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劍玄錄 by 古龍
2018-5-27 06:03
第十五回 白頭恨
灰衣老者大笑道:“正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乖乖跟我們走,莫要想逃!”
車簾掀開,高莫野已盡力爬到車邊,顫聲道:“妳……妳們……把他怎樣了?”
倏見壹灰衣老者,左手挾著昏迷不醒的芮瑋,笑道:“妳可是大將軍千金高小姐?”
高莫野怒道:“妳怎可這樣待他?”
她的尖聲壹呼,老者突然將芮瑋摔在地下,嘿嘿冷笑道:“心痛嗎?舍不得嗎?”
高莫野秀目圓睜,可憐她全身無力,不能發作,否則她定要將這老者挫骨揚灰!
老者得意地冷笑道:“我‘黑心不悔’鄭必勝可不是軟心腸慈悲的人,高小姐,妳好好聽話也還罷了,若然打歪主意,莫怪我將這小子斃掉!”
高莫野聽到“黑心不悔”這匪號,心中暗寒嘆道:“妳們要怎樣?”
老者抓起芮瑋向車上壹摔,冷笑道:“慢慢妳就會知道,不必多問!”
車子轉道向岔道駛去,高莫野放下車簾,見芮瑋能在身邊,心中稍慰,雖然他人事不知,如同死去。
車子駛行得很快,高莫野用盡方法弄不醒芮瑋,不知他被何種毒藥迷倒,突想到他身中有顆避毒珠急忙取出,拿著放在他鼻端。
這避毒珠黝黑無光,看來十分不起眼,但能發出淡淡的異香味,這香味倒是避毒的聖晶。
不及盞茶時間,芮瑋幽幽醒來,高莫野大喜,摟住他的頸脖,就耳低聲道:“莫要講話,快設法逃走!”
芮瑋被摟在軟綿綿的懷中,聞到如蘭的幽香,頓感心猿意馬,不覺伸出手去,用力抱住。
高莫野被他壹抱臉泛朝霞,全身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聲音微抖道:“妳……妳……”
這輛馬車裝飾豪華,溫暖舒適,再加那有韻律的顛波,最易啟人遐思,突然二個大顛波,震得車身搖晃不已。
芮瑋壹被驚動,趕快放開雙手,暗罵適才的舉動,怎麽那樣失常!輕咬舌尖,壹運真氣,哪知用盡功力,總提不上來,要想坐起都不可能。
好半天高莫野朝霞方退,低聲道:“妳怎麽樣?”
芮瑋連連擺頭,高莫野低羞道:“有問題嗎?現在可要設法逃出才是……”
芮瑋搖頭嘆道:“我全身無力……”
高莫野竭力壓低聲音,驚道:“妳真的真力全失?”
芮瑋默不做聲,又在運氣,想提起那股丹田之氣。
高莫野見他臉色掙得通紅,便知他真的喪失內力,不由哀聲嘆道:“目下妳的情形和我壹樣了!”
駒行很久,車子才慢慢停下,“黑心不悔”鄭必勝掀開簾子,怪叫道:“地頭到了,下來吧!”
他見芮瑋睜眼望著自己,又“嘿嘿”笑道:“妳倒醒來得快!”
言下壹點也不驚慌,準是早知芮瑋就是醒來,也無力反抗。
那邊走來壹人道:“鄭大哥,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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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必勝大笑道:“妳猜猜看?”
那人賠笑道:“這小弟怎麽猜得著……”
鄭必勝伸手車內,壹手壹個將芮瑋、高莫野提出。
這時天已黑暗,鄭必勝道:“老弟,跟我進屋來看,他倆是妳的老相識呢!”
那人幹笑道:“誰?誰和我花老幺是老相識?”
高莫野聽到那人聲音就覺耳熟,這時聽到花老幺三字,便知是那日與自己對掌的花門七毒之壹。
屋裏燈火輝煌,是個大廳,正中是個長桌,鄭必勝將芮瑋、高莫野壹下摔到桌上,大笑道:“花老弟,認不認識?”
花老幺見是芮瑋、高莫野,大驚道:“啊!是他們?”
鄭必勝得意洋洋地道:“前日我聽老弟來說,高小姐中了尊兄弟的魔藍毒,便想到這世上魔藍毒沒有解藥,只有求死不救的那老家夥,匆匆趕到居庸關,也真巧,恰好碰到,於是乎鄭某略施壹計,便手到擒來,說來還得謝謝老弟來報消息,否則我也想不到他們壹定出居庸關,去求姓史的那個老不死了!”
花老幺諂笑道:“鄭大哥要將他二人如何處置?”
鄭必勝道:“既是妳來報訊,我才能擒住他們,高小姐由我處置,那男的讓妳處置,現在他已吸進‘神仙倒’,雖然醒來也要十三天後,才可恢復內力,妳放手替死去的兄弟報仇,我決不過問。”
花老幺大笑道:“那多謝了!”
他上前抓起芮瑋,高莫野見要將芮瑋與自己分開,急怒道:“放下他,妳敢動他壹根毫毛,總有壹日教妳生死不得!”
花老幺仰天壹陣大笑。譏諷道:“小姐!妳已成刀俎魚肉,再說充其量只能活七八天,還敢說狠話來維護這小子,豈非笑話!”
說罷壹掌拍去,將芮瑋摔到三丈外的墻角處。
高莫野眼見芮瑋這下摔得不輕,心下大痛,激怒道:“花老幺,若非那壹記毒掌暗算到姑娘,也不會躲不過含沙射影的魔藍毒沙,更不會如今動彈不得,這些仇恨只要姑娘有生之日,定要使妳數倍償還……”
花老幺譏笑道:“可惜高小姐這有生之日是再也不會有了,於是乎老幺嘛!也用不著怕妳的恐嚇啦……”
說著連連大笑,得意已極。
高莫野等他笑完,冷冷接道:“但若妳今天放過我大哥,他日姑娘不但不記今日仇恨,且要無條件在這世上助妳三次!”
花老幺神情壹楞,幹笑壹聲道:“老幺確信以小姐之能助我三次,是件非同小可的事,但是話說回來,魔藍毒到時發作,小姐壹命嗚呼,那時誰來助我三次?”
高莫野暗忖:“在八天內無人將自己送到小五臺山,確是無法再活,別說助人三次,連芮瑋都不能再見了!”
花老幺又道:“我說嘛!小姐還是先照顧自己,莫再管那小子,他害死我兄弟,我要報仇!”鄭必勝道:“高小姐只能活七、八天?”
花老幺道:“照說高小姐只能活十五天,自那日起,他們七日行程為到此處當然頂多再活八天!”
鄭必勝道:“這魔藍毒確實無法可解?”
花老幺傲然道:“花門使毒的功夫,天下無二,凡是天下之毒,知無不曉,也不能配出解藥的道理,惟獨魔藍毒,我花門追尋毒經,也不知其毒性,解藥莫說能不能配,就是想也想不到!”
鄭必勝嘆道:“這樣說來,高小姐的利用價值已太少!”
高莫野不知他所說利用價值為何,暗忖他們若要逼我太緊了,自己不能反抗,惟有嚼舌自盡!
花老幺笑道:“未必!未必!我看高小姐利用價值,縱然只有八天的活命,還是不小呢!”
鄭必勝道:“我本打算把高小姐送到高昌國去……”
花老幺搖頭道:“高小姐要是活的送到高昌國,定然價值不凡,但是等送到高昌國變成死屍壹具,那就壹個錢也不值,利用價值莫說太少了,簡直壹點也無!”
廳後壹陣腳步輕響,走進十余人,個個身著五色彩衣,色澤鮮艷,在燈火下閃閃晃動,十分奇詭。
他們捧著酒食,壹壹放在長桌上,鄭必勝這時換上壹身彩衣,將高莫野壹把抓起安放在座上,大笑道:“妳也吃點罷,別餓壞了!”
高莫野空有壹身絕藝,卻無力擊出,只有任人擺布,她自幼嬌生慣養,何曾受過別人的屈辱,清淚滴滴流下,哪有心情動筷,呆呆坐著,不時向墻角芮瑋望去。
花老幺壹旁陪坐,十余位彩衣人另旁坐下,鄭必勝道:“今天忙了壹天,餓壞了,快吃吧!”
當先壹筷挾去,十余位彩衣人跟著大嚼大吃,他們確是餓壞了,花老幺道:“若把高小姐在八天內送回她父親那裏,所得定然不少!”
鄭必勝啃著壹塊雞腿道:“這話怎麽說?”
花老幺笑道:“要知高小姐是大將軍的掌上明珠,視若命根,妳據此人質,好好敲上壹筆,哪怕大將軍不乖乖獻上!”
鄭必勝抓起另條雞腿,啃著道:“此話不錯,我也曾想到這主意,但不知如何進行,才能平安無事地得到大批財物?”
花老幺捧起酒壺在鄭必勝杯中倒滿壹杯,笑道:“我有個絕妙的好主意,能夠平安無事……”
鄭必勝截口問道:“什麽主意?”
花老幺含笑道:“什麽主意?”
花老幺含笑向十余位彩衣人杯中壹壹倒酒,只見他倒酒時左手捧在壺底,右手持把,倒完後,詭秘道:“這主意決無壹失,縱然將軍府中高手如林,亦無法傷到我們,只有眼睜睜看我們把財物拿走,而結果換得壹具快要死去的屍體……”
鄭必勝放下雞骨,大喜道:“當真有這麽好的主意?”
花老幺拿起自個酒杯,大笑道:“老幺的主意還會有錯?來,大家幹壹杯,預祝我們發筆大財!”
眾人聽到有財發,誰個不喜,壹壹拿起杯,叫道:“幹!”
頃刻大家喝個杯底朝天,鄭必勝才喝壹口就道:“那到底是條什麽妙主意,說來聽聽……”
話聲未完,“咕咚咕咚!”……只見十余位彩衣人壹壹摔倒在桌上,鄭必勝陡覺腹中絞痛無比,大驚道:“花……妳……妳在……酒中為何下毒……”
花老幺陰狠笑道:“告訴妳,哪有什麽妙主意,妳不死,我花老幺怎能得到這妞兒,建壹大功!”
鄭必勝從口縫中吐出兩字:“好……狠……”便再也支持不住,翻身摔倒桌下。
高莫野坐在壹側看得清清楚楚,突道:“好毒的心!”
花老幺滿面猙獰道:“無毒不丈夫,花某得到妳往伊吾國壹送,便是奇功壹件!”
高莫野搖頭嘆道:“妳將我的屍體送往伊吾國何用?”
花老幺大笑道:“妳們都被我騙住了!魔藍毒雖毒,但花門配出壹道秘方,止住妳的毒熱數月不發,倒非難事,那時伊吾國得到妳,迫令尊就範,在下怎會不得奇功!”
這時忽聽遠處傳來呼喚聲道:“老幺!老幺!……”
老幺應道:“四兄,我在這裏!”
壹人匆匆走進,高莫野擡頭望去,原來是那位面貌兇惡的刺客,就是花門七毒中的老四,名叫花凈心。
花凈心壹見廳中狀況,吃驚道:“怎麽回事?”
花老幺迎上前道:“小弟敬酒時,左手捧在壺底略施手腳,逼進掌毒,瞬間便將彩衣教中十余位高手壹壹毒死!”
花凈心大惑不解道:“妳不是硬要來這裏求彩衣教幫我們復仇嗎?為何反將他們教中高手毒死,若讓教主得知……”
花老幺截口道:“四兄,妳看座上那妞兒是誰?”
花凈心仔細壹看,驚呼道:“是高小姐!”
花老幺指著墻角芮瑋,又道:“四兄可知那人是誰?”
花凈心不由緊問道:“是誰?”
花老幺正要張口說出,突見芮瑋翻身站起,穩穩走來,面容嚴肅道:“是我,芮瑋!”
這下花老幺可嚇壞了,牙齒直打顫聲道:“妳……妳……不是……吸進了‘神仙倒’?”
他深知凡吸進彩衣教中至寶‘神仙倒’,不管有多大本領,沒有十三天不能行動自如,如今芮瑋若無其事,實在是件駭人無比的怪事!
高莫野見狀大喜道:“大哥,莫非是避毒珠將妳治好了?”
陡聞避毒珠三字,花老幺心中更驚,以為芮瑋功力恢復,芮瑋武功他們在將軍府中見過,自忖絕非敵手!
芮瑋僅微微點頭,便默不做聲走近高莫野身前,俯身抱起高莫野,當身體站直時,不由微微壹晃。
這壹些微的變化,便教花凈心、花老幺得知芮瑋功力並未恢復,只不過恢復氣力罷了!
花老幺是個老江湖,恐懼心頓除,大笑道:“妳們乖乖坐下,不要走!”
芮瑋臉色突變,心知偽裝功力恢復被看破了,原來在墻角他乘人不備時,想到避毒珠便偷放在鼻端直嗅,這避毒珠的香味能解萬毒果是不錯,吸了壹段時間,覺得全身已然有勁,但那口內家真氣還是無法提上,本想多吸壹會時間,後見情勢陡變,冒險起身想將高莫野救走,哪知剛嚇倒花氏兄弟兩人,又露出破綻,心中難過異常。
卻聽花凈心突然道:“不要停,快走吧!”
花老幺吃驚萬分道:“妳說什麽?”
花凈心沈聲道:“我說叫他們快快逃走,莫要遲了,被彩衣教主得知,便逃不掉了!”花老幺怒聲道:“四兄,妳瘋了,咱們五位兄弟如何死的?”
花凈心冷靜地道:“我知道,此仇非報不可,但那日他們饒我們兄弟兩人不死,並賜還兄弟們的屍身,此恩也要非報不可!”
轉向芮瑋的去處,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將軍府施恩已經還報,下次再見,只要落到我們兄弟手中,莫怪不客氣了!”
芮瑋回身贊道:“好男兒,容後再見!”
花老幺眼見芮瑋抱著高莫野離去,不敢追趕,但還想打動花凈心的心,故意嘆道:“可惜!可惜!若是將高小姐往伊吾國壹送,花門從此要富貴無窮了!”
花凈心冷冷道:“若將那女子依彩衣教送往高昌國去建立奇功,便不會覺得可惜了,是嗎?老幺!”
花老幺啞口無言……
且說芮瑋抱著高莫野離開彩衣教後,因內功未復,不得施展輕功,只得盡揀荒徑野道行去,壹路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逃出百裏以外,來到壹處湖沼旁,累得昏死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臉上覺得清涼,睜眼看去,見高莫野含笑倚在身旁,纖手上的粒粒水珠尚不住滴下。
高莫野滿面春風,柔聲細語道:“睡飽了沒有?”
芮瑋微微點頭,笑道:“睡是睡飽了,只是覺得全身無力,口中焦渴,想喝點水。”正要爬起,就湖旁掬水來飲,高莫野按住他,笑道:“不要起來,再躺著休息壹陣,我替妳拿水。”
芮瑋見她壹片好意,重新躺下,高莫野伸手在湖旁捧起清涼的湖水,放在芮瑋嘴上,餵他喝下。
芮瑋眼見潔白的玉手,口嘗沁人肺腑的涼水,笑道:“這是神仙境地嗎?”
高莫野搖頭嬌嗔道:“不是,這應是人間仙地!”
芮瑋含笑道:“怎麽呢?”
高莫野莞爾笑道:“因為……因為……我是人,不是神仙……”
說完,不敢望他,轉面在湖旁掬水。
芮瑋想到“只羨鴛鴦不羨仙”這句話,便知高莫野話中另有含意,思起那日在車中對她的舉動,不由心意漾蕩起來,望著她的側面,癡然不語。
高莫野捧著水,轉頭見他這樣看著自己,嬌嗔道:“不準看不準看!把眼睛閉起來……”
芮瑋好聽話,立即把眼皮閉下,高莫野餵著他喝水,聲音微有顫意道:“妳……妳為什麽那樣看我……”
這輕輕栗動的聲音,聽來誘人無比,芮瑋伸手抓住她的玉手,高莫野僅下意識的微微壹縮,便任他拉住……
正當他倆人心意相通之時,陡聽壹聲尖笑道:“光天化日之下這麽親熱,好不害羞!”
芮瑋霍然坐起,高莫野大驚道:“誰?”
只見前面的樹林中,飄飄走出壹位黃衣白發婦人,漸漸向他倆身前行來,臉色顯出來意不善。
芮瑋立身站起,上前護在高莫野身前,道:“妳是誰?妳來做什麽?”
白發婦人頭發雖是全白,面目卻姣好異常,身高窈窕,想當年不失為個美貌女子,她離芮瑋壹丈站住,突道:“妳是誰?”
芮瑋奇道:“我尚未問清妳是誰,怎倒反問我是誰?”
白發婦人惡聲道:“妳不說我也知道,可是姓芮!”
芮瑋心腸壹軟,嘆道:“我是姓芮,前輩認識我父親嗎?”
白發婦人霍然神情慘變,怒容滿面,叫道:“好呀!妳果是姓芮,是那賤人生的!”
芮瑋聽她話中罵到母親,責斥道:“瘋子!瘋子!誰是賤人!只有妳才是賤人!”
白發婦人被罵賤人,壹楞後,不但不怒,反而眼淚直流,哀泣道:“我是賤人!我是賤人!妳不知已罵我多少次賤人了!”
芮瑋罵她後,見她如此傷心,不安道:“恕晚輩無禮,晚輩不會再罵妳了!”
白發婦人搖頭道:“妳已罵得我太多了,罵得我心碎如粉,再罵我幾句也無所謂了!”
芮瑋驚道:“晚輩僅失口壹次,以前何曾罵妳?”
白發婦人本是低頭哀泣,這時擡頭註視芮瑋,抹去淚痕,嘆道:“我是說妳,是說妳父親,他……他……”
芮瑋道:“妳與我父親相識?”
白發婦人眼神茫然,若有所思道:“我不但與妳父親相識,而且十分熟識,我這壹頭白發便因他之故,不及壹年統統白了!”
芮瑋見她那頭白發,雪白如銀,並非她年齡應有的現象,照理她四十不到,沒有壹根白發才對,暗忖:難道真因父親之故,令她如此早白嗎?卻又不敢相信,問道:“妳既認識我父親,可知他老人家名嗎?”
白發婦人淒涼笑道:“他名嘛!他的名字我會忘記?不!不!不!不知每天暗暗呼他幾遍,是再也不會忘記的!”
芮瑋道:“妳說出來,也許妳心中認識的人,並非我的父親。”
白發婦人尖笑道:“他叫芮問夫,妳敢說他不是妳的父親?”
芮瑋黯然點頭道:“不錯!妳是誰?父親怎會令妳頭發白了?”
白發婦人柔聲道:“熊解花,妳父親有沒有常向妳提到這個名字?”言罷,全神貫註,好似等待芮瑋說出:是的,我父親常常提到妳的名字! .
哪知芮瑋搖頭道:“我父親從未說過這名字,我也從未聽過!”
白發婦人臉色倏地變得蒼白,顯得很失望地道:“他從未說過我?……”
芮瑋見她那等表情,十分同情,安慰道:“前輩不要傷心……”
白發婦人突然神情兇惡地註視芮瑋面孔,惡毒道:“他從不提我的名字,定然只說妳母親的名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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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瑋自幼就未見過母親,父親提到時就說,妳母親已去世,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名叫陳淑真。
想到母親,不由哀戚道:“我父親當然只提母親的名字,難不成會提妳的名字,再說我母親是世上最美的女子,父親再也不會去想別個女子!”
這話深深刺傷白發婦人熊解花的心,頓時惹得她大怒起來,壹掌打去,芮瑋閃躲不開,只聽“啪”的壹聲清響。
芮瑋見她出掌神奇,莫說現在功力未復,就是功力未失時,也很不容易躲開,當見她壹掌打完,另壹掌又打來,他反而不想躲避,心道就讓他打個夠吧!
但見熊解花壹掌接著壹掌,“啪”“啪”不絕地打去,頃刻打得芮瑋臉頰浮腫,壹旁高莫野看得很心痛,拼力站起,嬌呼道:“住手!住手!住手……”
她哪能站得穩,才壹站起,“咕咚”又摔倒,但她呼聲未歇,只聽叫得聲嘶力竭好不淒絕!
熊解花壹面打壹面看高莫野,壹直見她叫不出聲音,才停歇下來,芮瑋雖然齒血流得滿臉皆是,卻仍倔強道:“打夠了嗎?”
熊解花見他倔強之態酷似他父親,知道就是打死他,也不會說壹個“饒”字,惟有打他心愛之人,才能教他傷心,想到這,陰陰壹笑,倏地,俯身抓起高莫野。
芮瑋大驚,趕忙去救,但熊解花身法好快,早巳將高莫野挾在脅下,掠到丈外定身站住。
芮瑋倔強的神色頓除,哀求道:“妳莫要弄痛她!”
熊解花冷笑道:“妳可知,妳父親當年怎樣待我嗎?”
芮瑋齒血也顧不得抹去,不斷哀求道:“妳放下她!妳放下她,她身中毒傷,經不起妳那般用力挾住……”
熊解花突然加力壹挾高莫野,痛得高莫野冷汗直流,微微呻吟,但她看也不看,冷酷道:“妳別哀求,妳越哀求,我越發要虐待她!”
芮瑋嚇得果然不敢做聲,唯有用無限的憐愛眼光註視著高莫野……“
熊解花道:”妳好好聽我說壹段故事給妳聽!“
芮瑋連連點頭,只要她不虐待高莫野,就是什麽事也可以答應她,只聽熊解花忽然聲音變的哀惋道:”他卻愛上另壹個醜惡的女子……“
”我萬般求他愛我,不要愛那醜惡的女子,我更萬般對他好,為他受任何的委屈,只求他回心轉意,哪知他非但沒有回心轉意,反而罵我是個賤女人,教我不要再纏他……
“我任他罵,也不知罵了多少次,但望他總有壹天會再愛我,就像他沒有見到醜惡女子前愛我壹般,誰……
”誰知這壹天永沒實現,他卻和那醜惡女子成婚了……
“我得到這消息,傷心得無土意,生活頹唐萬分,不及壹年頭發全白,身體孱弱得幾乎死去。
”壹年後,我得到消息,說那醜惡女子離棄了他,僅留下壹個甫生壹月的嬰兒……“
芮瑋聽到這,臉色微變,幾要出口辯解,但見到她脅下的高莫野也在靜聽,便極力忍住,只聽她仍在回憶往事般的自語道:”我知道這消息,匆匆趕去,好好安慰他,萬想不到我壹番好意卻換得壹盆冷水,澆得我心灰意冷,記得那時他說:妻子去世了,並非離棄我,她雖然死去,但我對她的愛心堅貞如石,永不再變,妳別纏我,快快走吧!否則莫怪我下逐客令了……
“這番話他竟狠心對我說出,難道這就是我對他多年癡情的代價嗎?難道我就這麽不值他壹顧嗎?
”痛心之下,思之再三,我決定要對他報復……“
芮瑋臉色大變,急問道:”妳對我父親怎樣報復?“頓覺她可能是殺父兇手之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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