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集市中的獅鷲

　　清晨的第壹縷陽光灑落，映得年輕的獵魔人沾滿汗珠的臉裹上了壹層亮晶晶的膜。
　　壹周的全封閉式訓練結束，這已經是1261年6月21日，夏至那壹天早晨。
　　三名獵魔人大發慈悲，給了羅伊壹天休息時間，跟著奧克斯去城中心的集市廣場覓食，順便打聽打聽命運之人的消息。
　　羅伊去過艾德思博格、瑪哈坎、艾爾蘭德，維吉瑪、而辛特拉集市廣場的擁擠和吵鬧程度同樣驚人。
　　它與西邊的史凱利傑隔海相望，海運繁榮，北部渡過雅魯加河與泰莫利亞的附屬國布魯格、索登為鄰，貿易往來頻繁。
　　來自北邊和西邊商人、小販很容易地把整個集市廣場堵得幾乎水泄不通。
　　獵魔人奧克斯帶著他勇敢地擠入了人群，隨即壹股濃烈的汗臭、狐臭、腳丫子臭，家禽、牲畜的屎尿臭撲面而來，羅伊忍不住壹陣頭暈目眩。“有沒有搞錯，比孽鬼的嘴巴還難聞！”
　　“以後多來幾趟就習慣了。”
　　集市裏還有不知從哪兒傳來的長笛、魯特琴的樂聲，顯然有吟遊詩人和樂師在此露天演出。更誇張的是，壹個沒節操的小號手在毫無節奏地吹號角。
　　這麽壹堆亂七八糟的聲音沖進耳膜，羅伊感覺腦子快要爆炸。
　　“呼——簡直是壹場災難！”
　　他耐著性子在人群中鉆了壹會兒，沒成想又見識到壹些新奇的事務——幾個半身人在壹群人圍觀下，現場表演用水牛皮制造華麗的酒囊；兩個精靈擺出貨攤，販賣壹些造型別致的玩偶；
　　他終於見到矮人和精靈之外的其他非人種族——半身人看上去比矮人身材更加嬌小，只有不到四遲（1.2米），長相稍微比矮人清秀，但相比於人類還是顯得大鼻子大眼睛。另外，他們沒有矮人那般發達的胡須，唯有胸毛和腿毛極為濃密。
　　用了幾個觀測後，羅伊發現半身人體質、力量屬性甚至不到4，明顯弱於常人，卻擁有特殊的種族天賦——巧手（被動固化）：半身人天生比人類和矮人更加嬌小，但在射擊和投石壹道精準度驚人，擁有遠超前兩者的天分。敏捷+1，感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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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走停停的看完這壹切，那令人頭昏腦漲的號角演奏也停了下來，羅伊估計演奏者已經被人殺了。
　　“味道好香，是什麽？”
　　“烤紅薯？”奧克斯摸了摸口袋裏的錢，“來壹個？”
　　“來兩個吧，咱們壹人壹個。”
　　“我只吃肉。”奧克斯咧開白牙，露出壹個溫和的笑容。
　　“額……您胃口真好。”
　　羅伊還是花掉幾個子兒買下了個烤紅薯，通通收入肚中，獨特香味讓他有些驚喜，不過這點東西可餵不飽饑腸轆轆的獵魔人。
　　廣場的貨攤多到數不清，他又分別吃了個烤面包、壹條熏胖頭魚、肚子裏的饞蟲總算停止了嚎叫。
　　酒足飯飽，就該幹點正事兒，奧克斯開始給他講述壹些訣竅。
　　“我們認為狂獵追捕的命運之人，與獵魔人觀念中的意外之子，應當有著某種相同的特質。”奧克斯懶散的視線掠過人群，不時閃過壹絲精光。
　　“他們身上肯定有著異於常人的地方，擦亮妳的眼睛用心去觀察。”
　　“奧克斯，我怎麽覺得妳說了像沒說壹樣？咱們連狂獵抓人的目的是啥都不知道，何從找起？”
　　“耐心點，小子，”奧克斯依然在四處張望，“昨天沒跟妳說，那個被狂獵抓了又放的小女孩擁有天賦，妳懂嗎？”
　　“妳的意思是，巫師的天賦？”
　　“沒錯，盡管那孩子年紀還小，但她體內已經積蓄了微弱的魔力，她又不懂得控制，所以引起了蝮蛇吊墜的共振。”
　　“好吧。”知道最終目標的羅伊，不得不裝模作樣地陪著獵魔人們行動。
　　“妳要註意壹點，並不是所有具備天賦的女孩都能引起護符共振。某些擁有面目或者肢體缺陷、行為舉止怪異的女孩，也可能是目標。”
　　羅伊心下了然，這種女孩，才是大部分女術士的雛形，就像卡思嘉壹樣。
　　集市廣場這個辛特拉人流來往最頻繁的地方，就成為他們搜索的第壹站。
　　繼續往前，他們看見了壹個古怪的半圓形圍場，六遲長的木桿撐起幾塊帆布充當“圍墻”，其中兩根木桿間有個入口。
　　壹個穿著短上衣、條紋長褲、和水手靴的高大麻子臉男人擋在那裏，壹小群人圍在他面前轉悠，有的丟幾枚錢幣到男人手中，然後消失在帆布後。
　　馬臉男人把錢幣丟進壹只大口袋，用沙啞的嗓音吆喝著，
　　“瞧壹瞧，看壹看，神明最可怕的造物！世界上唯壹壹頭石化蜥蜴，來自澤瑞坎沙漠的噴毒怪物！區區1個克朗就能進去觀賞！”
　　“石化蜥蜴？”羅伊很納悶，得多麽愚蠢才會把這種危險生物運到人群擁擠的市場。
　　不過這引起了他的興趣，萬壹要是真的呢！
　　正愁沒有魔力生物試壹試馴化的威能——如果有壹頭困在籠子裏的石化蜥蜴，那簡直是絕佳的實驗對象！
　　“正好，我還沒見過這東西。”對任何獵魔人而言，石化蜥蜴都是壹種危險且致命的敵人。
　　“去看看？”
　　“我要去找點樂子，順便搜搜目標……”奧克斯卻搖了搖頭，“妳自己玩會兒吧，但明早的訓練不能缺席！”
　　“放心！”
　　兩人分頭行動，羅伊甩下壹個克朗後，進了帆布圍場的內部。
　　圍場中心是壹塊由木板搭成的舞臺，而眾人在舞臺周圍周圍壹圈，緊緊盯著舞臺上的壹個木籠子，籠子上嚴嚴實實蓋著毛毯。
　　當最後幾名觀眾入場後，馬臉男人跳上舞臺，用壹根長桿挑起了毯子，霎時間，壹股動物體臭味撲面而來。
　　壹群觀眾抱怨著後退幾步。
　　只有獵魔人饒有興致地、寸步不退地盯著籠子。
　　“觀眾老爺們，退後點，它非常危險！”
　　狹小的籠子裏躺著壹只牛犢子大小，黑乎乎的野獸——全身覆蓋著奇形怪狀的黑色羽毛，身體縮成壹個球。
　　馬臉男人用木桿敲了敲籠子，那只動物便扭動起來，皮膚和爪子碰到籠子的木條，它伸長脖子，發出難聽的叫喚，又尖又長的喙伸出了籠子，開合間吐出壹條肥厚猩紅的舌頭。
　　壹眼，獵魔人就能確認，這東西絕對不是石化蜥蜴！
　　羅伊盯著它，眼神變得深邃，
　　獅鷲
　　性別：母
　　年齡：3個月
　　生命：70（受傷、虛弱）
　　屬性：
　　力量：6
　　敏捷：7
　　體質：7
　　感知：7
　　意誌：6
　　魅力：4
　　精神：5
　　技能：
　　混合獸（被動固化）：獅鷲同時擁有老鷹和獅子的優點，消化能力和恢復能力獲得增強，天生敏捷+2，力量+2，體質+2。
　　捕食者（被動固化）：獅鷲是動物界最高明的捕食者之壹，它的爪子和長喙結構特殊，所造成的傷口會流血不止，它比別的動物看得更遠，嗅覺更敏銳，天生感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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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獅鷲，才三個月大，基礎屬性就超過了成年人。”羅伊心頭暗喜，這趟集市果然沒白來。
　　讓他遺憾的是，獅鷲作為勇氣、忠貞和鬥誌的象征，哪怕才三個月大，意誌也超過了6，而他9.5的意誌，就算立刻提升等級，也到不了12，無法強制馴化這東西。
　　但他不會錯過眼前的機會，得想個辦法爭取過來。
　　“諸位請看！怪物來自炎熱幹燥的沙漠，能夠噴吐劇毒口水。所以千萬不要再靠近籠子！”
　　馬臉男人見眾人肅穆，大氣也不敢喘，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鼓吹道，“它叫石化蜥蜴，世界上最尖牙利嘴的野獸，壹頭就能殺死十只獅子。”
　　“那妳怎麽抓到它的？”下面有人小聲問，馬臉男人立馬板著臉回道，“這是獨門秘方，只賣不送。”
　　下面站著的羅伊故意打斷他，“那不是石化蜥蜴！炎熱的沙漠不存在體色這麽深的動物。”
　　“閉嘴！小子！”憤怒的馬臉男手中的木桿幾乎要戳到羅伊臉上，“妳怎麽敢否定壹位勇士的戰果？”
　　“如果它不是石化蜥蜴……”馬臉男轉向數十位觀眾，“那妳告訴大家，它究竟是什麽東西？”
　　“獅鷲……”羅伊朗聲道，“壹只剛出生不到四個月，虛弱、饑餓，還傷了壹只翅膀的獅鷲，上古語中叫做Griffin。”
　　“妳當觀眾老爺們是瞎子嗎？獅鷲哪裏有黑色的？！”馬臉男還在倔強地反駁。
　　“我猜妳用顏料把它塗成了黑色，只要給它洗個澡就會原形畢露！”
　　周圍的觀眾臉上起了狐疑之色，上古語這個詞殺傷力太大，讓他們覺得獵魔人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而男人眼中閃過壹絲慌亂，“臭小子閉上妳的嘴，不然我……”
　　“妳準備怎麽做？”壹位杏黃色長裙、面容清秀的女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那壹身衣物壹看就價值不菲，自然身份不凡。
　　“妳做賊心虛？為什麽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這……”馬臉遲疑地看了女孩壹眼，然後惡狠狠地瞪向獵魔人，“來吧，靠過來，敢不敢碰它壹下，我保證它會噴出劇毒口水，讓妳痛得大哭！”
　　“沒問題！”
　　羅伊痛快地應了下來，便貍貓般輕盈地跳上了舞臺，在觀眾的竊竊私語中走向籠子。
　　而小獅鷲嗅到生人的氣息，頓時紅了眼，憤怒地在籠子裏嘶吼掙紮。但後者依然面不改色，他不僅湊近了籠子，還伸出壹只手，閃電般碰了壹下獅鷲毛茸茸的腦袋。
　　“看到沒？”羅伊伸手逗狗壹樣挑逗了壹下獅鷲，
　　“它能噴毒嗎？我死了嗎？”
　　“膽子可真大，他是馴獸師嗎？！”下方剛才替獵魔人說話的黃裙少女，明媚的眸子裏射出壹絲異彩，喃喃自語道，“這下子，回去又能跟公主殿下大吹特吹！”
　　“所謂的劇毒怪物毒死我了嗎？”羅伊轉向馬臉男嘲諷道，男人的嘴巴像是被針給縫上了，說不出來壹個字。
　　“看後面！”
　　“怪物要出來了！”
　　猛地壹陣連綿的驚呼，那頭憤怒的小獅鷲竟然將木條生生扯彎、生銹的釘子被它頂了出來。馬臉男子怪叫壹聲轉身便跑。
　　離得遠壹些的人群壹陣騷動，然而下壹秒，“劈裏啪啦”，木條徹底斷裂，獅鷲的毛茸茸的腦袋費力地鉆出了籠子。
　　然後，甚至來不及驚呼，眾人目瞪口呆地看到獵魔人把手它腦袋上壹摁，
　　震懾——
　　壹瞬間，逃出籠子的怪物漆黑的眸子裏，倒映出壹個背後冒出無數血紅色觸手的可怖形象，它暴怒的嘶吼突然終止，身體死死匍匐在地面，壹下也不動。
　　獵魔人超過9的意誌，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威力，哪怕震懾效果結束了，它仍然老老實實趴在地上。
　　這點連羅伊也沒想到。
　　逃到壹半的馬臉男神情震驚！
　　“見鬼了，這頭畜生咋變得這麽老實？”獅鷲，哪怕是幼年期，也是高傲的、無法馴服的，這小子究竟用了啥辦法？
　　而下方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長大嘴巴久久無法合攏。
　　“暗金的豎瞳，這幅打扮，他是獵魔人啊……”黃裙少女目光異彩連連，看出了對方的身份，她已經迫不及待要趕回皇宮。
　　那位小公主可是壹直對獵魔人充滿好奇。
　　羅伊左手撫過小獅鷲脖子間的鬃毛，觸碰它瑟瑟發抖的溫熱的身體，手感很像是觸摸壹只大公雞。
　　“妳這籠子可不夠結實！”
　　“額……”馬臉男窘迫地漲紅了臉，“您……您能幫我把它送回去？”
　　“可以是可以……但這算是壹個委托。”
　　“委托？”馬臉男心頭壹動，再次認真地將對方打量了壹遍，“妳……妳是獵魔人？”
　　“蝮蛇學派獵魔人羅伊。”
　　馬臉男表情變得很驚喜，壹瞬間就把自家獅鷲拋之腦後，“羅伊大師，請原諒加拉爾之前的冒犯……”他鞠了壹躬，“不知道您現在是否還接受委托？我指的不是把獅鷲關進籠子。”
　　“壹個更為重要的委托。”
　　“在這種場合？”
　　“各位……很抱歉，”加拉爾轉身面朝眾人，“今天的演出到此為止！為了表示補償，明天將免費表演！”
　　“切！”人群不甘不願地吵吵嚷嚷，但不久之後還是壹哄而散。
　　羅伊察覺到對方的決心，順勢提出了價碼，“我感覺跟這頭小家夥挺投緣的，妳願意出售它嗎？”
　　“這……”
　　加拉爾聞言臉露為難之色，半晌之後，壹咬牙說道，“如果您幫我解決掉那個麻煩，這頭叛逆的小獅鷲就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