞。
　　鐘黎端著三杯茶水進來，放在小幾之上。
　　許仙道：“鐘姑娘，也坐下聽聽吧，若是有什麽特別的要求，不妨提出來。劉大人，這位就是鐘馗的妹妹。”
　　鐘黎感激的望了許仙壹眼，“嗯。”猶豫了壹下，站在許仙的身後。
　　縣令心道：沒想到這小小的石井鎮竟藏著這樣的佳麗！
　　他在此地為官也有數載，早就聽過石井鎮裏有個什麽大美人，但從來不曾放在心上。偌大壹個縣裏，哪個村鎮裏沒有壹兩個出名的美人那反倒奇怪了，但實際上也不過是些村姑而已，沒見過世面的莊戶人才會大加吹捧。但今日壹見，方知何謂佳人，心中很是有些惋惜。若是早見到鐘黎，說什麽也要將她納入房中，恣意愛憐。但如今，他望了許仙壹眼，知道自己大概是沒機會了。
　　縣令也在心中認定，鐘黎已是許仙的囊中之物，當然不敢再有什麽非分之想，比起女人，還是自己的前途更為重要，眼睛也不再望鐘黎壹眼，免得惹了許仙不快，低下頭道：“許大人召下官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許仙道：“陛下交代，要將鐘馗厚葬，建廟祭祀。在下才疏學淺，不知要從何入手，才請劉大人前來，想要將此事拜托給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縣令拍著胸脯保證，壹點問題都沒有，交給他就行了。心裏卻犯嘀咕，“風光大葬，建廟祭祀，說的簡單，這可都是要花錢的。”
　　許仙卻已拿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道：“這是五千兩的銀票，請您先收著，權當費用，若是不夠，再差人來找我，但唯有壹點，就是不能應付。”
　　“夠了，夠了！”縣令頓時喜笑顏開，忽又想起自己這是要辦葬禮，改作沈痛之色，“許大人俠肝義膽，義薄雲天，鐘馗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我聽聞這聖恩，也是許大人在聖上面前力爭之下才有的結果，甚至為此開罪了梁相國的公子。聖上選了許大人這樣的仁德青年才俊，當真是慧眼如炬。”
　　許仙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劉大人過獎了。”
　　“不，這都是下官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虛詞。”
　　雲嫣立在門後偷聽，嘟囔了壹聲，“馬屁精！”透過縫隙去看鐘黎的反應，果然不出所料，鐘黎眼圈發紅，望著許仙的眼神除了感激就是感激！
　　縣令忽然轉頭對鐘黎到：“鐘小姐，妳痛失兄長，本官也很是惋惜。但逝者已逝，妳也要節哀才是。不過還好有許大人在，妳有了依靠，本官也就放心了！”那神情分明是長輩對晚輩的發自內心的關懷，誰能想到他在片刻之前，還曾有過“非分之想”。
　　雲嫣惱怒壹拳打在竹墻上，“白癡，哪個要妳做媒啊！”又連忙對著秀拳壹陣哈氣。
　　鐘黎也不是愚笨之人，聽出了這弦外之音，她咬咬嘴唇，昂首道：“鐘黎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只是兄長還在舉喪期間，不敢有他想。待到來日，壹定結草銜環，報答許公子的大恩大德。”
　　許仙的種種表現分明讓她體會到了“恩重如山”四個字的寒意，她不會作偽，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同時她也明白，她能夠作為報答的，唯有她自己了。
　　縣令撫著胡須，滿意的道：“妳有這樣的心思，實屬難得，這樣才不算壞妳兄長的名聲。”仿佛鐘黎不好好許仙，就是壞鐘馗的名聲。
　　許仙只覺壹陣頭痛，“鐘姑娘，我不用妳報答，妳快起來吧！”他要是真的對鐘黎有想法，現在大概會很激這縣令吧，把他不方便說的話說了出來。但他如今左右開弓打這縣令的耳刮子，妳這是瞎添什麽亂啊！
　　縣令毅然道：“至於那個心懷歹念的客商，本官也已經擒下了，正關在大牢中等候發落。”
　　許仙讓鎮長去請縣令，鎮長怕擔責任，讓鎮民又捉了那客商去見縣令，那客商終歸是沒能逃過這壹劫。
　　許仙當然不會理會這等人的死活，只道：“那就請劉大人依律處置吧！”
　　二人又言語了壹番，縣令方才告辭離去，去準備喪葬的事宜。
　　許仙落得清閑，感嘆這就是權利的好處了，自己做不來就讓別人去做。不然他若以平民百姓的身份來做這件事，哪怕是有銀子，也要花費大量的心思。
　　鐘黎還站在許仙身後，忽然道：“許公子，方才我差點誤會於妳，還請妳不要見怪。”
　　許仙忙道：“不見怪，不見怪。”只覺得她神情未變，眼眸中卻多了壹股決意，那種表情讓許仙想起了打算獻身於眸中崇高事業的女戰士。
　　鐘黎斟滿壹杯茶水，奉給許仙道：“我還有壹個不情之請，想請妳答應！”
　　許仙喝了壹口茶，還以為是關於葬禮的事，“剛才怎麽不說，現在縣令已經走了。妳說吧，是什麽要求？”
　　“我想為哥哥守喪！”
　　許仙饒是他如今的修為，也有些被嗆到，發出壹串咳嗽，暗想：“妳要為哥哥守喪，需要經過我的批準嗎？而且鐘馗那廝真的不需要守喪這種高級待遇。”
　　鐘黎猶豫了壹下，伸出素手輕輕拍打許仙的後背。方才的許仙只是作為“哥哥的朋友”這種身份，鐘黎也只是想著要好好招待他。現在許仙的身份卻變成了鐘家的“大恩人”，鐘黎自覺的將自己定位於要報恩的人。而且還是那種除了以身相許沒有第二條路好走的報恩。
　　“我說的妳可能不太明白，但鐘馗真的不需要別人守喪，從某個角度說，他還活的好好。我幫他大葬建廟，也只是為了幫他積累些人氣，好順利封神。而且沒有規矩要妹妹為哥哥守喪吧！”
　　鐘黎更是壹臉茫然，什麽角度、什麽人氣、什麽封神，她全都理解不能。唯壹明白的就是，許仙拒絕了她的請求。
　　鐘黎別過頭，臉上露出罕見的哀憐神色，“許公子，求求妳。妳的其他的吩咐，我都會照辦，我會聽妳的安排去京城，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她心急之下，脫口而出，“難道妳就這麽急嗎？”
　　妳就這麽急嗎？
　　妳就這麽急？
　　妳就這麽？
　　……
　　許仙表情僵硬，這句話聲音不斷的在他腦海中回蕩。
　　他很想仰天怒吼，“我急什麽了我？”但看鐘黎那又倔強又可憐的神情，無力的道：“隨便妳吧，鐘馗回來妳就明白。真的，我壹點都不急。”
　　“謝謝妳，放心吧，我絕不會食言，壹定會報答妳的。”鐘黎壹臉認真的做著保證。
　　許仙壹陣頭痛，扶著腦袋努力回想，劇情是在什麽時候變成“自己逼迫亡友的妹妹報答自己，亡友的妹妹委曲求全、以身相許”這種禽獸戲碼了。難道壹臉陰笑，出門再塞給那縣令幾十兩銀子更符合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