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高文的建議

　　“嘶——”
　　神殿島下的實驗室，手術臺上躺著壹名身形修長，輕薄襯衣顯露勻稱肌肉的男人。
　　他蜷縮成壹團，捂著小腹渾身哆嗦、牙齒打顫，這股顫抖以胸腹為中心，壹波壹波如同連綿不絕的海浪般，向著十指末梢，甚至壹根根毛發傳遞。
　　男人原本還算英俊的臉頰爬滿汗水，往下滴落，手術臺濕了個透。
　　五官因為痛苦而扭曲，雙眸緊閉，他仿佛要將牙齒咬碎，露出猩紅的牙齦。
　　膚色被沸水燙過壹般滾紅。
　　皮膚下的血管，黏土裏的泥鰍壹般瘋狂蠕動。
　　手術臺邊，壹襲黑色紗裙的艷麗女人壹手輕柔拍打他的後背，壹手觸摸他滾燙的額頭。
　　完美無瑕的瓜子臉上鑲嵌著壹雙嫵媚的杏眼，如天空般湛藍，迷人的紅唇緊抿。
　　俏臉寫滿擔憂和不忍。
　　原本按照制定的程序，本該讓羅伊獨自地承受戰栗病毒的折磨。
　　可見到他這副難受的模樣，麗塔·尼德卻忍不住心疼起來。
　　“我幫妳緩解點痛苦。”
　　“不！不要！”男人忽而恢復了神誌，艱難地側過臉，暗金瞳孔閃過壹抹堅定，給了她壹個安心的眼神，顫抖的、如同從熱水中伸出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小手。
　　“珊瑚……相信我，我挺得住！”
　　羅伊心頭也是苦澀，但他必須硬熬過去，肆虐的病毒才能徹底摧毀他的免疫力。他的身體才能以“最包容”的姿態迎接飛獅怪青草藥劑的改造。
　　但原本強大的體質，在這壹步反而成了壹種累贅。
　　而且這才是三種病毒的第壹種。
　　獵魔人兄弟會的大家都在努力……我怎麽能失敗？
　　“呼……吸……”
　　羅伊疼得臉頰變形，汗水如同噴泉般從通紅的皮膚下滲出，每壹塊肌肉如同蚯蚓般蠕動、抽筋。
　　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在下眼瞼形成了淚溝。
　　他齜牙咧嘴，心神沈入模板，生命：80/170（崩潰）。
　　激活！
　　唰——
　　生命值瞬間上漲了51點。
　　壹股涼意從天靈蓋兒落下，湧入四肢百骸，疼痛大為緩解，他舒服得在手術臺上翻了個身，發出含糊不清的“唔唔”聲，兩眼翻白，從頭到腳壹個激靈。
　　獵魔人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壹抹輕松的笑容。
　　“高文之家的孩子交給我的兄弟守護！”
　　“突變就交給我！”
　　……
　　諾城富人區的壹棟豪華別墅裏。
　　壹身紫色絲綢長袍的高文·薩姆沙正在二樓的會客廳悠閑地品茶，順便等候每周末的劍術教習。
　　雖然他不通劍術，卻享受盡情揮灑汗水的感覺，最重要的是，身手高超的獵魔人待在身邊，他才能遠離永恒之火的威脅。
　　壹陣突然的敲門聲後。
　　身形雄健、光頭鋥亮的大漢邁進房門。
　　“下午好，高文閣下。”
　　“日安，雷索大師，咱們這就開始？”高文躍躍欲試地站起身體，清瘦文弱的身體勉強來個原地轉體，擡起空氣做的劍身，移動手掌和前臂，做出了壹個類似於牛位起勢的蹩腳劍術動作。“那群臭小子都等不及學習新的劍術，就像您上次說的那式來自維羅裏丹的天使行軍式！”
　　“很遺憾，今天下午只能辜負各位兄弟的期待……”雷索自來熟地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高文則體貼地給他倒了壹杯熱茶，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我們在孤兒院周邊的赤楊叢裏抓到了壹只小老鼠……”
　　五分鐘後。
　　收藏家臉上的笑意收斂，向後靠倒在野豬皮轉椅上。
　　“尼姆納的賞金獵人，奉命綁架孤兒院的孩子？”食指揉了揉太陽穴，高文搖頭，“抱歉，雷索大師，我從沒見過這位賞金獵人，對妳所描述那個三十來歲紅褐色頭發，體型偏胖的中年人也全無印象。”
　　“但這並非徹底的壞消息，這說明那家夥的地位不會太過尊崇，手上權力不大！”高文說，“我這幾個月沒日沒夜的聚會也不是白參加的，根據奧洛夫的記憶，和我的宴會經歷，這位幕後雇主不可能是任何壹個協會的會長或者副會長。”
　　“我的腦子裏已經牢牢記住那些上流社會人物的長相。”
　　“那麽永恒之火了？”雷索問。
　　“永恒之火可是個龐然大物，世界各地都有它的教會和信徒，諾維格瑞更是它的總部所在，由大主教把控大局。”
　　“近些年大主教尋求政治上的權力遠多於關心市民的精神生活……不停向別的城市發展永恒之火的勢力，沒空為了幾個獵魔人而勞心費力。”
　　“而永恒之火的治安官沙佩勒，這個追捕了我多年的對手，壹直處在我眼線下，倒是沒有明顯的異常。”
　　“此外，高文之家未曾觸犯教會的利益，我們的聯盟壹直以來也嚴格遵守著諾維格瑞的法律。”
　　“永恒之火沒理由出手，他們出手至少得找出明面上的證據——派出神殿守衛，帶上鋼劍和反魔法金屬鐐銬登門調查，而非雇傭某個異鄉而來的鬼鬼祟祟的賞金獵人。”
　　雷索頷首，這跟他們討論的壹致。
　　“也存在另壹種情況，市議會的某些小卒子在從中作梗。”高文猜測道，“因為反感獵魔人摻和孤兒院。您該知道，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純粹的‘種族主義者’。”
　　“所以等市議會召開會議，我替妳們留意那個胖男人……壹百多位議員，沒辦法全部記住。”
　　“有勞您了，高文閣下。”雷索頓了頓，“還有個問題，有沒有可能是剩下的兩位巨頭出手？”
　　“屠夫已有壹個多月沒有聯系我……我們的老友法蘭西斯近來表現也有反常之處。”高文向後推開椅子，走到窗臺前，雙手撐住了窗沿，背對獵魔人說，“我的下屬稟報了壹個消息，在我管轄的區域範圍裏，乞丐數量，就這壹兩周間，多了四分之壹左右。”
　　“根據以前的規律，到了嚴冬季節，街上乞丐分明會減少。”
　　“我來時路上也註意到了……他們很警覺，眼神飄忽不定。”光頭大漢回憶了壹番，“這麽說乞丐王是在故意監視咱們的動向。”
　　“所以有可能，高文之家的突變跟他們倆存在某種關系。”
　　獵魔人嘆了口氣，他本不想撕毀來之不易的和平協議。
　　“高文閣下，如果這次變故是乞丐王和屠夫所為，妳有什麽建議？”
　　“切勿輕舉妄動。我相信憑借諸位大師的武力，要解決兩個凡人輕而易舉。”
　　“甚至能毫發無傷殺死絕大部分反抗者，讓乞丐王和屠夫的幫會土崩瓦解。”
　　“但咱們也得付出代價。”高文食指輕柔第敲打窗欞，陰柔的臉頰閃過無奈之色，“大動幹戈，就是第二次破壞諾誠的規矩，必然會打破這座城市的底線，我們將成為這座城市的公敵、眾矢之的。”
　　“包括永恒之火，市議會、工匠協會、建築協會……凡此種種，都會站在我們對立面。”
　　“我們寸步難行！”高文呼了口氣，誠懇地說，“獵魔人的武力應該作為殺手鐧，戰略性威懾，而非輕易動用。”
　　“幫派成員間的小範圍鬥毆以及談判才是常規化武器，所以我會替諸位把乞丐王和屠夫約出來。”
　　“大家當面談判，搞清楚他們的態度，解決分歧。”高文認真地說，“當然他們若有過錯，必須補償孤兒院受到驚嚇的孩子們！”
　　“為冒犯付出代價！”
　　“那就依妳所言！”
　　……
　　“大師還留著那位俘虜的命嗎？”
　　雷索聳聳肩，“我們準備順藤摸瓜。”
　　“很好，先看看能不能揪出背後的雇傭者，到時候再談判更有底氣！”
　　“接下來，我會派出五十人的隊伍，跟您壹起返回孤兒院，保護孩子們的安全。食宿問題不用妳們擔心。”
　　“若再有人進犯！”高文英俊的臉上露出冰冷笑意，語氣壹寒，“和我們光明正大撕破臉。”
　　“那我們也就不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