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第十壹章 風雲詭異
　　莊子雲：“安危相易，禍福相生。”
　　柳家本來過得平平安安，柳媚又學成歸來，本是壹家團圓以享天倫之樂的好時候。不料因她長得太美，引起鮑張兩家惡少的垂涎，更不料這壹幫壹會又為人所屠，硬把兩樁血案栽到柳家頭上，全家只好養家避禍，寄人籬下，偏偏東方家又想招她為媳，以致逼得她逃出太白山莊。而太白山莊不講道理，居然把柳震夫婦扣押，柳媚救雙親心切，才會聽從徐雨竹的勸告，赴太白山莊索回父母，雙方拼鬥起來，徐雨竹展示神功，斃了東方家二十幾人，引起了正道武林的公憤。
　　天，正邪兩道都視柳家為敵，這區區柳家便危如累卵。
　　那麽，壹家人為何不再次逃亡呢？
　　柳媚堅持說，如果逃走，豈不成了畏罪潛逃？何況天下雖大，更有何處是安身之地呢？
　　不如幹脆呆在白鶴別莊自己家裏，要死就死在壹塊兒吧。
　　這話有壹定的道理，柳震夫婦聽從了。
　　未料妙清道姑突然來到，使柳家歡喜不已，在這樣的高手相伴，無疑可以化兇為吉。
　　但是，這種想法僅僅保持了兩天。
　　首先是柳媚感到了不安。
　　面對黑白兩道眾多的高手，僅只恩師壹人又如何能應付得了？自已遭兇不算，還要拖累了師傅，這實在是大大的不該。
　　因此，她把七星劍法後十二招學會以後，便想勸師傅師姐還有江湖四英，速速離開白鶴別莊，別再牽涉到漩渦中來。
　　但妙清道姑不願，江湖四英也不願，這使柳媚夜不安寐。
　　可是，不還有個功臻化境的徐雨竹相助麽？從她心裏說，她不願再接受他的幫助。她說不山是何道理，隱隱覺得這樣下去不妥。
　　她把這意思向爹娘說了，爹娘卻不以為然。二老覺得災兇當前，多壹人相助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何況柳家並未幹出傷天害理之事，學武之道，不在於打抱不平，鋤暴安良麽？徐公子這樣做不違背江湖正道，有何不可？
　　她沒法子說動雙親，也沒法子將徐麗竹拒之於千裏之外。
　　徐雨竹天天都到柳家來，文雅的言談舉上，謙和的待人態度，逐漸引起了二老以及妙清道姑的好感。
　　他向他們表示過，對太白山莊之行他並未存心下毒手，只是臨敵經驗太差，慌亂中出手太重，對此事十分內疚，給柳家帶來了災禍，如果太白山莊邀約各大門派前來興師問罪，他願承擔罪孽，任由武林正道處置。
　　雙親聽後感動不已，連妙清道姑也出好言相慰，打消了責備的念頭。
　　柳媚也覺此人年青，想是無心之過，對他的印象也有了轉變。
　　江湖四英也有同感，和徐雨竹的關系逐漸熱了起來。
　　這天中午，柳家壹家和江湖四英剛剛飯罷，徐雨竹便匆匆來到。
　　壹進客室，向眾人見禮後便道：“天玄會飛蛇幫大批人馬已向白鶴別莊進發，各位請將兵刃帶上，到莊外去等他們吧，不知柳世伯柳伯母以為如何？”
　　他把“前輩”的稱呼改成了“世伯”，這明顯的變動大家都聽出來了。
　　柳媚不由壹陣臉紅。
　　柳震大驚：“賢侄，這消息可準麽？”
　　“絕無虛假，不出半個時辰，他們必到。”
　　柳震便趕緊讓顧敬去招集莊丁，又請郭青去招呼丐幫的三十多名弟兄，再讓荷花青蓮去請妙清道姑。
　　妙清與玉靜吃素，在樓後小屋靜室。
　　其余人都慌忙去自己住室取兵刃。
　　不壹會兒，人眾會齊，來到莊外空地，嚴陣以待。
　　柳家夫婦、妙清道姑居中立著，其余諸俠散在兩邊。
　　江湖四英恰是兩對，柳媚雖與玉靜道姑站在壹處，但徐雨竹卻站在她的另壹側，要是玉靜道姑知趣退開，他們豈不成了壹對兒？
　　柳媚已無心註意這些，只是手按劍把，惶急地朝村道張望，忐忑不安地等著對方來到。
　　丐幫三十多人，以長安分舵主獨眼丐倪淵為首，排成方陣，嚴陣以待。
　　莊丁在顧敬帶領下，手持弓弩，壓仕陣腳，個個精神抖擻。
　　這壹仗不知鹿死誰手？
　　他們剛肅立片刻，只聽得遠處隱隱傳來壹陣轟隆之聲，不由擡頭壹望，萬裏睛空，艷陽高照，哪兒來的滾雷？
　　再看傳聲來處，遠遠塵頭大起，壹片灰霧。片刻間，轟隆之聲愈來愈響，眾人巳看見疾奔的馬匹和伏在鞍上的騎士。
　　他們果然來了！
　　柳媚心裏壹陣緊張，競連呼吸也粗了起來，壹顆芳心跳個不住。
　　“柳妹妹不必擔心，且看幾個魔頭翻得起多大的浪頭！”她耳邊傳來徐雨竹溫和的聲音。
　　“柳小姐”變成了“柳妹妹”，這是誰允許她這麽親昵的？
　　柳媚不禁壹陣耳熱，芳心也跳得更激蕩了。
　　她不及細想，也不及糾了他的稱呼，徐雨竹鎮定豪邁的語言，給了她很大的慰藉。
　　她沒有回答，也不知說什麽好，只能微微點頭。
　　就在這時，五十多名騎士已來到近前。
　　壹下馬，這撥人就分成了兩夥。
　　自然是天玄會壹夥，飛蛇幫壹夥。
　　天玄會以四人為首，站在前列。
　　飛蛇幫也以四人為首，站在前列。
　　天玄會的四人中，柳媚他們只認出矮頭陀靜空，其余兩男壹女並不相識。
　　飛蛇幫的四人都是第壹次亮相，叫不出他們的名號。
　　柳震走出兩步，雙手壹抱拳：“列位請了，各位蒞臨敝莊，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天玄會為首四人中，走出壹個高大魁梧的老頭，相貌十分兇惡。
　　他並不還禮，頭壹擡，傲然道：“妳是誰，通名！”
　　“在下柳震。”
　　“啊，妳就是罪魁禍首？好極好極，見了天玄會外督堂主馬某人，還不跪地伏誅？”
　　眾人心中壹震，此人就是兇名昭著的八臂魔馬申甲。
　　“柳震並無罪孽，也從不開罪天玄會，馬堂主究是何意？”
　　馬申甲冷笑壹聲：“不必再多說，妳們既然列陣以待，就分個高下吧！”
　　他用目壹掃丐幫子弟，道：“丐幫也要伸手架梁子，很好很好，妳們從今後不必再在長安討飯，天玄會再也容不得妳們！”
　　“嘿嘿嘿，好大的口氣，馬申甲，妳好神氣啊。有了靠山就目中無人了？”
　　這聲音不是柳震的。
　　也不是柳家壹方任何壹人的。
　　只見壹株樹上霍地露出兩只幹瘦的臟足來，兩只褲腿千補百衲，卻洗得泛白發亮。緊接著從枝葉中伸出個花白的小腦袋來，朝著馬申甲橫眉瞪眼，怒氣沖天。
　　這株大樹恰好立在兩邊敵對人眾的中間，是以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
　　郭青喜得大叫壹聲：“師傅，妳老人家來得正好呀！”
　　獨眼丐倪淵及丐幫弟兄，立即躬身齊叫：“參見幫主。”
　　原來，居然是丐幫幫主震三山穆朝忠駕到，這大大出乎雙方人眾的意外。
　　柳震趕緊行禮：“請穆幫主主持江湖道義，天玄會將罪名強加於人，柳震有口難辯哪。”
　　穆老化子仍坐在樹上，對柳震點點頭：“柳莊主不必擔心，他馬申甲嚇唬不了人的！”
　　馬申甲大怒：“老化子，天玄會與丐幫素無糾葛，奉勸妳帶領這群要飯的化子，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穆朝忠斜著他道：“說得輕巧，天玄會的人為什麽不離開？”
　　矮頭陀靜空象個肉球，從馬申甲助下滾出來，喝道：“老化子，妳給我下來！”
　　穆朝忠斜瞟著他，壹付不屑的神情：“妳這個短和尚，尺寸不夠，回妳的廟修行去吧，少出來丟人現眼！”
　　矮頭陀聽老化子稱他“短和尚”，又挖苦他尺寸不夠，氣得獰笑壹聲：“穆化子，妳有多大道行，敢譏諷妳家佛爺！”
　　話聲壹落，只見他雙肩壹晃，人已離地騰空而起，確象壹個彈起的圓球，向樹上擲去。
　　穆朝忠大喝壹聲：“找死！”雙掌在胸前壹個交叉，閃電般當胸推出。
　　“砰！”壹聲大震，樹葉象雪花般激得漫天飛舞。矮頭陀又象球壹般彈了回來，穆朗忠坐著的樹幹“哢喳”壹聲折斷，他卻落在下壹根橫枝上，依然坐著。
　　靜空淩空上擊，穆朝忠居高臨下，兩人相較，自是老化子占了便宜。但這壹擊卻不分勝負，靜空被震回原地，穆朝忠沒有從樹上跌下來，但樹枝折斷，這雖是運功所致，也顯示了靜空的功力。
　　穆朝忠因樹枝折斷損了顏面，氣得從樹上竄下來，身子剛落地，就聽樹上有人說話。
　　“老化子，壹大把年紀的人了，動什麽肝火，上來上來，看人家打架總比自己去打省事。”
　　雙方人眾見穆朝忠飄身下樹，就在他剛才坐著的橫枝上，怎麽又坐了壹人。
　　只見他三角臉、黃豆眼，頦下有幾根鼠須，正笑嘻嘻地望著大家笑呢。
　　這是什麽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穆朝忠回過頭朝他吼道：“窮算命的，瞧著那個短丁打人，妳不但不幫老化子，還說什麽風涼話！”
　　這算命的正是古算子。
　　古算子笑瞇瞇地說：“老化子，上來上來，跟那個短丁打架不沒意思，還是看人家打好玩。”
　　老化子倒也聽話，肩壹晃，又上了樹，正好坐在古算子身旁。
　　壹根兒臂粗的橫枝，居然坐了兩人不折斷，豈不稀奇？不過，大概是兩人都瘦的緣故吧，壹個是討飯的化子頭，壹個是算命糊口的窮老兒，胖得起來嗎？
　　敵對雙方聽老化子叫“算命的”，立即想起了壹個人：八卦神算古算子。
　　柳震、妙清都久聞他的大名，見己方突然來了這麽兩位高手，心裏高興萬分。
　　天玄會、飛蛇幫的人自然不會這麽想，但他們自恃高手眾多，不懼兩個老兒。
　　馬申甲道：“今日之局，本是壹幫壹會尋柳家報仇的私事。妳兩個老兒既然伸手架梁，那就滾下來較量較量！”
　　徐雨竹忽然沒聲息地從柳媚身邊慢慢踱出，他邁著方步，從容不迫。直走到馬申甲面前五尺停下。
　　“奉勸天玄會、飛蛇幫退出江湖，從此不再騷擾柳家，否則，本公子定當嚴懲不貸！”
　　他壹個字壹個字地說，聲音清晰冰冷。
　　大家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他怎麽說的？要壹幫壹會退出江湖？
　　馬申甲氣極，冷笑壹聲：“妳是何人，大概神智不清說胡話吧，妳剛才說什麽？”
　　“本公子說：壹幫壹會退出江湖，從此不再騷擾柳家，這回聽明白了麽？”
　　“通名！”
　　“徐雨竹。”
　　“啊，妳就是那個”壹掌追魂“？”
　　“不錯，正是本公子。”
　　壹幫壹會的人聽說他就是雙掌同時震退懾魂夜叉伍誌生、蓮花仙婆田明珠的徐雨竹，不禁齊朝他盯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壹個翩翩富公子，能有那麽大的能耐嗎？
　　天玄會人眾中，站在前排的壹個中年婦女，裊裊婷婷輕移蓮步，走上前來道：“喲，徐公子，話不要說得那麽(此處缺壹頁)
　　天玄會三大高手壹死壹傷壹敗，看得在場諸人呆如木雞。
　　黑牡丹馬紅玉卻笑道：”徐公子果然好身手，佩服佩服。“她旋即又對飛蛇幫的人說道：”貴幫看見了，我方連敗三陣，該貴幫出手了吧？“飛蛇幫為首的壹人冷冷回道：”不苦費心，飛蛇幫自然是要出手的。“他把頭壹擺，立在他右邊的壹個中年漢子大步走出。
　　徐雨竹道：”通名！“
　　漢子不答話，將外衫徐徐脫去，露出壹身黑色勁裝，腳上繡著壹個白色骷髏頭。
　　柳媚等人乃至天玄會的人都發出了驚呼：”天山四煞！“天山四煞即紅煞邱相、黃煞喬彪，青煞馮寅、黑煞陸成榮。四煞橫行江湖二十年，罕逢敵手，是江湖黑道中名頭極其響亮的人物。
　　他們壹向很少到中原走動，想不到竟是飛蛇幫的領袖人物。
　　坐在樹上的古算子道：”老化了，這四個兇煞何時加入了飛蛇幫當起爪牙來，怎麽壹點風聲也沒有？“穆朗忠道：”偷偷摸摸的鼠輩，幹起事來也偷偷摸摸的，正人君子自然不知道。“黑煞陸成榮滿臉兇相，聞言也不回頭。身子突然惻飛而起，半空中壹擰腰，轉身對著兩個老兒撲去。
　　古老兒大叫道：”不好，煞星來啦！“
　　穆朝忠向後壹靠，提起兩只臟足就往外蹬，去迎擊黑煞的雙掌。
　　陸成榮來料到老化子會使出這種不成體統的招式，怒吼壹聲，壹擰身子，在斜刺裏落去，惹得古算子拍手大笑。
　　黑煞陸成榮剛壹落地，就擊出雙掌，兩股無儔的罡氣，擊到了大樹身上。
　　眾人都未料到他有此壹招。
　　兩個老兒顯然也大出意外。
　　大樹宛如被人抱著搖晃壹樣，左右搖擺，抖落了滿枝的樹葉。兩個老兒也隨著樹枝的抖顫歪來倒去，眼看就要被抖落下來。
　　柳媚等眾俠挪替他倆擔著心。
　　可這份心思白操了。
　　直到大樹又恢復平靜，兩個老兒始終沒有掉下來。
　　古算子拍著胸嘻嘻笑道：”好玩好玩，地動山搖，亂七八糟，顛得我老兒心都快跳出來了。老化子，妳壹身窮骨頭散了架沒有？“穆朝忠道：”我老化子健朗得很，幾根窮骨頭也粘得牢牢的，憑他黑煞休想動得了我老化子的根本。“黑煞氣極，再度提氣，想要上躥。忽聽紅煞邱相道：”四弟，休與兩個老不死的計較，先收拾了這個姓徐的再說！“他只好忍住氣，轉回身來，只見弟兄三人已褪去了長衫，露出紅色、黃色、青色緊身衣，胸前的白骷髏頭十分鮮明。
　　四煞要壹齊動下了。
　　這是非同小可的事。
　　黑煞陸成榮剛才以掌風擊樹，已顯示了他深厚的內功，四人功力相差只是伯仲之間，這壹加在壹起，有誰能與之抗衡？
　　這時，紅煞喊了聲：”壹人出陣！“
　　黃煞、青煞、黑煞立即齊聲回應：”四方合力！“喊聲未落，只見人影晃動，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將徐雨竹圍在了中間。人剛站定，每人迅速從腰間解下壹根丈余獸筋索，壹抖手，將蠅頭送到另壹人手上，除了紅煞的筋索由他壹手握著。其余三煞每人兩手壹手握自己的繩，壹手握別人遞來的繩頭。
　　咦！這是什麽玩意兒？
　　其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對敵雙方人眾都瞧得呆了。
　　這時紅煞邱相左手握住了黃煞送來的繩頭，他自己的獸筋索卻拖在地上。
　　他們究竟要幹什麽？
　　紅煞又是壹聲高呼：”龍蛇虎豹！“
　　”混天合壹！“三煞齊聲回應。
　　倏地，紅藍右手中的獸筋索，就象個活物壹般在地上蠕動起來，”呼“地壹聲揚到了空中，直挺挺地，就象紅煞手中握著的不是壹根柔韌的筋索，而是壹根鐵棍。
　　徐雨竹臉上變了顏色，不再是氣度閑適的瀟灑勁了，他將雙手擡於胸前，猛提其氣，屏息凝神，雙目緊盯紅煞，看他如何動作。
　　在場諸人見到筋索沖天而起，預感到瞬間就會有勢如雷霆的壹擊，俱都停住了呼吸，目不交睫地盯住那根筋索。
　　壹觸即發！
　　忽然有壹清朗的聲音，吐字清晰，聲如磁石，十分悅耳動聽，在場諸人無壹不聽得清清楚楚。
　　這人只念了兩句詩。
　　”壯士何慷慨，誌欲威八荒。“
　　讀過詩書的，自然記得這是三國時阮籍的《詠懷》。
　　全詩十四句，此人只念了開篇兩句。
　　這兩句詩的意思十分明顯不過，他要”威八荒“。
　　真是語出驚人
　　眾人連忙向傳聲處看去，只見遠遠走來了兩人，身上衣服壹紫壹白，離他們壹段距離，又有兩人走著。
　　這幾人離眾人至少還有三十來丈，但壹瞬間似平就只有二十丈了，再過片刻，已然是來到七八丈處。
　　好壹個”千裏傳音“。
　　好壹身輕功！
　　天山四煞也被來人招引，那根直豎的筋索變軟了，重又拖到地上。
　　徐雨竹也感到了來人不凡，把目光轉向了那壹紫壹白的不速之客。
　　算命老兒古算子坐不住了，對著老化子耳語道：”認識此人麽？“老化子搖頭：”誰認識他？“
　　”可能是飛天魔獠賈德山呢！“
　　老化子壹驚：”胡說，他怎麽跑到長安來了，不信不信！“”妳瞧他後面跟著的兩人吧，赤焰爪方勝、墨掌苗剛，這兩個惡鬼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有兩人出現，主子還會不在麽？“”糟糟糟，今日之局只怕不好收拾！“
　　”等著瞧徐少爺的吧。“
　　”要是不行呢？“
　　”那就溜之大吉！“
　　”呸！老化子不象妳，妳溜了沒事，我溜了成何體統？丐幫還能混得下去嗎？“”那怎麽辦？“
　　”舍命壹拼！憑我兩個老兒聯手總不至於敗在他手上吧？“”難說難說，先看熱鬧吧。“
　　柳媚瞧見來人是兩個超凡出世的俊公子，中年的壹個，人雖有了年紀。但氣度不凡，相貌也極英俊。少的壹個更如閨中處女，美得不象個男人。
　　她雖不知他們的來路，但白衣中年書生已經顯示出壹手超絕的功夫，看他們貌相，似是正道中人，便眼也不眨地註視著他們的動靜。
　　柳震夫婦也不認識這兩位，只是見面就有了好感。
　　妙清道姑心中壹動，連忙搜索記憶，查找白衣中年書生的來歷。
　　衣著如此顯眼，功夫又如此驚人，莫非是傳聞中的那個大魔頭麽？
　　但從氣色上觀望，似乎又不可能。
　　喜穿白衣的人不少，徐公子就是壹個，自己未免過慮了。
　　想罷，緊張的情緒為之壹弛。
　　兩位書生來到眾人三丈外站住，把在場諸人掃了壹遍，最後目光落到徐雨竹身上。
　　徐雨竹也目不轉瞬地望著他們。
　　白衣書生眼睛壹亮，紫衣書生臉卻壹紅。
　　天山四煞忽然作出了怪異的舉動。
　　他們四人收起了繩子，面色變得極為蒼白，畢恭畢敬地走到白衣書生跟前各施壹禮，然後低頭縮肩，定定站在那裏，似乎連大氣也不敢出。
　　噫，這是幹什麽？
　　沒有壹句話，也不問壹聲好。
　　白衣書生並不答禮，仿佛沒有瞧見他們，他只對徐雨竹發生了興趣。
　　”足下貴姓？“他問。
　　”徐雨竹。閣下大號？“
　　站在白衣書生兩丈外的兩條大漢，不約而同吼道”住嘴，不準多問！“白衣書生壹搖頭，兩個大漢便住了聲，跨出的步了也縮了回去。
　　徐雨竹覺得受了侮辱，便將頭壹擡：”不過兩名奴才，也敢對本公子惡語相加，姑且看在主人面上，饒妳不死！“方勝冷笑壹聲：”妳活膩了？“
　　徐雨竹寒著臉，對白衣書生道：”令仆再三出言無狀，小生要替閣下教訓奴才了。“話壹落音，人倏地到了方勝面前，揚手就是壹個耳光。
　　方勝見他身法如此之快，不敢大意，立即將頭壹仰避過，壹爪抓其腕脈。
　　徐雨竹壹拳打空，方知這人不比天玄會的那幫子人，不可太托大，連忙變招換式，左拳右掌，閃電般攻出五招。
　　方勝接下了這五招。
　　但他已經退了三步。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方勝自出道以來很少遇到這種情形，不禁又驚又怒，提起八成功力，試圖迅猛還出壹擊。但他就是沒有機會，徐雨竹的攻勢太猛太快，他仍然只有招架的份兒。
　　白衣書生佇立不動，關切地欣賞徐雨竹的身手。
　　紅衣書生更是興奮莫名，兩眼盯住徐雨竹，眨也不眨。
　　十招已過，方勝露出了敗象。
　　再有兩招二招，他不死必傷。
　　果然，徐雨竹此刻踏中宮長驅直入，眼看壹掌要擊在方勝的胸腹上。
　　突然白影壹閃，”啪“壹聲，徐雨竹擊出的壹掌卻被白衣書生接下。
　　白衣書生身法之快，在場諸人無不驚服。
　　這壹掌對下來，徐而竹雙肩微搖，白衣書生巋然不動。
　　這壹下，驚得在場正邪雙方諸人面面相覷，有許多人甚至張大了嘴，再也會不攏來。
　　壹掌追魂徐雨竹是何等人物，居然被白衣書生震得晃動了肩頭。
　　徐雨竹山感到大吃壹驚，他的臉色陰沈下來，雙目閃出兇光，立即猛提真氣，施出了煞手，當胸壹掌向書生拍去。
　　白衣書生也立即出掌相迎。
　　”砰“壹聲大震，雙方並未退後，兩人雙肩搖晃，算是平局。
　　白衣書生莞爾壹笑，收式退了壹步。
　　他的嘴皮動了動，卻聽不見聲音。
　　徐雨竹神色不動，也不答言。
　　書生以傳音入密講完話，雙手翻身後壹背，揚長而去。
　　紫衣書生妙目顧盼，嫣然壹笑，追隨書生走了，走不到五步，又是回頭壹笑。
　　亦焰爪方勝、墨掌苗剛在兩個書生走出三丈後，也立即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天山四煞在兩書生走時，壹齊躬腰相送。
　　徐雨竹呆呆地看著他們離開。
　　天山四煞待白衣書生等人走遠，逕自走到飛蛇幫張浩天等人處。
　　紅煞邱相道：”走吧！“
　　張浩天心中不解，脫口而出：”邱護法，這位是幫主麽？“邱相道：”張舵主，是幫主還不讓妳們參見麽？速退分舵，不必多言！“張浩天不敢再問，招呼幫眾，各人自尋馬匹，哪裏還有殺人尋仇之心。
　　天玄會馬紅玉也吩咐屬下上馬，並將總巡察的屍身搬到馬上。
　　壹場流血慘劇終止，柳家化險為夷。
　　妙清道姑低頌壹聲”無量壽佛“。欲向樹上兩個老兒打招呼，發現橫枝上已無人蹤。
　　柳震也想請兩位前輩入莊奉茶，壹見人已無蹤，只好自嘆無緣，招呼眾人回莊。
　　徐公子作為今天頂大梁的英雄，被請入莊做客。
　　柳震等人邊議論邊走路，來到大廳前，柳媚當先入廳。
　　咦！怎麽廳裏有人？
　　只見老化子和樹上那個老兒正蹺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高談闊論呢。
　　她不禁大為高興，忙著叫喊師傅和爹娘，說貴客已經臨門。
　　柳震等人入廳壹瞧，俱都十分興奮，郭青更是壹躍而前，跪拜師傅。
　　其余諸人也都—壹見禮。
　　這時，大家才知那個瘦老兒就是江湖異人八卦神算古算子老爺子。
　　妙清道姑雖知他的大名，卻緣慳壹面。
　　徐雨竹也謙恭地和兩位前輩見了禮。
　　丐幫幫主道：”徐公子，那白衣書生臨去以傳音入密對公子講了些什麽呀？“徐雨竹道：”他說……哎，也沒說什麽，贊揚了小生的武功，說他只是想試試小生的身手而已，並無惡意。“”他沒告訴公子他是何人麽？“
　　”沒有。“
　　”他的武功如何？“
　　”與小生能有壹拼。“
　　徐雨竹反問道：”幫主知道他的來歷麽？“
　　穆朝忠搖頭。
　　妙清道姑剛要說話，忽又忍下了。她意識到老化子不想說真話，自己又何必戳破，她不相信老化子猜不出書生的來歷；他既不願說，想必有他的道理。
　　這時，柳震對徐雨竹道：”今日若不是徐公子只身退敵，還不知是怎樣的壹個結局呢！“徐雨竹道：”柳莊主休要這般說，小生不過略盡微力，今日仗著幫主和妙清道姑的威名，小生這才有膽與妖邪壹搏。“他故意不提八卦神算古老爺子。
　　妙清道：”小施主不必過謙，以神功鎮懾妖邪的是小施主，貧道微名不在妖邪眼中。“柳震道：”沒有各位，柳家早已破滅，在下感激萬分！“妙清道：”依貧道之見，這樣終日防範不是常事，太白山莊不久也會到來，不如暫避其鋒，待貧道與丐幫幫主親赴太白山莊，向武林各派闡明真相，消此兵刀之災，然後再回來安居度日吧，柳莊主以為如何？“穆朝忠接嘴道：”老化子也收到了請帖，今日就要赴太白山莊參加喪禮，有妙清道姑前去反而不妙，人家說是包庇小徒，不如就讓老化子壹人去吧。“妙清道：”這樣也好。“
　　古老爺子道：”柳莊主還是遠走他鄉的好，終日刀兵相見，這日子又怎麽過得下去？“柳震道：”在下只怕為了避難，被人說成是畏罪潛逃，以後更說不清。“徐雨竹道：”柳莊主不如到小生‘靜園休養、太白山莊若是前來興師問罪，小生願引頸就戮，以身抵命。“這話使大家感動不已，七嘴八舌勸他不必如此。
　　柳媚想，人家為了柳家造了殺孽，又願以身抵命，這樣的人顯是至誠君子，前些時對他的顧忌錯了，不該對他出手太重不滿，今後應該相信他才是。至於避到他家，鑒於太白山莊的教訓，還是不去為妙。
　　這時只聽古算子道：”柳莊上不如遠走他鄉，天下之大，難以追尋，待真相大白後。而回白鶴別莊不遲。“他說是”真相大白“，這話誰也沒有註意，只當他指的是天玄會飛蛇幫血案。
　　徐雨竹道：”遠走天涯諸多不便，這畏罪潛逃的罪名也令人可畏，不如就在這裏，以示光明正大。“柳震心想，逃出去的日子實在不好過，也防備不了正邪兩道的追殺，只要有徐公子在，又有什麽可怕的？
　　古算子見柳震不答，知其不想離家，於是輕嘆口氣，站起來告辭。
　　送走古老爺子，郭青問師傅：”妳老人家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幫主道：”本是到太白山莊赴會的，路上聽下屬說起柳家的事，知道妳也在柳家。並且調動了長安分舵，於是前來探向，沒想壹進入長安，和老算命的不期而遇，遂與他前來助陣，幸而徐公於藝壓妖邪，免了為師去動手動腳。現在事情雖未了，為師的也得去太白山莊了。“說著站起來，堅拒莊主挽留，飯也不吃就走了。
　　群俠接下來入席，壹杯在手，又免不了向徐雨竹頌揚道謝幾句。
　　飯後，徐雨竹告辭回家。
　　眾豪各自回房休息。
　　晚上，壹輪明月徜徉在碧空，園中花木披上了壹層銀紗，更顯得幽深恬靜。
　　柳媚站在樓上窗前，眺望這幽幽夜色。
　　園中柳蔭下、水池邊，不時閃現出兩對人影。
　　壹對是沈雪珠和郭青，壹對是洪天龍與董雪雁。
　　柳媚不禁壹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自己形影相吊，又能和誰約？
　　蕭笛說是在長安，可人海茫茫，又能到何處去尋覓？
　　他要是有情，又為什麽壹別就不再回來？
　　他要是無情，又何必忍受自己的鞭子，又何必到白鶴別在充當下人養馬？
　　想起他那兩只灼人的眼睛，至今也會叫人臉紅，想起他那譏諷的笑容，又恨不得去拍他幾鞭子。
　　他究竟是怎樣的壹個人呢？
　　為什麽他周身都藏著壹個謎？
　　她又為什麽總是心裏懸著他？
　　古詩雲：”願得心上人，白頭不相離。“
　　她敢認定蕭笛就是她的”心上人“，終生終世與他”白頭不相離“嗎？
　　這是否只是”壹廂情願“呢？
　　想著想著，她眼前出現了徐雨竹的影子。
　　徐雨竹據大家看，武功超過蕭笛，品貌兩人卻不分軒輊。按常情說，徐雨竹也是武林巾幗羨慕的對象，他顯然對自已有了情意，時下柳家陷於生死境地，對徐雨竹的仰仗愈來愈深，柳家欠了他多少情。長此下去，他要是和東方家壹樣提出婚姻大事，自己又如何處置？
　　到時只怕難以相拒了。
　　但是，她心中有個蕭笛。
　　徐雨竹未能代替了他。
　　那麽，怎樣脫出這愈來愈麻煩的困境呢？
　　出路只有兩條。
　　壹條是蕭笛立即來到她身邊，和她共同拒敵，減少對徐雨竹的依靠。
　　他要是遲遲不來，另壹條路就只有自己離家出走去尋他。
　　可是，柳家大難因她而起，她又怎能拋下父母遠遁呢？
　　唉，難呀，她覺得自己象條春蠶，被自己吐出的絲越纏越緊了。
　　忽然，遠遠傳來壹陣悅耳的笛吟。
　　這笛聲遼闊舒展，動人心肺。
　　柳媚在癡迷中不禁喃喃自吟：
　　”鬈發胡兒眼睛綠，
　　高樓夜靜吹橫竹，
　　壹聲似向天上來，
　　月下美人望鄉哭。“
　　這是唐朝詩人的《龍夜吟》。
　　此詩不是有點象她的寫照麽？
　　蕭笛來自胡人處，雖然他不是胡人。
　　如此明月之夜，她正情系於他，愁思滿懷之際，驟聞舒廣笛聲，怎不激得她珠淚滾滾？
　　這是何人月夜吹笛？
　　除了他還會有誰？
　　她曾聽過他月下吹笛，吹的也是這支曲子。那是從壹個寬廣的心懷裏發出來的情思，使人壹掃憂愁，增添了勇氣和信心。
　　她立即壹個”飛燕穿簾“，如壹只春燕掠出，向笛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躍過圍墻，略辯方向，風馳電掣般便到了曲江池畔。
　　壹池碧波，輝映著壹輪明月。
　　面對壹池清輝，壹個熟悉的背影正忘情地沈緬於笛聲之中。
　　她悄然走到他的背後，不想驚擾他。
　　然而，笛聲停了。
　　蕭笛緩緩站立起來，慢慢轉過身。
　　”小姐，別來無恙。“蕭笛施禮，語聲平和，兩目煥發異彩，大膽放肆地看著她。
　　柳媚又壹次感到了他熾熱目光的火辣，不過她沒有低頭，鼓起勇氣迎著他的雙眸，輕啟櫻口：”妳為什麽現在才回來？“”我怕小姐不想見我。“
　　”哪有這等事，妳知道麽，我從東方家的太白山莊出來，就是為了找妳。“”真的麽？小姐。“
　　”柳家遭難，妳卻隱形遁跡，難道還不原諒家父母麽？“”小姐言重了，我哪裏會怨柳莊主，只是不好冒昧前來而已。“”真的？“
　　”絕無虛言。“
　　”知道麽，自妳走後，發生了壹連串事件，妳聽說了麽？“”我全都知道。“
　　”咦，妳說的實話？“
　　”讓我數給小姐聽吧，從妳和徐公子商議到太白山莊救莊主起到今日上午大會群魔止，每壹樁我都知道得詳詳細細。
　　柳媚又驚又喜：“那麽說，妳沒忘了柳家？沒忘了我……”
　　“刻骨銘心，豈能忘記！”
　　柳媚壹陣耳熱心跳，蕭笛的話不是明明白白了麽？她又喜又懼，慌忙岔開了話題：“妳怎知我要去救家父母？”
　　蕭笛老老實實將他前來白鶴別莊的情形說了，說他如何在樓上聽，柳媚和徐雨竹又如何在樓下說，因此他便只身趕往太白山莊，趁他們大打出手之際，如何潛去救柳震夫婦。
　　柳媚嬌嗔道：“妳既然來了，為何偷偷摸摸，不下來見我？”
　　蕭笛以為她又生了氣，忙道：“因為小姐有客呀，我哪裏敢驚擾？”
　　“那麽早上呢？早上妳藏在哪裏？”
　　“我就在古爺、化子爺的上面樹枝裏呀。”
　　“什麽？妳就躲在樹梢上？居然沒人發現妳，連徐公子這樣絕頂的武功，也被妳瞞過？”
　　“那不過是專心對敵，無暇旁顧罷了，倒並非我有什麽了不得的本領。”
　　“這倒是。妳覺得徐公子武功如何？”
　　“自然是功臻化境的絕頂高手。”
　　“妳覺得他這人如何？”
　　“我此來見小姐，就是為了他。”
　　“啊，為什麽？”
　　“小姐，此人可能有復雜的背景，本人也神秘莫測，望小姐小心提防。”
　　柳媚壹聽，芳心不悅。
　　徐雨竹為柳家牽進了是非，柳家依仗他脫出壹幫壹會的圍殺。從認識此人到現在，並未發現他有任何壹點劣跡，哪怕是壹點不端行為也看不到。
　　蕭笛為何要如此謗人？
　　說徐雨竹“神秘莫測”，妳蕭笛自己難道不如此？
　　莫非是嫉妒心理在作祟？
　　為了爭奪情人，就可以隨便汙人麽？
　　如果這樣的話，豈是君子行為？
　　孔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蕭笛這樣的行為豈不成了小人？
　　“妳說徐公子神秘，那麽妳呢？想不到妳會在背後說人，有何根據？”
　　“徐公子與壹命案有關，再說今日上午大魔頭飛天魔獠賈德山與之較量武功之後，下午他們又秘密相見……”
　　“誰是飛天魔獠？”
　　“白裳書生。”
　　“是他？”
　　“不錯。”
　　“怪不得徐公子傷不了他。”
　　“此魔出現於長安，必懷有目的。”
　　“與徐公子何幹？”
　　“現在還不清楚。”
　　“妳怎麽知道下午徐公子去見了他？”
　　“我在遠處看到的。”
　　“妳跟蹤徐公子？”
　　“不，跟蹤飛天魔獠。”
　　“見壹面又有何不可？”
　　“這……”
　　“妳說要我提防徐公子，為了什麽？”
　　“徐公子是正是邪還不能肯定。”
　　“他要是邪，為何與天玄會、飛蛇幫不沆瀣壹氣？反而壹他們結下冤仇？”
　　“這個，暫時不明，但是，他也與正道結仇。”
　　“妳知道麽？徐公子為柳家蹈了趟渾水，在太白山莊失手打死人，武林正道正起問罪之師，他說等東方和各大派掌門來到，他要自戕謝罪呢。再說，他結仇於武林正派，還不是為了柳家？”
　　蕭笛壹時無話可說。
　　“蕭笛，人不可有謗人之心啊！”她想規勸蕭笛。
　　“小姐，這絕不是毀謗，徐公子練的是邪功，與壹個老魔頭有關，在其身世未明之前，望小姐慎重防範，以免上當。”
　　“妳當我是小孩子麽？妳說人家練的邪功，我怎麽看不出來。別忘了，人家還說妳會妖術呢。蕭笛，妳不是承認妳認識須彌怪魔嗎？那妳是不是與老魔有關呢？”
　　“小姐，我來是為了柳家的安危，也為了小姐，望聽我壹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言盡於此，告辭了。”
　　柳媚傷心到了極點，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表面看來豪爽坦誠的男兒，居然為了個情字誹謗於人，這樣的人怎不令人失望呢？
　　她冷冷地道：“不勞妳操心，請吧！”
　　蕭笛嘆了口氣，露出他那慣有的譏諷笑容：“小姐，偏聽則暗，兼聽則明。”
　　“明”字壹完，他身子搖壹搖，便消失在夜幕中。
　　柳媚又滴了幾顆珠淚，灑下的是滿腔的怨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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