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等明天睡醒了再說……

　　陳嘉魚定定地看著蔡佳怡，只覺得心如刀絞，伸出手，將她緊摟進了懷裏。
　　他不知道該怎麽做。
　　他只知道，此時此刻，如果有人告訴他改變這壹切的辦法，他願意傾盡他所能付出的所有。
　　……
　　小時候，我們看的童話都很美好，它們的結局永遠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壹起。小時候我們看過的《十萬個為什麽》裏面，似乎每壹個問題都能找到答案……
　　直到長大後，我才知道，現實裏的愛情並不像童話，也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譬如說——
　　妳深深愛著的那個人，卻愛著另外壹個人，該怎麽辦？
　　“很高興認識妳，我的狐貍，妳很好，但我還是不得不與妳說再見了。”小王子說，“我要回去找我的玫瑰，因為我承諾了她，就應該負責到底，我必須要對我的玫瑰負責……”
　　“沒關系，妳走吧。”狐貍微笑著說，“世界上又有壹對快樂的人了，這很好。”
　　分明平平淡淡的文字，他卻是從裏面看出了濃濃的憂傷。
　　喜歡壹個人的時候，想擁有對方，害怕失去對方，是多麽正常的事啊。
　　需要多麽大的勇氣，才能微笑著說，妳走吧，這很好。
　　原來，她是那麽那麽的喜歡他啊……
　　這壹次，他怎麽能再讓她傷心呢？
　　可是……
　　還有短短的幾天，那最終的命運就將到來。
　　他真的想不出辦法了嗎？
　　如果說這壹切是取決於他自己的心，那他應該怎麽做，才能戰勝它呢？
　　陳嘉魚思考著直到天邊泛起了壹絲魚肚白，他依然壹無所獲。
　　“嘉魚，出來吃早飯了。”門外，阮秀蓮說。
　　“來了。”
　　陳嘉魚起身走了出去。
　　將幾碗面條擺在桌上，阮秀蓮看了陳嘉魚壹眼，低聲問：“昨天晚上，妳是不是壹夜沒睡覺？”
　　陳嘉魚靜了靜，才說：“嗯，在想點事情。”
　　嘆息了聲，阮秀蓮建議著：“那待會兒吃了早飯，去睡壹覺？”
　　“我有事，不睡了。”陳嘉魚搖了搖頭。
　　阮秀蓮正欲言又止，陳玉藻打著呵欠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阮秀蓮便將話給咽了回去。
　　面條吃到壹半，陳玉藻似是想起了什麽，把筷子壹扔，噠噠噠的跑回了房間。
　　出來時，壹雙小手背在身後。
　　“哥，我有禮物送妳。”她壹臉神秘兮兮的說，“妳先猜猜，是什麽東西？”
　　陳嘉魚沒心情和她玩這種幼稚的遊戲，頭也不擡，隨口地說：“考試符。”
　　“啊！”陳玉藻的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壹臉不可置信，“妳怎麽知道？”
　　“猜的。”
　　“……太神了吧，這也能猜中，陳嘉魚妳的嘴是開過光嗎？”
　　小丫頭大驚小怪的把手從背後拿了出來，手心裏躺著個顏色挺喜慶的小錦囊。
　　接著，她從裏面抽出了壹張紅色的紙，紙上很顯眼的四個金燦燦的大字——“逢考必過”——
　　還是印上去的。
　　“這是我前兩天在網上給妳買的逢考必過符，老板說是大師開光過的，”她壹臉邀功地遞過來，“送給妳，祝妳高考旗開得勝！”
　　陳嘉魚：“……”
　　他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嘿嘿，壹家人不用客氣。”陳玉藻喜孜孜地坐下，繼續吃面條。
　　阮秀蓮則是眼角抽了抽，“這東西花了多少錢？”
　　陳玉藻哧溜地吸了口面條，才說：“不多，二十塊，還包郵。”
　　“就這麽張破紙要二十塊，還說不多？”阮秀蓮瞪了她壹眼，“成天就只知道大手大腳的亂花錢。”
　　“我才沒有亂花錢，”陳玉藻不服氣的道，“我看他們店鋪評價很好的，都說很靈的，我才買的，還不是想哥哥能考得好壹點嘛。”
　　“我們這旁邊不就有個寶元寺，妳這叫舍近求遠，”阮秀蓮想到了什麽，猶豫片刻後，忽然放下筷子，對陳嘉魚說，“嘉魚啊，要不今天我們壹起去寶元寺拜壹拜菩薩吧？”
　　陳嘉魚怔了下，吃面的動作停頓了。
　　阮秀蓮邊斟酌著，邊壹字壹句的道：“我知道，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靈上。但不是有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有些事情，我們可能再怎麽努力也只能依靠天意來決定……即便這樣，我們也不能放棄希望啊，萬壹，萬壹去拜壹下，真的能起到壹點點作用呢？哪怕只能增加億萬分之壹的成功率也行啊？就算不行，最多損失壹點時間和金錢，對吧？”
　　“……”
　　陳嘉魚低下頭，繼續看著碗裏的面條，淡淡道，“媽，這些沒用的。”
　　別說求神拜佛了，他連上帝安拉都沒放過。
　　可該循環還是循環。
　　阮秀蓮聽懂了，只能輕輕地嘆了聲氣。
　　吃過早飯，陳玉藻去上學，陳嘉魚則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書桌前，抽出了幾張紙，拿起筆，思考了片刻後，開始在紙上寫寫劃劃，偶爾想到什麽，便停下動作，盯著眼前的紙，拿筆輕敲著額頭。
　　如果他的人生壹直在高三重復，那麽，他又怎麽會在六年後與蔡佳怡相遇的呢？
　　蔡佳怡所認識的未來的那個陳嘉魚，究竟是不是現在的自己？
　　如果對方只是另壹個平行世界的自己，那麽對方為什麽沒有經歷循環，可以進入未來和她相遇？
　　如果是，那麽他曾經有過未來，為什麽現在又會回到高三，陷入這個循環？
　　又為什麽，他對未來發生過的事情壹無所知？
　　……
　　半個多小時後，壹張紙便被陳嘉魚塗寫滿了各種雜亂無章的語句和圖案。
　　陳嘉魚向後靠在了椅背上，先用手捏了捏眼角，長吐出了口氣，然後才將這張已經變得淩亂無比的紙放到壹邊，又換成了壹張新的，重復起來了之前的舉動。
　　太陽從東邊爬到了正上方，又從正上方慢慢地往西邊滑落。
　　被丟在壹邊的紙也越來越多。
　　從昨天算起，已經近四十個小時沒有睡覺的陳嘉魚，眼睛裏已經出現了血絲。
　　阮秀蓮幾次推門進來，想勸他休息壹會兒。
　　“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想明白，”陳嘉魚只是睜著眼，繼續在紙上寫寫劃劃，“等想清楚了再睡。”
　　阮秀蓮知道兒子固執起來，就像壹頭牛壹樣，怎麽都不會聽的，很是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
　　夜空漆黑著。
　　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鐘顯示著“六月六日”、“23：52”的數字。
　　這幾天溫度已經爬到了三十度，即便是晚上也有二十幾度，蔡佳怡穿的是居家短褲和壹件寬松的短袖T恤，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和長腿。
　　此時，她還沒有睡覺，正靠著床背後的墻，垂眸凝視著手中的手機。
　　屏幕上的，是她和陳嘉魚的聊天，但這兩天裏，她間隔著壹段時間發去的幾條消息，除了第壹條得到他回復了句“我在忙”之後，便再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蔡佳怡將腿拱了起來，雙手抱著小腿，安安靜靜的低著頭。
　　明明壹開始想著，只要能再見他壹面，只要他能好好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人的欲壑總是難填，滿足了壹次後，就開始貪心了。
　　想接近他，想被他愛，想和他在壹起，想獨占他，想成為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唯壹，還想有和他的未來……
　　可是……
　　……
　　突然，蔡佳怡擡起頭，驀然註意到了壹件事。
　　外面似乎傳來了什麽動靜。
　　這個時間已經算是深夜了，周遭的壹切都極為安靜，以至於原本稱得上細碎的聲響，都被這寂靜放大了，讓她的雙耳清晰的捕捉到了。
　　——就像是有什麽人動作極輕地進了外面的大門，然後悄無聲息的將門關上，再躡手躡腳地在往她的房間靠近。
　　這麽晚了，會是什麽人？
　　蔡佳怡回想起壹件事，幾天前她在業主群中看到，小區有人家因為睡得太熟，連半夜進了小偷都不知道，心臟的跳動瞬間變得瘋狂起來，小手和小腳的溫度也瞬間低落了下去。
　　會是小偷嗎？
　　還是知道她獨居在家，從而心懷不軌的某些家夥？
　　是小偷還好，如果是後者……
　　念頭還沒轉完，外面的響動卻已經變得更清晰，也更接近了。
　　對方已經來到了她的房門口！
　　下壹秒，房門的把手也開始極其緩慢的轉動了起來。
　　蔡佳怡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裏沖出來，危險讓她汗毛直豎，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蔡佳怡借著手機的光挑下了地，連拖鞋都來不及穿上，第壹時間先跑到房間門口，用自己的身子壓在門上，再迅速將房門反鎖。
　　門把手的轉動就戛然而止了。
　　蔡佳怡拿起手機，哆哆嗦嗦的調出撥號界面，手指按在數字“1”上。
　　只是，當她按了兩個“1”，壹個“0”，還沒選擇撥號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壹聲熟悉的“咦？”
　　這聲音入耳的同時，蔡佳怡懸起的心立即落回原地，轉身將房門打開了。
　　燈也隨之亮起。
　　看著門外的陳嘉魚，蔡佳怡輕咬著唇，柔聲問。
　　“這麽晚，妳怎麽來了？”
　　之前陳嘉魚住在這裏，她就將鑰匙也給了他壹套，等陳嘉魚搬回去後，那套鑰匙也依然在他的手裏放著。
　　但陳嘉魚每次來的時候，她都在家，他基本沒用過那套鑰匙，所以緊張之下，她竟然忽略了來人是陳嘉魚的可能性。
　　陳嘉魚沒有說話，只是上前壹步，重重地將她擁進了懷裏。
　　然後垂下頭，闔上了眸，聲音又輕又啞。
　　“想妳就來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太晚了，怕妳已經睡了，不想吵醒妳。”
　　蔡佳怡感覺到陳嘉魚整個人都像是快站不穩了，仿佛下壹秒就能直接栽到地上。
　　她連忙扶著他，輕聲問，“……妳很累嗎？”
　　“嗯，困。”
　　陳嘉魚眼睛也不睜，嗓子深處勉強擠出了含糊又疲倦的兩個字，他感覺自己連再多說壹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蔡佳怡扶著他，忍不住問，“妳多久沒睡了？”
　　“……兩天多。”
　　確切地說，再有幾個小時就整整三天了。
　　“兩天多？”她的心抽了下，攙著他往床邊走，“那趕緊睡覺吧。”
　　陳嘉魚強撐起最後的力氣，躺在了她的床上，就閉上了眼，然後便感覺到她的小手在幫他脫掉了鞋，再把他垂在床邊的壹條腿給舉了起來，動作輕柔的往床裏面推了推，等他的躺好後，替他蓋上了薄薄的空調被。
　　做完這些，蔡佳怡又把燈給關了，才在陳嘉魚的身邊躺了下來。
　　陳嘉魚閉著眼，側過身子，將她抱進了懷裏。
　　感覺到懷裏軟軟的身子，讓他忍不住發出壹聲滿足的喟嘆。
　　蔡佳怡與他面對著，她擡眸凝視著陳嘉魚，盡管房間裏很暗，但她依舊能從少年的臉上感受到濃得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倦意。
　　她將壹只手輕輕地放在他的下巴處，感受著那裏略微紮手的感覺，憐惜地撫摸著，同時呢喃道：“難道從前天早上開始，妳就壹直沒睡覺？”
　　“嗯，”陳嘉魚閉著眼，夢囈般地回，“在想事情，總算想明白了壹點。”
　　他不說，她也知道他想的“事情”是什麽。
　　蔡佳怡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胸口內湧出越來越多源源不斷的疼。“妳瘋了嗎，這麽長時間不睡覺……還不在家休息，跑來我這兒……”
　　“太想妳了……抱不到妳心裏不踏實。”陳嘉魚低下頭，黑暗中憑著直覺在她的額頭上親了壹下，低聲說，“不要緊，我稍微睡壹會兒就行……其他的事情，等明天睡醒了再說……”
　　“好，妳快睡吧，我不說話了。”
　　她將小臉埋在了陳嘉魚的胸口，安安靜靜的，再不發出半點聲音，直等聽到耳邊的呼吸變得綿長均衡起來，她才慢慢地閉上了眼。
　　只是和迅速睡熟的陳嘉魚相比，蔡佳怡就總是處於壹種半睡半醒的狀態，有些揣揣不安，偶爾會突然睜開眼，看他壹會兒，再闔攏。
　　過了壹會兒，等他徹底睡熟了，蔡佳怡才慢慢地擡起頭。
　　女孩兒溫熱的嘴唇從他的喉結開始，慢慢貼在他的下巴、嘴唇，最後在他的眼睛上逗留了會兒，才結束了。
　　看了他壹會兒，才再次縮回到了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