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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九月鷹飛 by 古龍

2018-5-27 06:02

第二十二回 四大天王
  夜色深沈。
  夜空中只有幾點疏星,淡淡的星光下,遠處仿佛有人影壹閃。
  她追得雖然快,這個人卻更快。
  她穿窗而出,這個人已到了十丈外。
  可是她絕不放棄,她明知自己是絕對追不上這個人的,可是她壹定要追。
  她用出了全身的力量追過去。
  遠處更黑暗,連人影都看不見了,橫巷裏有個古老的祠堂,還燃著盞孤燈。
  在這古老的長安城裏,到處都可以看到這種祠堂,破舊,冷落,無人。
  她忽然停下來,放聲大呼:“葉開,我知道是妳,我知道妳還沒有走遠,壹定還聽得見我說話。”
  黑暗中無回應,只有幾株還未雕零的古柏,在寒風中嘆息。
  “不管妳想不想出來見我,妳都該聽完我要說的話。”她咬著嘴唇,勉強忍住眼淚:“我並沒有做對不起妳的事,妳若不願再見我,我也不怪妳,但是……但是我可以死。”
  她忽然用力撕開衣襟,露出赤裸的胸膛。在黑暗中看來,她的胸膛像緞子般發著光,風卻冷如刀。
  她身子已開始不停的發抖。
  “我知道妳也許不相信我,我知道……但是這壹次,我卻要死給妳看。”
  她伸出顫抖的手,從頭下拔下根八寸長的金釵,用盡全身力氣,往自己心口刺了下去。
  她是真的想死。對她說來,這世界已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地方。
  家門慘變,兄弟飄零,天上地下,她已只剩下壹個可以依賴的人。
  她本已決心壹輩子跟著這個人。可是現在這個人卻已連見都不願再見她壹面。
  金釵刺入胸膛,鮮血濺出。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有條人影精靈般飛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叮”的壹聲,金釵落在屋脊上。
  鮮紅的血,流過白雪般的胸膛。
  她終於看見了這個人,這個令她夢魂縈繞,無論死活都忘不了的人。
  她終於見到了葉開。
  夜色淒迷,淡淡的星光,照著葉開的臉。
  他看來仿佛還是老樣子,眼睛還是那麽明亮,嘴角還是帶著微笑。
  可是妳若仔細看壹看,妳就會發現,他的眼睛發亮,只不過是因為淚光。
  他雖然還是在笑,笑容中卻充滿了淒涼和悲傷。
  “妳不必這麽樣做的,”他輕輕嘆息,柔聲道:“妳為什麽要傷害自己?”
  丁靈琳看著他,癡癡的看著他,整個人都似已癡了。
  相見不如不見。
  ……為什麽蒼天壹定要安排他們再見這壹次?為什麽?
  葉開顯然也在勉強控制著自己:“我知道妳沒有對不起我,妳也沒有錯,錯的是我。”
  “妳……”
  葉開不讓她說下去:“妳什麽都不必說,我什麽都知道。”
  “妳……妳真的知道?”
  葉開點點頭,黯然道:“我若是妳,我壹定也會這麽樣做,郭定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是個好人,妳當然絕不能看著他為妳而死。”
  丁靈琳淚水又春泉般湧出:“可是我……”
  “妳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妳知道只有這麽樣做,才能讓郭定覺得還可以活下去。”
  。
  葉開嘆息著:“壹個人若已連自己都不想再活下去,天下就絕對再也沒有人能救得了他,連葛病也壹樣不能。”
  他的確了解郭定,更了解她。世上絕沒有任何事能比這種同情和了解更珍貴。
  丁靈琳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撲在他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葉開就讓她哭。
  哭也是種發泄。他希望她心裏的委屈和悲痛,能隨著她的眼淚壹起流出來。
  可是他自己呢?
  他絕不能哭,甚至連默默的流幾滴眼淚都不行,他知道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至少,要有壹個人是堅強的。
  他壹定堅強起來,無論多麽大的委屈和悲痛,他都壹定要想法子隱藏在心裏,咬著牙忍受。
  他能忍受。
  夜更深,風更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痛哭終於變成了低泣,葉開才輕輕推開她,道:“妳應該回去了。”
  丁靈琳愕然道:“妳叫我回去?回到哪裏去?”
  葉開道:“回到妳剛才出來的地方。”
  丁靈琳道:“為什麽?”
  葉開道:“別人壹定已等得很著急。”
  工靈琳突又冰冷僵硬:“妳……妳還是要我回去嫁給郭定?”
  葉開硬起了心腸道:“妳絕不能就這麽拋下他。妳也應該知道,妳若像這麽樣壹走,他壹定沒法子再活下去。”
  丁靈琳也不能不承認,郭定之所以還有求生的鬥誌,全是因為她。
  葉開的心已抽緊:“郭定若真的死了,非但我絕不能原諒妳,妳自己也壹定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麽,我們兩個人就算能在壹起,也必將痛苦壹輩子。
  他沒有說出下面的話,他知道丁靈琳壹定也能了解。
  丁靈琳垂著頭,過了很久,才淒涼道:“我回去,妳呢?”
  “我能活得下去的。”葉開想勉強自己笑壹笑,卻笑不出:“妳應該知道我壹向是個堅強的人。”
  “我們以後難道永遠也不能再見。”
  “當然還能再見。”
  葉開的心在刺痛,這是他第壹次對她說謊,他不能不這麽樣說……只要事情過去,我們當然還能再見。
  丁靈琳忽然擡起頭,盯著他:“好,我答應妳,我回去,可是妳也要答應我壹件事。”
  “妳說。”
  “若是事情已過去,我還是找不到妳,所以妳壹定要告訴我,妳在哪裏?”
  葉開避開了她的目光:“只要知道事情已過去,用不著妳找我,我會去找妳。”
  丁靈琳道:“我若能好好解決所有的事,郭定若能好好的活著,妳就會來找我?”
  葉開點點頭。
  “妳說的是真話,妳真的沒有騙我?”
  “真的。”
  葉開的心已碎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說的並不是真話,但丁靈琳卻已完全相信。
  ——人們為什麽總是要欺騙壹個對自己最信任的人?
  因為他無可奈何。
  ——生命中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無可奈何的悲傷和痛苦?
  他不知道,也無法了解。
  他只知道自己只有這壹條路可走,壹條寂寞而漫長的路。
  ——壹個真正的男子漢,若是到了必要的時候,總是會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
  丁靈琳終於下定決心:“好,我現在就走,我相信妳。”
  “我……我以後壹定會去找妳。”
  丁靈琳點點頭,慢慢的轉過身,仿佛已不敢再多看他壹眼。
  她生怕自己會改變主意。
  她轉過身,將星光留在背後,將生命也留在背後,她用力握緊雙拳,用出了所有的力量,終於說出了三個字:“妳走吧。”
  葉開走了。
  他沒有再說壹句話,他不敢再說。他也用出了所有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
  寒風如刀,他迎風飛奔,遇到黑暗處,然後就彎下了腰,開始不停的嘔吐。
  人們到了最悲傷痛苦的時候,為什麽總是會變得無淚可流,反而會嘔吐?
  丁靈琳也在嘔吐。她不停的嘔吐,連膽汁苦水都已吐出來。
  可是她已下定決心,葉開既然還沒有死,她就絕不能嫁給別人。
  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能去嫁別人,就算死,也不能。
  她已決心要回去告訴郭定,將她的感情,她的痛苦都告訴郭定。
  郭定若真的是個男子漢,就應該了解,就應該自己站起來,活下去。
  她相信郭定是個男子漢。
  她相信這壹切事都會圓滿解決的,到那時,葉開壹定就會來找她。
  用不了多久,所有的苦難,很快就會過去。她有信心。
  鴻賓客棧的大廳裏,燈光依舊輝煌,還有壹陣陣悠揚的笛聲傳出來。
  現在那黑衣人壹定已逃走,郭定壹定還活著,大家壹定還在等著她。
  她竄下屋脊,走人大廳。
  她的人忽然完全冰冷,就像是忽然落人了壹個寒冷黑暗的萬丈深淵裏。
  就像是忽然落人了地獄裏。
  大廳裏甚至已變得比地獄裏還可怕。
  地獄裏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火焰是紅的。
  這大廳裏也是紅的,但最紅的卻不是那對龍鳳花燭,也不是人身上的衣服,而是血。
  鮮血!
  她能看得到的人,都已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中,這大廳裏已只剩下壹個活人:壹個人還在吹笛。
  他的臉上已完全沒有血色,眼睛發直,人已僵硬,但卻還在不停的吹。
  他雖然還活著,卻已失去了魂魄。
  沒有人能形容這種笛聲聽在丁靈琳耳裏時,是什麽滋味;甚至沒有人能想像。
  郭定已永遠聽不到她的解釋和苦衷,已倒在血泊中,和那黑衣人倒在壹起,還有那個善良的老人,還有……
  丁靈琳沒有再看下去,她的眼前只有壹片鮮紅的血,已看不到別的。
  這究竟是誰下的毒手?究竟是為了什麽?
  她也已無法思索,她倒了下去。
  丁靈琳再次張開眼時,第壹眼看見的,是口華貴而精美的箱子。
  萬寶箱。
  那藍衣高冠的老人,正站在床前,凝視著她,眼睛裏也充滿了悲痛和憐憫。
  丁靈琳想掙紮著坐起來,葛病卻按住了她的肩,她只有再躺下。
  她知道是這老人救了她,可是……
  “郭定呢?妳有沒有救他?”
  葛病黯然搖頭,長長嘆息,道:“我去遲了……”
  丁靈琳突然大叫:“妳去遲了?……妳為什麽要溜走?”
  葛病道:“因為我要趕著去找人。”
  丁靈琳還在叫道:“妳為什麽要去找人?為什麽?”
  她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她已接近崩潰。
  等她的激動稍稍平靜,葛病才沈聲道:“因為我壹定要去找人來制止這件事。”
  丁靈琳道:“妳早已知道會有這件事發生?”
  葛病嘆道:“看見了那袋珠寶,看見了那四個人的名字時,我就已知道。”
  丁靈琳道:“妳知道那四個人是誰。”
  葛病點點頭。
  “他們究竟是誰?”
  “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
  丁靈琳又倒下,就像是突然被壹柄鐵錘擊倒,連動都不能動了。
  葛病徐徐的道:“當時我沒有說出來,就因為我怕妳們聽了後,會驚慌恐懼,我不願意影響到妳們的喜事。”
  喜事!那算是什麽樣的喜事?
  丁靈琳又想跳起來,又想大叫,卻已連叫的力氣都沒有。
  葛病道:“何況我也看見了那四個黃衣使者,我認為金錢幫既然已插手要管,就算魔教的四大天王,也不能不稍有顧忌。”他黯然嘆息,又道:“但我卻想不到這件事中途竟又有了變化。”
  “妳是不是認為葉開壹定會在暗中照顧的?”
  葛病只有承認。
  “所以妳想不到葉開會走,也想不到我會走。”
  丁靈琳的聲音很虛弱。
  她整個人卻似已空了。
  葛病嘆道:“我應該想到他可能會走的,因為他並沒有看見那塊玉牌,也沒有看見那袋珠寶。”
  丁靈琳忍不住問:“他們送那袋珠寶來,難道也有特殊的意思?”
  “有!”
  “是什麽意思?”
  葛病壹字字道:“他們送那袋珠寶來,是來買命的。”
  丁靈琳駭然道:“是買命的?”
  葛病道:“魔教中的四大天王,壹向很少自己出手殺人。”
  丁靈琳道:“為什麽?”
  葛病道:“因為他們相信地獄輪回,從不願欠下來生的債。所以他們每次自己出來殺人前,都會先付出壹筆代價,買人的命。”
  丁靈琳忽然又問:“妳怎麽會知道我走了?葉開也走了?”
  “有人告訴我的。”
  “什麽人?”
  “那個吹笛人。”
  想起了那淒涼的笛聲,丁靈琳不禁打了個寒噤:“他親眼看見了這件事?”
  葛病長嘆,道:“從頭到尾,他都在看著,所以若不是遇見了我,他只怕終生都要變成個瘋癲的廢人了。”
  無論誰看見這種事,都會被嚇瘋的。
  丁靈琳又問:“他也看見了那四大天王的真面目?”
  “沒有。”
  “為什麽?”
  “因為四大天王為復仇殺人時,臉上總是戴著魔神的面具。”
  “復仇?他們是為了誰復仇?”
  “玉簫。”
  葛病道:“玉簫是死在郭定手下的。”
  “玉簫也是四大天王之壹?”
  “他就是愛欲天王,班察巴那。”
  丁靈琳用力握緊了雙手,身子還是在不停的發抖:“郭定殺玉簫,是為了我。”
  “我知道。”
  “我若不追出去,葉開就不會走。”
  “……”
  丁靈琳又在流淚:“葉開若不走,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葛病卻搖搖頭,道:“妳用不著埋怨自己,這壹切本就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丁靈琳不懂。
  葛病道:“那黑衣人並不是南宮浪,我認得南宮浪。”
  丁靈琳又吃了壹驚:“他不是南宮浪是誰?”
  葛病道:“他也是魔教中的人。”
  丁靈琳道:“他忽然出現,就是為了要逼葉開出手?”
  葛病嘆道:“他們的確早已算準了葉開壹定會出手救郭定,也算準了只要葉開壹現行蹤,妳就壹定會追出去。”
  ——他們當然也算準了只要丁靈琳壹追出去,葉開就壹定會走。
  魔教中的四大天王行動之前,壹定都早已有了極完美周密的計劃。
  所以他們只要出手,就很少落空。
  丁靈琳恨恨道:“這麽樣看來,那個故意揭破黑衣人陰謀,故意說他是南宮浪的人,很可能就是四大天王之壹。”
  “很可能。”葛病忽然又道:“妳聽不聽得出他的聲音?”
  丁靈琳聽不出。
  “我只覺得那人說話的聲音,比尖針還刺耳。”
  “妳聽不聽得出他是男是女?”
  “是男的。”
  “壹個人說話的聲音,是從喉嚨裏壹條帶子般的器官發出來的。”葛病緩緩道:“男人成長之後,這條帶子就會漸漸變粗,所以男人說話的聲音,總比女人低沈粗啞些。”
  丁靈琳從來也沒有聽見過這些事,可是她每個字都相信。
  因為她知道葛病是天下無雙的神醫,對人類身體的構造,當然比任何人懂得的都多。
  她也聽說過,魔教中有種功夫,可以使壹個人喉嚨裏這條帶子收縮,聲音改變。
  葛病道:“所以壹個正常的男人,說話的聲音絕不會太尖銳,除非……”
  丁靈琳搶著道:“除非他是用假嗓子說出來的。”
  葛病點點頭,道:“妳再想想,他說話為什麽要用假嗓子?”
  丁靈琳道:“因為他怕我聽出他的聲音來。”
  葛病道:“為什麽?”
  丁靈琳道:“因為我壹定見過他,聽過他的聲音。”
  葛病道:“那天去賀喜的都有些什麽人?其中又有幾個是妳見過的?”
  丁靈琳不知道:“我根本沒有機會看。”咬著牙道:“有機會看見的人,現在已全都被殺了滅口。”
  葛病也不禁握緊了雙拳。
  魔教行動的計劃,不但周密,而且狠毒。
  “但他們還是留下了壹條線索。”葛病沈思著說。
  “什麽線索?”
  葛病道:“主持這次行動的兇手,當時壹定在那喜堂裏。”
  丁靈琳道:“壹定在。”
  葛病道:“當時在喜堂中的人,現在還活著的壹定就是兇手,兇手很可能就是四大天王。”
  丁靈琳眼睛裏發出了光:“所以我們只要能查出當時在喜堂中有些什麽人,再查出現在還有些什麽人活著,就知道四大天王究竟是誰了。”
  葛病點點頭,他的眼睛並沒有發光。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說來雖簡單,要去做卻很不容易。
  “只可惜我們現在既不知道當時在那喜堂中有些什麽人,更不知道現在還活著的有些什麽人。”
  丁靈琳道:“但我們至少可以先查出有些什麽人送過禮?死的又是些什麽人?”
  葛病的眼睛也亮了。
  丁靈琳道:“每個來送禮的人,我們都已記在禮簿上。”
  葛病立刻問道:“那禮簿呢?”
  丁靈琳道:“想必還在鴻賓客棧的賬房裏。”
  葛病道:“現在天還沒有亮,那些死屍想必也還在喜堂裏。”
  丁靈琳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葛病道:“離鴻賓不遠。”
  丁靈琳跳起來,道:“那我們還等什麽?”
  葛病看著她,目中露出憂慮之色。她受的刺激已太多,現在若是再回到那喜堂裏,再看見那些鮮血和屍體,甚至很可能會發瘋。他想說服她,要她留下來,可是他還沒有開口,丁靈琳已沖出去,這女孩子竟遠比他想像中堅強得多。
  禮堂中沒有人——連死人都沒有。葛病的擔心,竟完全是多余的,他們到了鴻賓客棧,立刻就發現所有的屍體都已被搬走。賬房裏也是空的,沒有人,更沒有禮簿,所有的禮物也全都被搬空。
  丁靈琳怔住。現在夜還很深,她離開這裏並沒有多久,魔教的行動,實在快得可怕。
  葛病忽然問道:“四大天王送來那袋珠寶,本來是不是也在這賬房裏?”
  丁靈琳點點頭。
  葛病道:“那麽這件事就壹定不是魔教中人做的。”
  丁靈琳道:“為什麽?”
  葛病道:“因為那袋珠寶本是他們用來買命的,現在命已被他們買去,他們就不會收回那些珠寶。”
  丁靈琳道:“所以屍體也不是他們搬走的。”
  葛病道:“絕不是?”
  丁靈琳道:“不是他們是誰?除了他們外,還有誰會有這麽快的手腳?”
  要搬空那些屍體和禮物。並不是件容易事。別人要那些屍體,也完全沒有用。
  丁靈琳實在想不通,葛病也想不通。
  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到她身上,她忽然機伶伶打了個寒噤。風吹進來的時候,竟赫然又有壹陣笛聲隨風傳了進來。
  笛聲淒涼而悲哀,丁靈琳立刻又想起了那吹笛人蒼白的臉。她忍不住問:“妳剛才沒有把他帶走?”
  葛病搖搖頭。
  “他為什麽還留在這裏?”
  “他又看見了什麽?”
  葛病和丁靈琳已同時穿窗而出,他們都知道,能回答這問題的只有壹個人。
  他們壹定要找到這個吹笛的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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