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當死人還是懦夫？

　　第二個異鬼靜悄悄地從樹後陰影裏冒出來，與前壹個長得幾乎壹樣——就像穿越前對壹些歐美人臉盲壹樣，艾格無法分辨它們之間的差別；隨後是第三個、第四個……艾格的心飛快地沈向谷地；當第五個慘白的身影進入他的眼角余光，男人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有什麽地方錯了，難道不該只有壹個嗎！
　　等等，出手殺死威瑪的可能只有壹個，但出場的有幾個，他確實沒這方面的印象了！
　　沒時間考慮到底是所穿越到的世界故事進展與劇情出現偏差還是自己的記憶出現錯誤，現在有壹個更迫切的選擇擺在艾格面前。如果只是壹兩個異鬼，他可以依仗龍晶匕首的存在鼓起勇氣壹戰，但現在敵人的數量遠超己方——龍晶匕首也許確實能殺死異鬼，但持有者可沒什麽出神入化的身法武技，拿著壹把玻璃匕首大殺四方將出現的魔法怪物全部殺盡？怎麽可能！
　　（是當幾秒英雄然後倒在鬼影森林這個無名小窪地裏並被異鬼復活成為死人大軍的壹部分，還是……）
　　心中的念頭轉了不過半秒，艾格做出了抉擇，他停住了沖向威瑪的步伐，扭頭毫不猶豫地拔腿狂奔，出於道義也為讓自己心裏好受壹些，更是為了向在不遠處看馬的蓋瑞示警，他在轉身的剎那大吼出聲：“別上，跑！”
　　“懦夫！”年輕貴族的怒吼夾雜著長劍破空的呼嘯在艾格身後響起，羅伊斯已經與面前的詭異來者靠得太近，沒有時間、沒有余地也沒打算轉身逃離，精鋼鍛造的寶劍與異鬼手中的半透明武器交擊，卻沒有如威瑪想象的那樣將其擊碎，而是發出壹種接近人類聽覺頻率上限的、又高又細、像是動物痛苦哀嚎的尖銳聲音。
　　其余異鬼沒有插手，他們佇立旁觀，對戰鬥結果沒有絲毫擔憂。其中壹名看向艾格奔跑的背影，用如同指甲劃黑板般的刺耳聲音說了壹句艾格聽不懂但明顯有具體含義的句子，另壹名異鬼微微點頭，提著手中武器向逃跑者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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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玻璃開裂般的尖銳碰撞聲響起了壹次又壹次，回蕩在密林間驚起漫天飛鴉，再過幾秒，在羅伊斯壹聲“勞勃國王萬歲”的怒吼中轉變為瓶罐碎裂似的清脆炸響，隨後就是年輕貴族的慘叫。
　　艾格沒有回頭，而是加快腳步。
　　血液的脈動沖擊著耳內鼓膜和靈魂，讓他已難以聽清外界的聲音。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他都從未與死亡如此接近過——身後這幫怪物比最兇殘的殺人犯或恐暴分子都可怕，它們唯壹的目的就是殺死自己、用自己的屍體壯大它們才剛剛開始成形的死人大軍，這是冰與火、生與死爭奪本世界主導地位的較量，沒有轉圜的余地、不死不休。
　　穿戴的軟甲、外披的動物毛皮以及手中的鋼劍……在亡命的狂奔中，壹切身外物都顯得如此沈重，艾格幾乎是強迫自己忍住扔掉武器的沖動。為了生存而逃跑，和完全嚇破膽地抱頭鼠竄，畢竟還是有些不壹樣的。
　　竭盡全力的奔跑讓他的腦部輕微缺氧，而年輕貴族的慘烈尖叫又回蕩在深夜的林中，混雜著艾格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讓他感覺周圍的壹切都模糊起來，自己是否又在做噩夢？也許等自己醒來，會發現自己依然躺在黑城堡遊騎兵宿舍的床上，背後汗濕壹片？
　　地上有壹層積雪，積雪下有水窪、石塊……來時可以小心地摸索著前行，現在逃命哪有這功夫？昏沈間，他腳下踩到壹塊圓石，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大地迎面而來在艾格眼中飛速放大，他摔了個難看的狗吃屎，面部磕到積雪中的樹根枝丫，火辣辣的生疼。
　　剎那間，過往的壹切都如幻燈片般重現在眼前，從有記憶起的嬉戲打鬧……到入學、畢業、參加工作、找到女友、準備建立自己的家庭，就在這當口上，自己穿越到了這該死的世界裏，又碰巧不巧地跟著威瑪·羅伊斯這掃把星出來巡邏，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居然還摔了壹跤，壹切的壹切……難道註定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自己在繼成為穿越者守夜人後，說不定又會再成為第壹只穿越者屍鬼？真是黑色幽默……
　　“轟！”壹聲巨響把他從回憶裏拉回現實，腦海中他已經粗略回憶了自己的壹生，但現實中他的臉部才著地不過壹秒，積雪讓他摔倒，但也緩沖了他與地面相碰的沖擊力，臉上雖疼，但整體並無大恙。
　　艾格覺得自己還有救，奮力支起身子，並立刻找到了巨響的來源——在他逃跑方向正前方的壹棵筆直松樹上，插著壹柄環繞著淡淡藍光的冰劍，與慘白月色相互輝映顯得詭異而恐怖。它插入松樹的力道是如此之大，有半米長的壹截已經深深埋入了樹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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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剛剛沒摔那壹跤，此刻就該被這漂亮的半透明魔法武器釘在樹幹上了。）
　　前壹刻艾格還為這壹失足而心如死灰，下壹刻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慶幸。感謝舊神，感謝七神，感謝光之王、千面之神或是任何亂七八糟的神……他發誓，如果自己能活著回到長城，等以後發達了，會給維斯特洛乃至整個冰火世界的每壹個神都捐壹座宏偉的雕像。
　　但現在，他得抓住這幸運壹摔帶來的活命機會。艾格撐地爬了起來，終於忍不住向背後望了壹眼，羅伊斯的慘叫已經停止，在十幾米外那個威爾幾分鐘前帶自己翻越的小土坡上，壹個灰蒙蒙的人影靜靜佇立，用滲人的尖嘯語調念叨了句什麽，仿佛在為自己這完美的壹劍沒擲中目標而咒罵著什麽。
　　曾幾何時，他還被網友制作的用中央臺體育頻道標槍比賽的講解配音亂入“異鬼以冰矛射殺火龍韋賽利昂”片段的鬼畜視頻逗得俯仰大笑，誰想世事難料，他今日竟也享受到了這足以屠龍的豪華攻擊手段，該感到榮幸還是諷刺？
　　月亮依舊靜靜地掛在漆黑深邃的天幕上，艾格與不遠處追著自己而來的那名異鬼四目相對，心中壹動，忽然意識到：這個追來的異鬼……此刻沒了武器。
　　對面這只異鬼投向自己的是冰劍而不是冰矛，艾格也不知道他是否就是日後攻擊白龍韋賽利昂並將其殺死的那壹個……艾格下意識地撿起鋼劍與其對峙片刻，但最終壓制住了“能反殺”的感覺——自己並不知道異鬼是否還有其它手段，更何況就算能殺死這壹只，土坡那壹面還有料理完威瑪·羅伊斯後騰出手來的更多異鬼。
　　比起殺死壹只異鬼的誘惑，他更看重自己的性命。
　　瞥了眼身旁樹幹上插著的冰晶長劍，自認沒力氣將其拔出，艾格又盯著對手看了壹秒，在確定它不會施法憑空再變壹支冰矛來射殺自己後，轉身繼續逃往之前四人牽馬的方向。
　　……
　　“發生了什麽？”蓋瑞遠遠看見艾格便高聲問話，他聽到了威瑪的慘叫，已經解開韁繩騎到馬背上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如果艾格再晚出現幾秒，這位老兵就會帶著四匹馬直接溜之大吉了：“威瑪和威爾呢？”
　　“異鬼！”艾格上氣不接下氣地奔到牽馬的樹邊，扯過自己那匹馬的韁繩，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跑！”
　　“異鬼？”蓋瑞瞪大了眼睛，張嘴看著他身後遠處：“是……追著妳那個嗎？”
　　艾格悚然，扭頭回望。昏暗的密林間，異鬼的身影其實很難被辨認出來，但它手裏所握冰劍反射的月光和壹雙閃著幽幽藍光的眼睛實在太過顯眼……那個身影再次舉起手臂，藍光壹閃。
　　“趴下！”艾格在意識到不對的瞬間就大吼出聲，同時死死伏在馬背上。
　　老兵毫不猶豫地照做，這保住了他的性命，冰劍貼著蓋瑞的皮帽飛過，把威爾的馬爆頭後仍余力未盡，砰地壹聲打在羅伊斯牽馬那棵樹上，在巨響中把樹幹撞的木屑橫飛，樹冠上的積雪在震動下滑落，嘩嘩打在兩名守夜人和四匹馬身上。
　　這是怎樣的力量？
　　死馬轟然倒地，剩余的三匹馬都受驚啼鳴起來，蓋瑞騎著那匹前蹄高高揚起幾乎將他掀下來，老兵拼力抱住馬頸才度過危機，但手裏所牽威瑪的戰馬卻壹下就掙脫開跑得無影無蹤。兩人狼狽而驚恐，沒心思抖落身上的積雪更沒打算追回驚馬，壹踢馬肚，頭也不回地向南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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