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後的晚餐

第9章 最後的晚餐
　　胡雙十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他壹直想知道的秘密，尤其是今晚這樣壹個特別的時刻。
　　但李二蕓又把剛要出口的話咽回去。“雙十，這個秘密，妳知道了又有啥意義呢？我想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會不會增添妳的痛苦呢？而且，我覺得在妳這樣的心情下，我是不應該說這些的！”
　　胡雙十苦澀地笑了笑。“二蕓，妳不說也沒關系。可今晚我確實想知道，尤其是在我這樣的心境下，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想知道……”
　　李二蕓的神色黯淡下來，顯然她的心緒很不平靜，當年的灰色感覺又霧壹般彌漫著。她終於開口說了。“其實也不算什麽秘密，或許是我這個人心思太重了吧，壹旦心裏不平衡就難以自制。妳知道嗎？當那個媒人來我家通知說，妳不同意這門婚事兒，想退婚，那壹刻我在想什麽？我心裏想，我哪壹點趕不上孫娟呢？我足足想了壹夜，還是沒有想明白！後來不久，妳就果然和她結婚了！妳都不知道，那壹年我是怎麽度過的，天是灰色的，地是灰色的，連看不見的空氣都是灰色的。我壹直在想，我哪裏比不上那個孫娟呢？就是那個黏糊勁兒我比不上她！可過日子是要天長地久的啊！我心裏不服氣，不服氣得只想哭！有壹天，聽說妳弟弟二田又張羅訂婚了，我就突然有了壹種沖動：我要嫁到妳們胡家去！我要和孫娟比壹比，看我到底哪裏比她差？沒想到，我父母還真就同意了。於是我們家就厚著臉皮托了媒人。妳弟弟可不像妳那樣看不上我，經媒人壹提，他就樂得合不攏嘴了。事情就這麽簡單！雙十，妳是個聰明絕頂的男人，我想妳應該想到這層意思吧，不過是妳今晚想讓我親自捅破這層窗戶紙吧！那我就在強調壹句：我嫁給妳弟弟，就是想和孫娟比壹比，爭壹爭！”
　　那壹刻，胡雙十的心裏酸雨紛飛，眼睛裏已經被千情百感湧滿了。“二蕓，妳贏了！妳贏得徹徹底底……輸了的人是我，我把壹切都輸光了！可是，二蕓，妳為了這壹賭……妳已經失去太多了！說壹聲對不起的同時，還要說壹聲：我不僅輸了，也錯了！”
　　李二蕓雖然是個心思深沈的女子，但此刻她終於難以控制自己這些年委屈情感，滾燙的淚水沿著面頰滴落。但這只是片刻的，很快她又平靜地說：“沒什麽的，其實我嫁給二田也沒有後悔過，他人挺好的，對我也不錯！”
　　然後她又擡眼看著他，“但我今天必須要發自內心地強調壹句，孫娟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這不是我和她賭的範疇之內！何況，我做夢都不會想到，她會這樣輕而易舉地背叛了妳！”
　　胡雙十心中對孫娟的怨恨又被無形加劇著：小婊子，妳不是覺得黃老六好嗎？那我今晚就把他變了性，讓妳守著壹個太監過壹輩子！“雙十，我感覺妳有些怪怪的！妳的眼神有些可怕，妳不會心裏窩著什麽事情吧？”
　　李二蕓有些忐忑地看著他。她是個心思縝密的女人，不會感覺不到胡雙十不太正常的情緒。
　　胡雙十努力掩藏著眼睛裏噴射的殺機，勉強笑了笑，說：“老婆都跟著別人跑了，這事情還算小嗎？不過，沒什麽的，很快就壹切都過去了！”
　　小花兒從外面進來，招呼兩個人去偏房吃飯。聰明的小花兒蠕動著大眼睛，審視著兩個人有些異樣的神態，問了壹句：“大哥，二嫂，妳們怎麽了！”
　　胡雙十僵硬地笑了笑：沒怎麽呀！
　　李二蕓機敏地解釋說：“我們當然是在說妳大嫂的事情！”
　　小花兒眼色暗淡下來，看著臉色不好的大哥，安慰說：“大哥，妳就不要難受了，妳趁早和她辦離婚手續吧！憑哥這樣的男人，找她那樣的還怕找不到嗎！”
　　胡雙十眼睛又發熱，愛撫地拍著妹妹的肩膀，卻什麽也沒說。那壹刻，他溫暖之間心裏已經亂成壹鍋熱粥。
　　為了和親人溫暖而和諧地度過這個最後的夜晚，也為了今晚的行動不被家人察覺，胡雙十努力平息著心間翻騰的火焰，擺出很釋然的姿態和弟弟二田喝著白酒。為了今晚的行動，他也要多喝點酒，倒不是為了壯膽兒，而是借酒把自己的行動推上義無反顧的狀態裏。
　　但他還是有些話要囑咐弟弟二田。他把杯舉起來，對二田說：“二田，今後家裏就靠妳來照顧了，妳壹定要孝順母親，善待妳的媳婦，照顧好兩個妹妹！另外，特別要勤勞，遇事兒要多動腦……總之，壹家人就全靠妳了！”
　　說著，心裏又湧上壹股熱浪，直湧到眼眶裏，但他抑制住了。
　　胡二田奇怪地看著哥哥。“哥，妳這是啥話呀，咋像生離死別似地呢？”
　　胡雙十急忙掩飾，說：“明天我就又要去新的工地了，這壹走說不定又啥時候回來呢！”
　　是啊，胡雙十常年在外打工，壹年之中回來是有數的，他這樣說，家裏人也沒多想什麽。也只有胡雙十自己曉得這最後晚餐的味道。
　　飯後他和家裏人說，今晚要去瓦匠頭兒孫大寶家裏去，問壹問明天啥時候走。家裏人也沒有懷疑什麽，只囑咐他早些回來。
　　胡雙十走出屋門，卻又轉回身來，目光滾燙地凝望了親人們壹會兒，才又出來房門。
　　他來到黃瓜架下，拿出了那把欽刀，別在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