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六回　失兩劍
　　聾子憑直覺便知溫笑話意，當即喝道：“當真要殺，妳們再敢維護壹起殺！”
　　芮瑋不知趙柔所犯何罪，問道：“妳說為什麽招他老人家這樣惱怒？”
　　趙柔臉色蒼白道：“妳別管！”
　　芮瑋道：“我不管！妳快將那女子面貌說出。”
　　趙柔狡猾道：“等他們走了再講，不然我決不說。”
　　這時六魔連成壹串，溫笑道：“七弟，快押在陣後。”
　　趙柔壹掙，芮瑋不放，他拼命再掙，竟掙之不脫。
　　芮瑋道：“妳說了，我就放妳。”
　　趙柔喊道：“大哥，他不放我。”
　　溫笑道：“芮兄，咱們面臨強敵，妳快放了他。”
　　芮瑋見他們要合七人之力來戰殘廢人，斷然道：“不放！”
　　溫笑不敢得罪他，另樹強敵，心想少壹人無所謂，合六人之力，功力已是天下難敵，大笑道：“聾子，來殺吧！”
　　聾子藝高膽大，等他們排好陣，冷笑道：“妳們以天罡陣法來戰我，老夫可不客氣啦！”
　　說著壹拳擂去，腳下跟隨踢出。
　　溫笑見他識得功力能夠互通的天罡陣，心中更是謹慎，暗忖：縱算妳拳法無敵，我不跟妳遊鬥，左右都是硬碰硬，不信妳能抵得住六人之力。
　　當聾子拳腳齊來時，他看也不看，壹拳照準聾子的門面擊去。聾子知道厲害，不敢硬接，飄身退開。
　　溫笑搶得先機帶動陣法，左壹拳右壹拳，全是合六人的功力，大開大閹的向聾子打去，壹點也不防守，全以攻招襲敵。
　　壹時聾子被打得連連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他空有無上絕技不得施展出來，最後打得真火上冒，心想妳要硬打我就硬接，不管妳們合六人功力會有多高。壹拳接去。
　　兩下相接“砰”的壹聲震天價響，聾子身形未動，反而將六魔的陣法稍稍震亂。
　　他心下大喜，暗忖：原來妳們合六人之力，也還不如我這個殘廢人呀！當下不再後退，反而主動地攻去。
　　溫笑暗暗叫苦，心知聾子的功力深厚無比，竟然六人之力還稍遜壹分，可惜七弟沒有參加，否則便能多勝壹分。
　　不及盞茶時間，兩下已接下八拳，到第九拳，聾子壹聲巨喝，拳勁襲來無比的淩厲，溫笑壹接之下，便知糟了，果然被震得連退六步，接著六人撒手，壹壹跌坐地上。
　　這壹下弄得六人精疲力盡，手臂酸軟，無法起身再戰。聾子長聲壹笑，緩步走到芮瑋身前道：“好小子，將趙柔交給老夫。”
　　芮瑋道：“為什麽要交給妳？”
　　聾子壹楞，啞子上前比個手勢後，聾子怒道：“妳不交給我，莫非也要維護他？”
　　芮瑋道：“正是，在他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前，妳決不能將他擒去！”
　　聾子知道芮瑋意思後怒喝道：“妳也要跟我們打壹架，才肯放？”
　　芮瑋豪聲道：“妳要硬搶時，說不定只好打壹架了！”
　　聾子道：“妳可知趙柔犯了何罪？”
　　芮瑋道：“縱然是十惡不赦了的壞人，也不能交給妳。”
　　他心想聾子的脾氣暴躁火烈，交給他立時將趙柔殺了，自己要問的話再也無從得知，是故堅持不交，要等趙柔說出壹燈神尼所抱的女子面貌後，再交。
　　聾子以為芮瑋故意庇護，大喝道：“妳放下他，咱們來打壹架！”
　　芮瑋遙頭道：“我不跟妳打。”
　　他將趙柔拉到壹旁，正要發問，聾子壹掌襲來，口中同時說道：“妳敢庇護采花賊，老夫決不容妳！”
　　這壹掌聲威驚人，芮瑋已見過聾子的功力，知道難敵，當即拔出木劍擋去。
　　聾子恍若未見，腳踩迷蹤，只見那掌直襲而來，芮瑋竟是無法擋住，心中大驚，慌忙躍退。
　　他雖躲開那壹掌，卻讓聾子將“欲魔”趙柔抓去了。
　　趙柔已被芮瑋制住，這時被聾子抓住更是動彈不得，顫聲呼道：“芮兄救我……芮兄救我……我和妳說那女子的面貌……”
　　聾子聽不見他在呼叫什麽，卻知他在向人求救，大笑道：“誰也無法救妳，今日妳該對那些被妳奸殺的無數清白女子償命！”
　　原來“欲魔”趙柔為七情魔中品德最壞的壹魔，不但好色如命，而且嗜好殺人，被他奸淫的女子無壹幸免，所行惡跡入神共憤，但因他行事詭密，未教中原中人發覺。壹次在江陵奸殺江陵知府千金後，被聾子撞見，當晚月黑風高，趙柔竭力抵擋下，終於逃逸。
　　聾子得知他是七情魔中的老幺，便壹直追蹤，適當七情魔前來塞外尋仇，壹時聾子無法追及，直到如今終是被擒。
　　趙柔張嘴還要再叫，聾子火起，“啪！啪！”兩記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口吐鮮血。
　　芮瑋怕趙柔被打死，壹劍攻來，他心知聾子武藝高深，尋常劍法絲毫無用，所以壹出劍便是絕招“無敵劍”！聾子識得這招，不敢抵擋，飄身後退，芮瑋沒有存心傷他，壹把抓過趙柔，急問道：“那女子是何模樣？”
　　趙柔心智狡猾，知道六位兄長現在不能動彈，目前能救他壹命的，惟有芮瑋，而要芮瑋來救自己，只有以壹燈神尼手中所抱女子的面貌來釣住，這時他怎會說出，訥訥道：“長得像……長得像……”
　　聾子忽然大聲問道：“小子！妳的師父可是喻百龍？”
　　芮瑋見問僅點點頭，卻沒望去聾子壹眼，追問道：“長得像什麽？”
　　趙柔故作害怕道：“像……像……”
　　聾子怒喝道：“臭小子，就是喻百龍自己，也不敢對老夫這般驕傲！”說著，倏忽間，襲來三拳。
　　這三拳精妙無比，逼得芮瑋非將趙柔放開不可，但他哪肯再放，心想就要知道野兒的下落，誰也不能阻擋，即時木劍壹揮，以“不破劍”守住四周。
　　這“不破劍”為天下最厲害的守招，喻百龍曾以這壹招立於不敗之地，這時芮瑋展出，頓時聾子三拳尤如泥牛人海，無聲無息地被化解開去。
　　聾子大怒道：“好小子，喻百龍的絕活，讓妳學全啦！”
　　芮瑋又問趙柔道：“長得到底像什麽？”
　　趙柔臉上露出狡色道：“像……”
　　他把像字尾音拖得好長，聾子又道：“妳縱然是喻百龍的徒弟，若要再庇護那淫賊不放，老夫可要不客氣，到時別怪老夫出手不留情！”
　　芮瑋見趙柔正要說出，又被聾子打斷，擡頭怒顏道：“在下尊稱妳壹聲前輩，請妳不要再擾亂！”
　　這時芮瑋心中業已知道，眼前兩位是七殘叟中的聾啞二叟。
　　聾子見芮瑋對自己擺出怒色，以為他仗著師父的勢力，不買自己的賬，心中大怒，要知他是七殘叟中脾氣最躁而又嫉惡如仇的老頭，什麽事都是憑著直覺來處理，這時壹發怒便不可收拾，隨手從六魔身後抽出壹劍，說道：“妳敢庇護，老子就要殺妳！”
　　他見芮瑋已會兩招海淵劍法，自知空手無法對敵，亦要以另壹招海淵劍法搶下趙柔，將他殺掉。
　　啞叟也取得壹劍，聾叟問道：“妳要助我？”
　　啞叟點點頭，聾叟大笑道：“這小子雖會兩招，到底是晚輩，老子不會輸他！”
　　啞叟連比手勢，聾叟冷笑道：“妳是說這小子功力深厚，不同凡響？”
　　啞叟點頭，聾叟豪笑道：“功力越深，老子越不怕他，小子，發招！”
　　聲未畢，壹劍凜然刺去，芮瑋點住趙柔麻穴拉到身後，木劍霍然揮出，聾叟壹見便知是“不破劍”，心道：“喻百龍施出‘不破劍’我攻不進去，總不會在這小子手上也攻不進去！”他不信以芮瑋的功力會守得住。
　　哪知壹劍刺到芮瑋布下的劍幕上，但覺壹陣奇怪的暗勁襲來，手中劍不由自主旋轉起來。
　　聾叟大驚，叫道：“好小子！功力果然非同小可！”急忙翻腕抽出，幸虧他功力高過芮瑋，否則手中劍定被芮瑋“不破劍”所產生的暗勁旋飛。
　　啞叟走上前來，聾叟怒道：“兄弟，妳等會上來，我決不信他還會守得住‘殺人劍’！”
　　芮瑋心下奇怪，問道：“什麽‘殺人劍’？”
　　聾叟見他神色，便知其意，大笑道：“我這招海淵劍法，世無匹敵，壹當施出必殺敵人，故曰‘殺人劍’，小子，妳也授首吧！”
　　芮瑋聽是海淵劍法，暗吃壹驚，凝神貫註，決不敢有絲毫疏忽，聾叟望見他沒有動彈，叫道：“小子，還不出招守住？”
　　芮瑋仍是沒有動彈，聾叟以為他瞧不起“殺人劍”，仍當普通劍法來看，要等己方刺出，才施出“不破劍”。
　　心中暗笑道：“這小子不知好歹，竟敢大意，死了莫怪老夫。”他此時確認“殺人劍”壹出，芮瑋必然中劍。
　　卻不知芮瑋絲毫沒有大意，思忖道：“聾叟功力高過自己，‘不破劍’不壹定守得住他攻來的海淵劍法，若是萬壹守不住，其勢必將被他殺傷，那時趙柔只有眼見被聾叟殺死，但……但……趙柔千萬不能被殺死啊……”
　　倏地聾叟手臂壹舉，劍光帶起，芮瑋霍然長嘯壹聲，不守反攻，心道以攻制攻才是勝的法門，才能保住趙柔不被殺。
　　聾叟萬料不到，芮瑋不以“不破劍”來守，反而搶攻上來，大笑道：“無敵劍，老夫可不怕他！”
　　他說完這話，仗著壹股狂氣，越發將那招殺人劍施展得虎虎生威，心想：我功力高過妳，哪怕不勝？
　　正當兩劍相接之際，芮瑋忽然收劍變招，聾叟心中奇怪，卻見芮瑋劍招壹變已不是無敵劍了。
　　聾叟心道：“妳不以無敵劍來攻，自取速亡！”當下將殺人劍攻到芮瑋身前布下的劍幕，芮瑋萬難逃避。
　　芮瑋卻不逃避，所變之招，凜然刺出。
　　聾叟眼看芮瑋要傷在劍下，忽見芮瑋帶起的劍光射向自己的腰際，念頭壹轉，已知縱然能將他殺傷，自己必定被芮瑋的劍法攔腰斬斷！
　　聾叟想不出芮瑋曾施出何種劍，竟能與殺人劍的威力相等，他不願兩敗俱傷，收劍攔住。
　　此時芮瑋突又變招，但見這招施來，猶如長江大河洶湧襲至，聾叟認出這招，大驚道：“洪水劍！”
　　呼聲未畢，劍至胸前，這時他想躲開此招，萬萬不能，再以殺人劍來攻，也來不及了！
　　眼看聾叟要被芮瑋的木劍刺個透明窟隆，啞叟在側早已有備，壹劍搶快刺出，頓時封住芮瑋的攻勢。
　　要知芮瑋練的那招洪水劍尚不熟練，而啞叟刺出的壹劍亦是海淵劍法，名叫大樂劍，他這招施來要比洪水劍厲害得多，只見不但救了聾叟的性命，而且劍的余勢直拉芮瑋，芮瑋慌忙變招，以不破劍堪堪將大樂劍擋回。
　　聾叟驚得臉色蒼白道：“洪水劍！洪水劍……
　　他喃喃自語，明知那招是洪水劍，卻不信芮瑋會它，心想洪水劍是無目叟的絕招，是再也不會傳給喻百龍徒弟的。
　　啞叟將劍收回，心知不能將芮瑋打敗，退回身來。
　　聾叟見他退回，問道：”那招可是洪水劍？“
　　啞叟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至此聾叟確信不疑，大聲喝向芮瑋道：”無目叟是妳什麽人？“
　　芮瑋想到無日叟，潸潸落淚，說道：”他老人家是我師父……“
　　啞叟聽到這話大吃壹驚，十分不解，喻百龍與五目叟怎會同時做了他的師父？用手勢轉告聾叟，聾叟不信道：”當真是妳的師父？“
　　芮瑋點了點頭，聾叟望著啞叟苦笑道：”我想不透無目叟怎會做他的師父？“
　　但見啞叟做起手勢來，聾叟看後，驚道：”什麽？妳說他還會殘臂叟的劍法？“
　　啞叟微微頷首，聾叟壹想適才芮瑋第壹次變招確有點像殘臂叟的劍法，否則不會敵住自己的殺人劍，又向芮瑋道：”難不成殘臂叟也是妳的師父？“
　　芮瑋點頭道：”壹日為師，終生為父，殘臂叟他老人家確也是我的師父。“聾叟得知殘臂叟也將大愚劍傳給他了，喟然壹嘆道：”好小子，妳竟會四招海淵劍法，聾叟不是妳的對手，趙柔由妳處置，但要告訴妳此人作惡多端，罪不容恕！“
　　芮瑋道聲多謝，抓起趙柔問道：”妳不要再吱吱吾吾，快說那女子面貌是何模樣？“
　　溫笑忽道：”妳不要問了，她的名字壹燈神尼曾告訴我們，說，若妳問起就說她叫高莫野。“
　　芮瑋興奮得流淚道：”真是野兒！真是野兒！她師父將她帶去，這下我可放心了！“
　　他心中卻不免有點悵惘，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和她重見，若是兩年內不能見壹面，此生就無法再見她了，不見她壹面死去是多麽令人難受呀！暗暗決定，無論如何在死前要去和野兒相見壹面。
　　他將趙柔交給聾叟，趙柔大叫道：”芮兄！芮兄！神尼還有話告訴妳，妳快將我救下，我就告訴妳！“
　　芮瑋道：”妳生性狡獪，不如問妳大哥。“
　　聾叟大笑道：”小淫賊還叫什麽？再叫老夫不壹掌劈死妳，教妳有得零碎苦頭吃！“
　　趙柔仍是大嚷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聾叟大怒，正要給趙柔苦頭吃，驀聽四下雷聲振動，聾叟聽不到，也覺到不對，因由地上的顫動，他也感覺得到似有千軍萬馬攻來。
　　芮瑋驚呼道：”突厥兵！“
　　他已嘗過被突厥兵圍攻之苦，心知要想與千軍萬馬相敵，縱有舉世的神功亦難，聽聲音攻來的突厥兵約在數萬，定是原氏兄弟搬請而來。
　　聾叟不知厲害，大喝道：”來的是突厥龜兒子，老夫今日可要大開殺戒！“
　　趙柔壹聽是突厥兵，嚇得直打哆嗦，聾叟冷笑道：”妳遲早要死，還怕什麽？“壹掌將他拍飛，落到數丈外，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看來穴道未解，突厥兵沖來必被踐踏成爛泥壹堆。
　　頃刻四面沖來的突厥兵已近，只見到處都是黑壓壓壹片，其勢甚為驚人，膽子小的不要說戰，看到這種情形就要嚇得魂飛魄散！
　　”懼魔“鐘寒天生膽怯，躺在地上，牙齒咬得格格打顫道：”鐘……鐘……某……今……日……閻羅王……召見……“
　　”哀魔“莫悲哭喪著臉道：”咱們兄弟要死在突厥兵的鐵騎下，豈不是冤枉嗎？“
　　”怒魔“吳憤狠毒地望著聾叟，說道：”我死後變成厲鬼，必要找妳這老賊索命！“
　　聾叟雖不知他說什麽，亦看得出他在罵自己，心中不覺有點抱愧，暗想他們無力起來壹戰，全因自己將他們擊傷之故，但又無法將他們治好，只有眼睜睜見他們被突厥兵殺死了。
　　
　　”笑魔“溫笑這時也消失了慣有的笑容，嘆息道：”大丈夫要死得轟轟烈烈，這樣平白讓突厥兵殺死，咱們兄弟死不瞑目！“說著臉上滿布淒涼的笑容。
　　芮瑋見他這般笑容，熱血上沖，大聲道：”只要芮某壹命尚在，盡力保護妳們兄弟不被突厥兵殺害！“
　　溫笑感激萬分地呼出”芮兄……“
　　就這片刻，先頭的突厥輕騎兵殺到，聾叟壹劍揮去橫掃八方，見十余匹馬腿被他砍斷，騎兵摔下馬來。
　　聾叟接著揮劍砍去，落下的騎兵皆被他砍掉腦袋，死狀甚慘，但沖來的騎兵毫不退縮，勢如潮水不可阻擋。
　　聾叟又是壹劍揮去削斷馬腿，落下的騎兵不及砍殺，另批騎兵襲來，他。回首見啞叟拿著劍呆呆地站著，就喝道：”兄弟，這時還慈悲什麽，殺呀！“
　　啞叟盡量去想突厥兵的殘酷，想到邊塞居民被害之慘，殺心大起，數劍落下將摔在地上的騎兵壹壹刺死。
　　聾叟大笑道：”痛快！痛快……“
　　笑聲中又砍斷十余匹馬腿，落下的騎兵還未站起便被啞叟迅快的手法刺死，他倆砍壹個殺壹個，配合得十分利落，不壹會兒就解決了百十來個輕騎兵，但那沖勢卻未受到絲毫挫折！
　　芮瑋在內側護著六魔，這時”欲魔“趙柔屍首早已不見。十成是被攻來的鐵騎踏爛了。
　　聾啞二叟雖然厲害，也不能完全阻止來犯的騎兵，攻進的騎兵不在少數，將芮瑋他們圍在當中。
　　芮瑋要保護六魔便不能大開大闔的砍殺，只見他在六魔四周遊走，壹見騎兵沖到六魔身側，飛起壹劍擊碎他的腦袋，芮瑋身手利落，片刻也被他擊殺了數十人。
　　數刻時間，聾啞二叟以及芮瑋他們四周，突厥兵的屍首堆積成山，沖來的騎兵要將屍首擡去才能再沖。
　　只見屍首擡去後，數刻時間又是堆積如山，這樣壹個時辰不到，先頭的千余輕騎兵被他們殺盡。
　　接著攻來的步卒，步卒手中皆是長矛大槍，而且布成方陣，殺不勝殺，有時壹個不小心便會被長矛大槍挑傷。
　　殺到後來聾啞二叟的長劍都砍鈍了，身上的傷痕到處皆是，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步卒長矛大槍挑中要害。
　　芮瑋要保護六魔情狀更慘，只見他全身成了血人兒，除了面部外，身上沒有壹處不是傷痕。
　　六魔見他這般舍命保護自己，無不感激涕零，就連見人就生厭惡的”惡魔“葛恨也對芮瑋的觀感大改，喃喃呼道：”芮兄，妳快自個逃走吧！別管咱們……“
　　聾叟見殺了半天，沖來的突厥兵絲毫沒少，也沒稍退的跡象，好似突厥兵個個都是沒有血性的人，全不顧自己的生命！
　　他心知再殺下去，力氣用盡了，要沖都沒法沖出去，便向芮瑋叫道：”小子，咱們沖吧！“
　　芮瑋卻知沖也沒用，心想突厥兵重重圍捕，是再也沖不出的，還不如守在這裏殺壹個是壹個，殺多了也就等於為國報效，此時根本不抱活命的希望。
　　聾叟叫了十多次見芮瑋不理，回首望去見他死命保護六魔，便又道：”咱們可以背著六魔逃出去！“
　　他已知芮瑋這個人重義氣，要不將六魔救走是再也不會自個逃走的，他不願芮瑋死在這裏，因在他心目中認為芮瑋那四劍很可能已是天下僅存，想是喻百龍他們都是快死了才將劍法傳他，否則決不可能傳他，而寧可自己懷劍赴約了。
　　若是芮瑋也死了，四劍跟著他絕世，想學全海淵劍法再也不可能，惟芮瑋不死，四劍也許能被自己學到。
　　聾叟心中有了這個自私的念頭，招呼啞叟向芮瑋那方殺去，他倆功力深厚，殺了這麽久仍有充沛真力，漸漸移至芮瑋這邊。
　　聾叟壹聲呼喝：”快抱六魔！“和啞叟爭速蹲下身子，每人在手臂下挾起兩魔，剩下溫笑及章癡。
　　芮瑋見狀，心想要沖就沖沖看，當下也挾起溫笑及章癡，這時聾啞二叟已開始沖去。
　　芮瑋跟著絕後，只見他三人挾著六魔只剩壹手，威勢卻也不弱，突厥兵當者披靡，漸漸殺出壹條血路。
　　聾啞二叟手使海淵劍法，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算殺出重圍，他倆大喜，飛快向前奔走。
　　芮瑋心中卻無喜意，知道不久將又被圍住，除非是奇跡出現，否則是無法逃出重圍的。
　　果然突厥兵又從兩側圍上，圍成壹個大圈子，再度從四面八方襲來，聾啞二叟不知所以，還以為又是壹批突厥兵，便鼓起余力再度沖殺。
　　但殺出重圍後不久又被圍住，如此三度，聾啞二叟功力最深，到底年老後勁不足，已累得精疲力盡了。
　　芮瑋年輕力壯，再得屢次斷後不耗真力，情況尚佳。
　　到了再被圍住，三人本來合在壹起力鬥，結果全被切斷，芮瑋獨鬥壹方，眼睜睜看到聾啞叟將力盡被殺，想沖過去搶救，已無能為力，因自身都已難保。
　　只見聾啞二叟被殺倒後，步卒洶湧而上，傾刻斬殺得屍骨無存，溫笑，章癡見兄弟被殺，亦是愛莫能助。
　　芮瑋也感到精力盡了，手足酸軟，他好像看到死亡的陰影漸漸襲來，邊戰邊道：”溫兄，章兄，我不能再救妳們出去了！“
　　溫笑從不流淚，這時亦流淚道：”芮兄恩情永感五內，死後有靈亦當不忘……“
　　章癡道：”妳快放下咱們，自個拼命逃吧！“
　　芮瑋搖頭嘆道：”要死就死在壹塊！“
　　章癡道：”昨日晚上我對妳及伊吾公主胡言亂語，希妳原諒。“
　　芮瑋苦笑道：”這也沒什麽，我不怪妳！“
　　溫笑道：”三弟對妳無禮，他雖死了，我做大哥的還要代他向妳致歉。“
　　芮瑋想起莫悲找自己的惡作劇，笑道：”要不是那樣還真不容易找到我呢！“
　　章癡道：”但若沒找到妳，也不致害妳如此……“
　　芮瑋道：”快別這樣說，生死由命，怎能怪得他人。“
　　說著壹連擊倒七人，但他腿上也中了壹槍，傷勢見骨，站立不穩跌坐地上，手中木劍卻不停地仍是苦苦強撐。
　　溫笑暗佩芮瑋這人竟能在生死關頭談笑自若，膽識為人，無不超人壹等，心想讓他慘死在突厥兵的亂刀下，蒼天豈非真是無眼了？
　　驀見壹騎飛快沖來，步卒紛紛讓道，那騎來到近前飛起壹槍向芮瑋的咽喉刺去，芮瑋不及格擋，放下溫笑章癡，剩出左手，不假思索壹把抓住來槍。
　　他用力壹拉竟拉下騎上那人，不由擡頭向那人看去，壹看原來是李潮，李潮顯然是故意摔下馬來，落到他的身邊，低聲道：”快騎我的馬逃走！“
　　芮瑋也不言語抱起溫笑，章癡，盡出全力飛躍上馬，壹抖韁繩猛沖出去。那匹馬高大強壯，不壹會兒沖出重圍，也因是李潮的坐騎，突厥兵不敢將它刺傷，才能輕易沖出。
　　芮瑋用力挾緊馬腹，坐騎飛奔起來，只見奔得好快，四下景物迅快倒轉，迎面風聲呼呼吹來。
　　芮瑋低下頭，抱緊溫笑，章癡，任那坐騎狂奔，奔了個把時辰，竟未再見突厥兵圍來了。
　　突然坐騎跪倒地上，摔下芮瑋三人，只見坐騎直吐白沫，想是它馱著三人盡力狂奔，雖是神駒也累得差不多了。
　　芮瑋壹見四面風景，竟是伊犁河的上遊，少算這馬已奔了數百裏，難怪迫兵不見，這馬奔得太快了，突厥兵無法再圍上來。
　　這壹次又是李潮相救，若不是他的坐騎，普通坐騎是再也無法擺脫突厥的圍捕，芮瑋怕追兵再來，強打精神負起溫笑、章癡，向無人煙處逃去。
　　走到夜晚，自信突厥兵無法再找到，放下溫笑、章癡，仰面躺在長草中，頃刻呼呼入睡。
　　他實在太累了，這壹睡直到第二日太陽高照，才被陽光曬醒，回身看去，溫笑、章癡仍在熟睡，他怕倆人被太陽曬昏，搖醒過來。
　　幸虧長草蓋身，要是平地，睡到這時日正當中，必被曬焦，壹睡永不能醒來了！
　　溫笑、章癡體力稍稍恢復，壹醒來便覺得口幹欲裂，眼看前面有條小溪，連爬帶滾挨到溪旁，狂飲溪水。
　　芮瑋幹脆將整個頭浸在溪水中，泡了好壹會兒，足足飲了滿肚子的水，才伸出頭來，仰天大笑道：”芮瑋！芮瑋！今日妳還能活在世上實是奇跡！“
　　溫笑嘆道：”咱兄弟倆人能再見天日，才真的奇跡，若非芮兄，現在還不知在地獄中受著何種罪刑？“
　　章癡道：”大哥，壹燈神尼托轉芮兄的話，還未告訴呢。“
　　芮瑋道：”神尼將野兒抱走，留下什麽話？“
　　溫笑道：”她說妳要再想見高莫野，除非辦到壹事，否則終身別想再見她壹面了。“
　　芮瑋緊問道：”神尼要我辦什麽事？“
　　溫笑道：”她說當妳學會海淵劍法後再去滇西大理點蒼山找她，若未學會不用找她，就是找到她也不讓妳見高莫野，尚且……“
　　章癡接道：”那老尼好兇，她不但不讓妳見高莫野還要將妳廢掉！“
　　芮瑋失聲呼道：”學全海淵劍，這……這……不可能？“
　　溫笑關心問道：”為什麽不可能？“
　　芮瑋哀痛道：”因……因……天下會另兩招海淵劍法的前輩，已……死去了！“
　　章癡大驚道：”死去了！是誰？“
　　芮瑋雙手抱頭低聲道：”就是救助咱們逃出重圍的聾啞二叟……“
　　章癡太過關心，滿面憂急道：”那……那怎麽辦？妳不能再去找壹燈神尼，否則……“
　　芮瑋放下雙手，毅然擡頭道：”就是沒有學全海淵劍法，我也要到點蒼山去找神尼，天下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再見野兒壹面！“
　　溫笑搖頭道：”這不成！這不成！壹燈的武功為宇內第壹人，而且脾氣冷酷，妳若沒有學全海淵劍法，她決不會讓妳見高莫野。“
　　章癡跟著勸道：”芮兄還是不要去滇西，妳打不過神尼，她會將妳廢掉。“
　　芮瑋苦笑道：”廢掉我又有什麽關系，只要能讓我再見野兒壹面，將我性命取去，又有何妨？“
　　章癡訥訥道：”妳！妳這麽愛高小姐？“
　　芮瑋茫然道：”我不知是不是愛她，但要我永生不能再見她壹面……“說到這裏，他住口嘆息壹聲，心想，自己僅有壹年多好活，談什麽永生！
　　溫笑見他這般傷心，顯是對那野兒已經愛到極點，倒反而說不出什麽愛不愛了，不像五弟成天將愛字掛在嘴邊，被人稱愛魔，其實他是誰也不愛，根本談不上愛的情感，惟有芮瑋這種人壹旦愛上壹個人至死不變，看來誰也無法阻止他去點蒼山，當下出主意道：”聞說海淵劍法共有八招，妳學會另六劍，縱未學全，但已盡心力，想壹燈神尼知道情由後不會再固執己見。“
　　芮瑋壹聽有道理，點頭道：”我已學會四劍，尚有二劍盡力學會，到時懷六劍求見，看神尼會不會讓我與野兒相見？“
　　章癡道：”聾啞二叟去世，已非人力可挽回之事，芮兄不能學全八劍，照理神尼不會怪妳，但希芮兄快將另兩劍學會，早日和高小姐相見。“
　　芮瑋好生感激道：”多謝賢兄弟兩關懷小弟，另兩劍今年八月十五日便可學到，現在離八月只剩五個月，小弟要趕赴閩東……“
　　溫笑道：”到閩東芮兄有把握學到另兩劍？“芮瑋點頭嗯了壹聲。
　　章癡道：”那妳快去吧，此去閩東數月路程，莫要錯過八月。“
　　溫笑道：”咱們兄弟無妨，再過幾日便可完全恢復功力，妳不用為咱們擔心，現在咱們就可行動自如。
　　說著，他倆都站起身來，芮瑋見他兩人確實無妨，抱拳道：“那我先行壹步了！”
　　芮瑋轉身才走數步，溫笑忽然喊道：“芮兄，有壹事七弟對妳不起，可要向妳說明……”
　　芮瑋頭不回道：“他已死去，再有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已成過去，不要再說了。”腳下不停，轉瞬走出十余丈外。
　　溫笑在後大喊道：“爾後遇到原氏兄弟，妳要小心壹點，他兄弟兩人睚眥必報……”
　　芮瑋聽到這話毫不在意，加快步子，片刻走離溫笑的視線內。
　　【未完待續】
　　共計19192字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