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鬧洞房

　　李君閣笑道：“李家溝的老話，‘能說會唱的往洞房拉，說不出子曰的門口打哈哈’，不好好想幾個，鬧洞房的資格都沒得喲！”
　　朱朝安怒了：“要不要搞得這麽絕？！”
　　大姑爺笑道：“安娃沒有這麽耍過，我先給妳講講啊！我們這裏都是以文鬧房，以文開心，以文祝賀，以文逗趣，只要妳能說出壹樣來都算能鬧。”
　　“比如‘酒杯酒杯圓圓，新娘新郎團圓，夫妻白頭偕老，主人壹家平安。’這種就是規規矩矩的。”
　　“比如‘壹床絲被四個角，上面兩個豬腦殼，牙豬兒拱進去，母豬兒跑不脫。’這種就是搞笑的。”
　　朱朝安聞言大喜，信心倍增：“嘿嘿嘿，後邊這種，我來得！”
　　酒足飯飽，大家開始往新房鉆，這就要開鬧了！
　　篾匠叔跟良子坐在床上，阿音跟秋丫頭守著門口，屋子裏擺著煙酒茶糖。
　　壹群娃子在屋子裏鉆進鉆出，嬉笑打鬧。
　　奶奶四爺爺這些老輩兒，只笑瞇瞇地看這不參與，都是些同輩小輩在鬧，好些人已經嘻嘻哈哈地從房裏領了煙酒茶糖出來。門口擠著壹堆笨口拙舌的看熱鬧，還在努力想詞兒呢。
　　李君閣這隊人壹加入，門口就堆了個滿滿當當。
　　大伯笑著打頭，邊走邊念：“鬧新房來鬧新房，鴛鴦夫妻結成雙。良辰美酒佳偶配，來年定生好兒郎！”
　　阿音跟秋丫頭也笑著不攔，篾匠高興地敬了大伯兩支煙，良子劃燃火柴，點燃壹根香煙，大伯又笑瞇瞇地走出來，看著別人鬧。
　　朱朝安說道：“哎喲大伯就這樣放過新娘子了啊？”
　　李君閣笑道：“這就是晚結婚的好處了，已婚的同輩都不會鬧他，剩下的小輩又不敢鬧得太厲害。”
　　這時就見獵戶叔也進了屋，說道：“新郎新娘慢上床，我們特來鬧新房。今夜吃妳鬧房酒，明年得個狀元郎。”
　　這就是點名要酒了，篾匠叔端起壹個酒盤，裏邊擺著兩個小酒杯，良子斟滿酒，笑瞇瞇地端給獵戶叔。
　　獵戶叔哈哈大笑，也是壹口壹杯喝了，然後施施然地走出來。
　　藥師叔也是壹笑，走進去說道：“酒有點高了，我來杯茶吧！細瓷茶盅壹朵花，他愛妳來妳愛他，夫妻兩個齊努力，明年得個胖娃娃。”
　　朱朝安摳著腦門：“靠！個個都這麽厲害啊！”
　　藥師叔喝了茶，也退了出來。
　　王從軍正要往裏進，李君閣卻偷偷使壞，壹把將朱朝安先推了進去。
　　朱朝安壹個踉蹌撲進屋裏，嚇得擋門的阿音跟秋丫頭趕緊閃開。
　　“我靠！誰推我！二皮肯定又是妳！”朱朝安說著就要往外走。
　　阿音卻壹把把門擋住：“哪裏跑！四言八句還沒說呢！”
　　朱朝安目瞪口呆：“我是被妳男朋友陷害的！”
　　阿音臉壹紅，立刻又振振有詞：“進門不給新人道賀，那就是失禮，說不出來就罰！”
　　朱朝安問道：“怎麽罰？”
　　秋丫頭取出兩根裹著紅布的青岡棒，丟了壹根給阿音，興奮地說道：“姐姐，我們的喜棒今晚還沒開張呢！”
　　阿音將棒子壹橫，對朱朝安壞笑道：“進屋說不出四言八句，那就是來攪臊的！只有大喜棒打出啊！”
　　朱朝安壹看那棒子粗細：“我靠！妳們太狠了！”
　　屋外人已經笑崩了，齊齊把門堵住，準備讓朱朝安被揍個結實。
　　朱朝安慌了：“等等！等壹下等壹下！不就是四言八句嘛！我說還不行？”
　　秋丫頭嘿嘿笑著拿棒子在手上壹下壹下拍著：“那妳快說！”
　　朱朝安眨巴著小眼睛，不管三七二十壹先來上壹句：“今晚……今晚我把四句說……”
　　阿音壹揮棒子，笑道：“趕緊！接著來！”
　　朱朝安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壹下子看到了紅枕頭：“鴛鴦……鴛鴦壹對……床上落……”
　　秋丫頭跟阿音笑得棒子都捏不穩了，屋外的人也笑著鼓勵：“安娃，咋比生娃兒都費勁喲！快點，要得吃了！”
　　秋丫頭壹個勁催促：“豬兒蟲哥哥，妳快點哈，再不說棒子下來了！”
　　朱朝安突然文思泉湧，壹拍大腿喊道：“關燈熄火上了床，翻來覆去睡不著！”
　　說完就朝門外跑，壹群人哈哈大笑把他攔住：“說得這麽好，妳跑啥子？！趕緊進去討賞！”
　　阿音跟秋丫頭笑得肚子痛，對著朱朝安直招手：“哈哈哈哈！算妳過關了，快進來，煙酒茶糖選壹個。”
　　這下子朱朝安得瑟了，背著手對李君閣得瑟道：“妳看看，曹子建七步成詩，也不過如此了。”
　　接下來朱朝安讓篾匠叔敬煙，偷摸將煙嘴上方弄出壹個口子，良子點煙的時候光看他使勁嘬就是點不燃，火柴都廢了五六根，直到玩夠了才出來。
　　出來就把李君閣脖子卡住：“妳龜兒又陷害老子！”
　　李君閣哈哈笑著猛躲：“不逼妳壹下，還看不到妳才氣嗖嗖地往外冒！哈哈哈別鬧，繼續看繼續看……”
　　笑鬧了壹陣，朱朝安才將手搭在李君閣肩膀上，看王從軍進去。
　　王從軍先對篾匠叔拱手，笑道：“篾匠叔，洞房無老少，得罪莫怪。”
　　篾匠叔沒開口，外邊壹群人先起哄了：“軍娃說得對！洞房無老少！我們聽聽妳咋個說！”
　　王從軍哈哈笑道：“嬸子也別見怪啊！咳！新娘臉上壹點紅，夫妻今夜喜相逢，不到天明不睡覺，插秧播種怕誤工。”
　　壹群人哄地壹聲笑開了：“哈哈哈軍娃這個說得巴適！篾匠必須謝雙份！”
　　良子鬧了個大紅臉，篾匠叔呵呵傻笑，直接給了王從軍壹包煙。
　　王從軍得意洋洋地顛著壹包中華煙出來，對李君閣說道：“二皮，看妳的了喲！”
　　李君閣壹進去，朱朝安就開始起哄帶節奏：“大家說，讓二皮念個葷的好不好？！”
　　壹群人都哈哈笑著喊好。
　　王從軍又喊道：“不能光是葷！凈是葷的膩人，還要雅！大家說要得不？”
　　壹群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都喊要得要得，皮娃跟四祖宗學過古的，必須葷素搭配才算過關！
　　等眾人鬧夠了，李君閣才哈哈大笑，說道：“來就來，聽好了！保證不見臟字！”
　　說完對篾匠叔作了壹揖道：“新郎天上壹條龍！”
　　然後對良子也作了壹揖道：“新娘地下花壹叢！”
　　說完對著門外壹擡下巴：“龍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澆花花不紅！”
　　門裏門外直接笑倒了壹大片，轟然叫好！前頭兩句還好說，後面兩句真他麽絕了！
　　就這樣攪擾到了深夜，眾人才笑著散去，留下篾匠叔和良子洞房花燭。
　　春宵壹刻值千金，自是不必多說。
　　……
　　第二天壹早，吃過早飯，大姑爺帶著王婆婆上門，這還要謝媒呢！
　　媒人又叫“紅葉”，這還是來自“禦溝題葉”的典故。
　　謝媒又叫“謝紅葉”，這事也好玩，謝媒禮品有糖、酒、煙、豬腳、鞋子、現金，公雞。
　　別的都好理解，豬腳跟鞋子是感謝媒人來往牽線跑斷了腿，跑破了鞋，特意給媒人的補償。
　　公雞則是去煞，據說媒人從拉媒那壹刻起，就要變成“黴人”，因此需要成事後送上大公雞，沖去黴運。
　　當然這是好親事的待遇，要是婆家對這道親事不滿意，那就直接給個豬頭，意思是格老子的把我們當豬頭，現在豬頭還妳！公雞老子們不給妳，讓妳黴上壹輩子！
　　謝媒地點在新房客廳。王婆婆理當上首，篾匠叔良子站在下方，奶奶坐旁邊。就位後大姑爺唱到：“二姓結親聯眷，操勞紅葉無限。如今事已成圓，主人壹點薄念。恐有酬謝不到，還望高鑒高鑒。”
　　篾匠叔對王婆婆作揖道：“費了紅葉精心，屢次把妳勞神。昨日我們結緣，今日酬謝大恩。望其笑納賞收，明天好去回門。”
　　當然這是大姑爺事先教會的，然後王婆婆才笑瞇瞇地說道：“謝媒到這裏，就此把禮畢。明年生個胖娃娃，壹定向我道個喜。”
　　如此，這場婚禮才算基本完畢，然後三天後篾匠叔帶良子回門，就算完事了。
　　李君閣壹家壹直在旁觀禮，直到現在才算把事情辦得圓滿，大家都齊齊松了壹口氣。
　　黑白棕三人這回可算是撈著了，中華文明博大精深啊！壹個婚禮，十篇論文題材都還有多！
　　奶奶拉著篾匠叔和良子的手說道：“篾匠啊，守得雲開見月明，孤苦了這麽多年，現在總算是有個家了！妳可要好好珍惜這媳婦，人家為了妳跑這麽遠來，實在是難得啊！早日開枝散葉才是正經！”
　　說完又對說道：“丫頭啊，篾匠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不是他喊了我壹聲幹娘我就說嘴，真是個好脾性的！以前他手藝雖然不值錢，可村裏哪家要點啥，卻也是連賣帶送，人性真是沒得說的！現在能掙錢了，可脾性還是以前那般，這就難得了！以後妳們倆就好好過，妳爹媽隔得遠，有啥不習慣的地方，就盡管來跟我說，跟皮娃說，可不要自己忍著藏著，聽見了沒？”
　　良子眼圈紅紅的，低聲喚了壹聲“幹娘，我記住了。”
　　篾匠叔說道：“我這場婚事，實在讓幹娘操心了，還有四祖宗，嫂子，王婆婆，很是辛苦，給我辦得這麽熱鬧。”
　　李君閣插話道：“那篾匠叔，嬸子，妳們就歇著，等十五過完，我們就要準備去日本的事情了，嘻嘻，到時候嬸子妳才是真正的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