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瞭望臺的傳送門

　　冰冷的晨風吹過凱爾·莫罕周邊的曠野。
　　冬至後的第四日，天空飄起了晶瑩的雪花，大地萬物裹上銀裝。
　　曠野之中，密集的松枝隨風搖顫。
　　四匹馬踩著壹層淺淺的積雪，載著八名披著厚厚鬥篷的騎士，沿著松林間的小道往凱爾·莫罕西方出發。
　　“傑洛特，這匹馬不錯啊，是匹母馬吧，她叫什麽名字？”羅伊輕輕拍打身下的黑馬柔軟溫熱的後背，不禁想起了遠在諾城的維爾特。
　　穿越藍山不易，是以此行並沒帶上維爾特。
　　也不知道坎蒂拉有沒有按時給它投食。
　　“她叫洛奇、壹個活潑又淘氣的小女孩兒，”傑洛特壹手拽著馬韁，壹手輕撫馬兒的脖子的鬃毛，僵硬的臉頰擠出壹抹溫柔的笑意，“大體上很聽話，偶爾會驚慌失措、在戰鬥中將我甩下馬背，或者故意和我的命令對著幹。”
　　“噗……”洛奇露出兩排大白牙，發出古怪的叫聲，似乎在表達不滿。
　　“洛奇，這名字聽起來……發音有點像‘蘿蔔’。”羅伊想到了某件趣事，嘴角壹彎，“它是不是隔三岔五，喜歡跑到農民的屋頂上跳舞？”
　　“妳從哪裏聽說的？”傑洛特寬闊的額頭浮現幾條皺紋，目光看向前方，另壹匹棗紅色騸馬上的奧克斯正和蘭伯特互相推搡著，爭奪馬匹控制權。
　　“看到洛奇的時候，我就得到了啟示。它究竟怎麽做到的，飛上屋頂？”
　　“事實上……獵魔人的馬也不是普通動物，長期的相處中，洛奇受到了壹點魔藥和法印的影響，變得越來越……像個人。”傑洛特打了個呵欠，目光豁然壹凝，前方不遠，覆蓋積雪的小山包上，出現了壹座破敗的瞭望塔。
　　“咱們到了。”
　　……
　　馬兒拴到附近的松樹邊。
　　八人沿著蜿蜒的石板路爬到了瞭望塔前。
　　近距離觀察，這座建築物更顯破爛不堪。
　　久遠年代，壹記威力巨大的魔法將整座高塔從中間摧毀，斷成兩截，墻壁上掉落的碎石、腐朽黝黑的木梁、樓梯擠滿了大半個塔內空間。
　　地面積雪點綴著枯黃的雜草，甚至還長著幾顆快要凍死的歪脖子樹。
　　“羅伊，妳確定塔裏藏著狼派的圖紙？”維瑟米爾收回忐忑的眼神，“那場災難後不久，我搜遍了這座瞭望塔，啥也沒發現。”
　　傑洛特三人同樣不解。
　　他們在凱爾莫罕長大，或多或少都跑到這附近玩耍過，並沒能發現任何異常。
　　“也許當時您太過於傷心，搜得不夠仔細。這次八個人壹起行動，絕對沒問題！”羅伊信誓旦旦說著，領頭走進了瞭望塔廢墟，“我在啟示中看到了狼派的標記和菱形的水晶！找到他們，就能找到密道！”
　　……
　　瞭望塔並不寬敞，大小也就相當於普通的旅館。
　　八個人分頭行動，效率極高。
　　但找了不到壹刻鐘，異變突生。
　　獵魔人脖子間吊墜突然開始震顫。
　　瞭望塔上空傳來壹道嬰兒啜泣似的尖叫聲。
　　壹頭揮舞翅膀，遍體紫褐色的人形怪物從天而降！
　　有如捕食兔子的蒼鷹！
　　撲向了最瘦弱的獵魔人。
　　羅伊只覺頭頂生風，本能地貼著積雪地面就是壹滾。
　　腥風擦背而過。
　　壹起身。
　　暗金的瞳孔映入壹個醜得駭人的玩意兒。
　　壹對毛茸茸的大翅膀舒展開來長度超過了兩米，人形的身體表面遍體粗糙醜陋的角質層，仿佛嚴重燒傷的病人。四肢末端生長著纖細黝黑的鉤爪，輕輕壹鉤就能劃開人類柔軟的皮膚，扯下壹大塊皮肉。
　　腦袋像是人類的腦袋，卻安上了壹只禿鷲的長喙，開合間隱隱露出又細又碎的牙齒、發出刺耳尖嘯！
　　艾琳尼亞鷹身女妖
　　年齡：5
　　生命：100
　　魔力：
　　屬性：
　　力量：7
　　敏捷：10
　　體質：10
　　感知：7
　　意誌：5
　　魅力：4
　　精神：5
　　技能：
　　混合獸（被動固化）：艾琳尼亞同時擁有鷹類和魚類的優點，能飛行和適應水性，消化能力強大，能進食腐肉、鮮肉、人肉也不例外。天生敏捷+2，體質+2，感知+2。
　　……
　　壹擊不中。
　　兩米以外的艾琳尼亞扇動翅膀，妄圖當著獵魔人的面再度升空。
　　然而，羅伊目光壹寒！
　　“砰——”
　　瞭望塔裏響起震耳欲聾的空氣炸裂聲。
　　年輕的獵魔人五指勾勒符咒，閃電般甩出壹記阿爾德，將它擊翻在地！
　　艾琳尼亞瘦長的軀體仿佛狂風摧折的樹枝，哀嚎著、撲棱翅膀。
　　獵魔人提著湖女之劍，足趾扣地猛地壹躍。
　　“嘩——”
　　半空掠過壹道暗紅的劍刃。
　　阿隆戴特輕而易舉分開了皮肉骨骼。
　　獵魔人行雲流水地跳躍，揮劍，落地、甩去劍上血肉。
　　艾琳尼亞瞬間停止了所有動靜。
　　生滿肉皮和褶子的臃腫脖子上，裂開壹道血線。
　　腥熱的血液四濺。
　　腦袋和軀體，仿佛兩塊重疊的豆腐交錯劃過。
　　“骨碌碌。”
　　滾落到羅伊腳下。
　　擊殺艾琳尼亞，經驗值+80，獵魔人Lv7（3080/4500）
　　“呼……敢把我當軟柿子，銀劍還餵不飽妳？！”
　　年輕的獵魔人掏出壹把短刀，蹲下身體，動作嫻熟地解刨、收割戰利品。
　　“嗯，怪物肝臟、羽毛，艾琳尼亞眼……絕佳的煉金材料！”
　　瞭望塔另壹頭的蘭伯特吹了個唿哨，
　　“幹得漂亮，小子！幹凈利落，壹擊致命，法印釋放恰到好處，有我當年的風範！”
　　周圍的狼派和蛇派的前輩們，壓根沒來得及出手，也就壹兩秒，戰鬥宣告結束。
　　“得了吧，別自吹自擂！”奧克斯質疑道，“我打賭妳十五歲時，絕對會被這醜東西抓到天上，屁股摔成八瓣！”
　　“可是這東西，為啥會出現在凱爾·莫罕。”羅伊掏了掏耳朵，自動過濾兩人的爭吵。
　　據他所知，艾琳尼亞和近親鳥身女妖、西西加，通常只居住在海邊，比如辛特拉和史凱利傑群島。
　　對了，關於艾琳尼亞，還有壹個典故，羅伊壹邊剝皮掏出內臟，腦子裏轉過另壹回事。
　　曾經和珊瑚交流的時候，聽她聊起過，壹個商人把她形容為“美得好似艾琳尼亞”，然後珊瑚把那家夥傳送到了怪物的巢穴，讓他親眼見證。
　　從此以後世間少了壹個不切實際的商人。
　　羅伊回味的間隙，維瑟米爾環目四顧，
　　“看來以前我們太過忽視家裏的‘環境衛生’，也該為凱爾莫罕，清理清理垃圾！”
　　“都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艾琳尼亞的巢穴！”
　　獵魔人們花了不少時間，但沒發現別的怪物，只能猜測這頭妖鳥來自山林之中，偶然脫離了大部隊，才迷失方向。
　　又過了不到十分鐘。
　　雷索那邊有了收獲——瞭望塔西側的壹堵斷墻內，扒開壹層積雪後，找到壹個模糊的狼首標記……由利器在堅固的花崗巖墻面上雕刻而成。
　　圖案小巧又模糊，不註意看壓根看不清。
　　因為年代太過久遠，經過風吹日曬、雨打雪壓，都快徹底消失。
　　眾人將狼派標記的墻磚掀開，露出壹個四四方方格子，裏面固定著壹枚蔚藍色菱形水晶。
　　“羅伊，妳的啟示準確無誤……瞭望塔裏暗藏機關。”狼派老人凝視著水晶，飽經滄桑的面容上露出緬懷、感嘆，以及壹絲自責，“我當初是老眼昏花，居然讓這個秘密塵封了這麽多年。”
　　如果他能早壹些挖掘出狼派藍圖，武裝好學派成員，也許過去幾個死在危險戰鬥中的同伴都能活下來。
　　狼派三人也不由目放異光地盯著年輕的蛇派。
　　事實上，最初他們並沒有把這所謂的啟示當回事。
　　直到現在親眼見證奇跡，才體會到那種震撼——洞察過去和未來的能力，簡直同傳說中的先知聖人。
　　“根據羅伊的說法，這塊水晶應該能打開壹條秘密通道？”蘭伯特食指摩挲著下巴，“接下來怎麽做，如何觸發？”
　　“顯然，這是某種傳送門的供能裝置……不過看起來好像損壞了。”瑟瑞特手掌覆蓋住冰冷的水晶，“無法正常運行。”
　　琥珀色的瞳孔轉身看了身周壹圈，
　　“諸位，妳們有誰懂得魔法裝置維修技術？”
　　“很遺憾，我壹直以來僅僅是個劍術導師，並不擅長傳送門相關的領域。”維瑟米爾搖頭，
　　“基礎的魔法知識還行，但這顯然太過高深。”傑洛特也無能為力，“需要專業的術士才能處理，比如兩百年的駐堡法師。”
　　“奧克斯，妳不是挺有本事的，劍術法印、酒量都比我厲害？”蘭伯特仰著下巴，沖身邊的兜帽獵魔人挑釁道，“妳要是能把這玩意兒修好！我就服了妳，認妳當大哥！”
　　“我雖然不行……”奧克斯沖蛇派小輩猛使眼色，“但我的小兄弟肯定沒問題！”
　　“對不對，羅伊？！”
　　“大家有沒有聽過壹句話？”羅伊越過眾人，蹲下身體打量這個能量水晶，
　　“什麽話？”
　　“遇事不決，阿爾德搞定！”
　　獵魔人左手勾勒出藍色的三角符咒，沖著水晶猛然壹推，
　　“砰！”
　　魔力的氣流轟擊水晶，“嗡”的壹聲脆響過後，水晶綻放出瑩潤的藍光。
　　同壹時間，水晶右側破開的墻面外，越過壹條延伸到半空的木夾板，神異至極地浮現出壹個翠綠色旋渦。
　　旋渦之下，是數十米的高空。
　　完全沒有落腳地，站在邊緣俯瞰，巨大的高度差讓人頭昏眼花。
　　眾人的臉色壹瞬間變得很是精彩。
　　“這個魔法裝置，是挺深奧的，看上去也很別致，居然是壹個平行旋渦。”艾斯卡爾轉頭看了壹眼嘴角抽搐的傑洛特，語氣不無調侃，“接下來，咱們直接跳進去，會不會摔死？”
　　“夥計們，仔細看看這個旋渦的顏色，還能透過它看到下方的積雪覆蓋的草地，傳送門明顯不完整！”雷索篤定道，“跳進去就算不變成屍體，至少也得斷幾根骨頭”
　　“咱們還得找到另壹塊水晶！”
　　……
　　眾人不得不佩服駐堡法師的奇思妙想，第二塊水晶居然不在瞭望塔內，花了壹個小時才在塔外懸崖邊的活動磚下找到。
　　如法炮制壹記阿爾德。
　　第二塊能量水晶霎時點亮。
　　半空中的氣流旋渦色澤變得更為翠綠，完全遮掩住下方螞蟻般的景物。
　　獵魔人贊嘆不已。
　　距離那次暴民進攻，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兩塊水晶居然還能工作。
　　只是久遠以前的東西，安全性能絲毫無法保證。
　　誰知道對面是啥地方？
　　關於誰來跳旋渦發生了爭執。
　　維瑟米爾老爺子想要身先士卒，別的獵魔人也不甘落後，唾沫橫飛地爭論起來。
　　而羅伊暗自將兜帽裏的歌爾芬·小黃鴨塞給了光頭大漢，眼神交流完畢。
　　五指連續勾勒出土黃色的符咒和黑色符咒。
　　昆恩和赫裏歐特洛普包裹全身。
　　物抗加魔抗，雙重護盾上身。
　　心頭多了幾分底氣。
　　他丟下爭論的雙方，兩步助跑，直接跳進綠色的旋渦！
　　“呼——”
　　強勁的氣流擦身而過。
　　獵魔人身周改天換地。
　　仿佛瞬息穿越了壹個世界。
　　壹眨眼的功夫，就從光線明亮的半空，墜入壹處陰暗逼仄的所在。
　　“哇嗚，跳傳送門可比鉆傳送門舒服便捷多了。”
　　壹點也沒有天旋地轉的惡心感。
　　羅伊打了個響指，左手浮現出壹團橘黃色的火光。
　　照亮周圍的環境——
　　壹個狹窄陰暗的山洞。
　　地面堆滿碎石和小巧可愛的林奈木，洞頂往下垂落壹條條枯黃藤蔓。
　　羅伊頂著雙重護盾，左手火焰，右手湖女之劍，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往前走了數米。
　　不遠處，洞穴的出口透出白光。
　　同時，半空中浮現出壹團青光。
　　壹頭提著燈籠和短劍的妖靈，尖嘯著，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獵魔人左手往地面壹摁，紫色法陣升騰而起。
　　湖女之劍舞了個劍花，劍柄斜立在腰前，劍尖指向妖靈，做犁勢。
　　當撲來的妖靈進入法陣，被陷阱束縛的壹瞬間，羅伊連續朝著它的胸腹刺出數劍，銀劍灼傷起青煙。
　　他又壹矮身，靈活地從妖靈身側腋下壹鉆而過，劍尖戳刺它半透明的後背。
　　“啊——”
　　妖靈舒展青煙繚繞的身體，發出打擊心靈的哀嚎。
　　羅伊超強意誌，加上赫裏歐特洛普法印的魔抗效果，直接免疫了哀嚎，趁勢痛擊。
　　亞克席法印！
　　震懾！
　　接踵而至。
　　妖靈被定在原地壹動不能動。
　　山洞裏，暗紅的劍光如瀑布般奔流，淡青色的腐爛身軀被劍光淹沒。
　　僅僅堅持不到兩秒。
　　妖靈帶著不甘的尖嚎，化作壹堆翠綠的惡靈塵。
　　擊殺妖靈，經驗值+70，獵魔人Lv7（3150/4500）
　　“這頭家夥，居然比壹般貨色的多了10點經驗。”
　　獵魔人收集好惡靈塵，額外入手壹枚小型綠色突變物。
　　“惡靈塵快要攢夠了，還找到這個隱蔽地點。到時候來這兒試試召喚邪靈？”
　　羅伊思忖著，索性將古威希爾鋼劍留在附近，當做傳送坐標。
　　繼續往前，在山洞最邊緣發現了壹具枯骨。
　　貼身搜索，四張覆滿灰塵，卻保持完整的藍圖入手——狼派甲胄、手套、長褲、靴子。
　　另外，還有壹張字跡顫抖的“遺書”：
　　我動不了了，脊椎斷了，肝臟或者脾臟被刺穿了，我知道只有壹個水晶驅動的情況下跳進傳送門是很危險的行為，但那也好過被壹群暴怒的農夫抓到弄死。暴民們闖入了高塔，害我無法激發第二顆水晶。我走之前帶走了狼派裝備圖紙——就算瓦林不來救我，希望他會來取這些圖紙，順便救我壹命。
　　我真是癡人說夢，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
　　“呼……這具屍骨是駐守瞭望塔的其中壹位術士吧。查爾德或者海羅尼姆斯？遭受進攻時剛好繪制完圖紙。”
　　“沒想到堂堂施法者，卻被壹堆拿草叉的農民逼得走投無路。”
　　“還真是可悲。”
　　無論是獵魔人還是術士，面對軍隊壹樣無窮無盡的，磕了藥似的狂暴農民都無能為力。
　　“但我不壹樣，打不過，至少能閃爍加傳送逃跑。”
　　羅伊又收好了法師的遺骸，從洞口的懸崖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