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過猶不及

　　打發走範崇風，張聞風沿著溪水往西邊走去，口中笑著招呼：“都出來吧，躲躲藏藏的做甚麽？陪我去前面走走。”
　　胡羌兒和冷香從左右兩邊的樹上冒出，他們還是老樣子，沒有半點長高。
　　“羌兒、冷香給老爺請安！”
　　兩人異口同聲，乖巧施禮。
　　他們用打下氣息印記的方式，通過樹木布置出星羅棋布的感應木陣，仙靈觀整個三十余裏長的地盤，發生的大小動靜，基本上瞞不過他們的感知。
　　老爺先前直接落到山頂，他們便沒有前去打擾。
　　胡羌兒回頭四處張望，低聲提醒：“老爺，山下似乎來了不幹凈的東西。”
　　道觀所在出現邪祟，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
　　他猶豫再三，還是覺得說出來為好，他和冷香雖然修為不高，但是能夠借助地利、樹木大陣，察覺到些許蛛絲馬跡。
　　冷香點頭不叠，他們先前遁進樹木中商量來著。
　　張聞風楞了壹下，啞然失笑，沖左上空中道：“遊老，可不興嚇唬他們。”
　　空中傳來遊夢長蒼老聲音：“仙靈觀人傑地靈，小小童子亦有如此手段，老夫去別處逛逛，不逗妳們兩個玩了。”
　　胡羌兒忙沖空中拱手行禮，原來是觀主的朋友，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
　　張聞風轉而往西潭嶺走去，道：“朱木掛果，今年是第七個年頭吧？”
　　“是的，老爺。七年間掉落壹百五十四顆幼果，目前還有九百四十顆果子，我全部登記造冊了。”
　　“第十年、第三十年、第五十年時候，若是我外出沒在宗門，妳們按‘十取其壹’的規律摘取朱果，妳們可以各享用壹顆果子，增進修為，其余交由山長保管。”
　　張聞風吩咐道，當年朱木老魍精曾經交代了壹些隱秘，最後三百年的熟果能夠留下來多少，除了精心照料之外，還得看天意如何。
　　他在意的也是三百年朱果，對他們幾個有大用。
　　胡羌兒和冷香行禮道謝。
　　張聞風瞥壹眼似乎有心思的兩個小家夥，問道：“妳們有甚麽事？”
　　胡羌兒踏著木劍，像大人壹樣憂心忡忡嘆了口氣，低聲道：“前些日子冷香妹妹翻閱典籍，感觸時間易過，五百年時光說長也不長。觀主，到時您飛升去了上界，我和冷香何去何從？我們再怎麽努力修行，亦不可能突破到五階。”
　　張聞風伸手輕輕敲了小魍精額頭壹記，笑罵道：“妳們擔心觀主飛升之前，按慣例把妳們送去獨仙島囚禁，或者封禁妳們，讓妳們沈睡渡過黑暗的靈氣潮落五百年？”又分別揉了揉兩個小家夥腦袋，道：“我給妳們準備了好去處，玄燕他們閉關突破的秘境，妳們都聽說了吧？”
　　胡羌兒與冷香對視壹眼，恍然醒悟，小臉上露出驚喜神色。
　　“多謝老爺考慮得周全，羌兒不該胡亂瞎想。”
　　“待妳們修為有突破，我到時帶妳們提前去秘境感受壹二，那地方沒甚麽危險，妳們有大把時間，在下壹個靈氣潮漲期間修煉至六階，煉化本體飛去上界與我匯合。”
　　張聞風笑著道：“妳們安心幫老爺打理靈植五百年，下壹個靈氣潮漲，妳們還得偶爾出秘境關照仙靈觀的晚輩，即使今後去了上界，也有得妳們忙的，這下放心了？”
　　兩個小魍精笑得臉上花開，眼眸泛起霧氣，使勁點頭。
　　他們是樹木成精，修行需要的時間相較人類長出許多，就擔心遇人不淑。
　　朱木老魍精赤威的前車之鑒，當初胡羌兒看在眼裏，好在老爺不是重天殿那些刻薄惡毒修士，替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以老爺的品行，答應了的事情他們還有什麽不放心！
　　上到小山頂上，張聞風上前走近大樹根部，伸手撫摸樹葉婆娑與他打招呼的朱木，掏出玉盒，捏了壹撮神性泥土灑在樹根位置，又給朱木施展壹次綠霧滋潤，以此培養增進樹木靈性。
　　朱木樹動枝搖，張聞風很擔心將果子給搖落，趕緊安撫本能歡欣的朱木片刻。
　　下山去其它幾處地方都走過壹遍，天也近昏暗。
　　陪著老瘸子用晚膳，喝了壹碗酒水。
　　稀裏糊塗曾經服用過壹顆增壽丹的老瘸子，還不知他能多活四十年，華發轉烏，身上老年斑淡去，精神健旺，聲音洪亮，用老韋的話說這老頭越活越年輕了。
　　知情的幾人自不會挑破此事。
　　張聞風也得了兩顆修士用的增壽丹，楊水蘭交由山長轉送，能夠增壽兩百年左右。
　　同壹類增加壽元的丹藥、靈果，只第壹次服用有效果，不能疊加，這是天道玄妙。
　　第二日上午，張聞風見到風塵仆仆從數萬裏外趕回來的水清如三人，他們在零星島歇過半宿，交談壹陣，讓莊玉和陳重各自忙去，獨獨留下稍有清減的女徒弟。
　　打量壹陣，張聞風皺眉道：“妳自己現今的情況，心中沒數嗎？”
　　聽得師父責怪，在獨仙群島闖出偌大名頭的血劍仙子，低下頭陪著小心，低聲道：“徒兒知錯，不該殺戮過重，將自己陷入煞氣冤魂纏身麻煩，徒兒這次回山，每日除功課外，在住處閉門思過，修心參悟經義，爭取早日從困境中走出來。”
　　張聞風揮手道：“我傳妳的‘清心訣’，多念誦加持。”又補充壹句：“‘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故莫能與之爭’，妳好生體悟其中真意，或許於妳目前的處境有些幫助。”
　　水清如默念咀嚼師父的贈言，拱手躬身告退，師父很生氣，她心中忐忑。
　　為了追尋劍境突破，她事後冷靜思索，自己的做法似有失偏頗。
　　果然不為師父認同，修行途中她走岔了。
　　退出西殿，女子武夫目光如電往右方壹掃，沒有發現什麽，稍有些疑惑下山去，她的眼神通經過幾年高強度施展歷練，挖掘出許多神妙運用，剛剛看差了。
　　師父左近，怎麽可能有人鬼祟隱藏。
　　她在海外待久了，有些疑神疑鬼，回山之後得註意改改。
　　遊夢長飄進西殿顯出身形，落坐觀主茶案對面，嘖嘖贊嘆道：“妳那個徒弟了不得，身上煞氣之重，嘆為觀止，利用得好，能強行破境晉級四階玉髓境，眼神通更是厲害，差點讓她找出我的行蹤。”
　　張聞風搖頭道：“壹味追尋殺戮劍力，以殺破境，非我輩所為，將路子走窄走進死胡同，今後破五階且不是要殺數萬生靈？那樣與魔修何異？”
　　他有法子能夠幫到水清如早日脫困，但是這次他不會輕易出手，要讓徒弟吃些苦頭，修行路上任性妄為壹意孤行是要付出代價的，他不反對殺戮，但是任何事都要講度。
　　過猶不及，適得其反。
　　遊夢長沒有就此話題與道士爭辯。
　　在他眼裏，魔修與道修相差不大，都是修行，選擇的路子不同而已。
　　正待與道士請教“善上若水”這個令他耳目壹新的說法，外面傳來大呼小叫聲。
　　“觀主，小泥兒好想您，想得吃不香睡不好，數千裏迢迢也要來看望觀主。”
　　“還有我閭子進，也想觀主了。”
　　張觀主聽得兩個聲音，嘴角翹起露出壹絲笑容。
　　兩個家夥得到信，竟然追到道觀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