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九章、女醫允賢

　　京師，丁府。
　　後宅花園占地廣闊，富麗堂皇，四面抄手遊廊圍繞，奇花異草間點綴著采自江南的奇峰怪石，壹汪池塘引的是城外活水，滿池栽種著荷花蓮蓬，微風襲來，水波蕩漾，遊魚徜徉。
　　臨池壹座水榭內，壹身素凈衣裳的譚淑貞靠在欄桿處做著女紅，旁邊壹張湘妃竹榻上徐長今大小姐捧著壹碗冰酪吃得不亦樂乎。
　　時值盛夏，天氣炎熱，二人衣衫穿得輕薄，可也難耐酷暑，譚淑貞鼻尖已有了微微細汗。
　　“媽，妳來吃壹口。”心疼幹娘的小長今蹦到譚淑貞身前，舀起壹勺奶酪遞到唇邊。
　　拗不過小丫頭的譚淑貞淺淺吃了壹口，不由皺眉：“妳放了多少糖霜，膩死人了。”
　　小長今嘻嘻壹笑，“甜的才好吃嘛。”
　　“妳呀……”譚淑貞愛憐不忍多責，將繡花針在鬢發間蹭了蹭，繼續低頭做工，只是道：“成天變著法兒吃吃喝喝，等妳變成壹個小圓球，看爺回來怎麽說妳。”
　　長今鼻子壹皺，撲到竹榻上，輕薄的綠綢褲管滑下，露出兩截粉藕般光滑小腿，不滿道：“誰教他不疼我，出門也不帶著我，胖死給他看。”
　　“啪”的壹聲脆響，長今壹聲驚叫，捂著火辣辣的小屁股跳了起來，驚恐地看著面色不善的丁壽。
　　“不疼妳？今天讓妳好好疼疼。”二爺向來說壹不二，將小長今按到膝上，又是壹巴掌，打得小家夥嗷嗷呼救。
　　“爺，孩子小，您別打壞了她。”譚淑貞緊著相勸。
　　“讓妳在家好好練功讀書，卻整天只知道吃喝，不抽了妳這根懶筋，將來還得了。”丁壽冷哼，又是壹下，嗯，最近小丫頭臀肉又多了不少，手感不錯。
　　長今眼淚都飆了出來，撲騰著小腿哭喊道：“救命，救命，師父救命。”
　　丁壽納悶，此時叫“師父饒命”不是更貼切麽，來不及多想，再多打幾下過過手癮。
　　舉起手掌還未落下，便被壹柄玉扇擋住，“丁兄，適可而止。”
　　丁壽訕訕收手放人，長今過去抱住白少川大腿，抹著眼淚，“白哥哥……”
　　“童言無忌，丁兄何必苛責太過。”
　　“白兄有所不知，正所謂不打不成材，棍棒出孝子，妳且等等，我再找根棒子去。”丁壽壹本正經道。
　　他這半真半假的樣子嚇得長今花容失色，壹聲尖叫，沿著水上曲橋跑了出去，直到撞了人才止步，仰頭看見來人樣貌，頓時委屈大哭：“師父……”
　　怎麽出門月余，徒弟都搶走了，哪個不開眼的和爺們嗆行，丁壽火氣上沖，待看清來人模樣，壹腔怒火卻又發不出來。
　　來人壹身蜜色衫裙，滿頭青絲盤著婦人發髻，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壹張雪白鵝蛋臉，彎眉鳳目，也是個美人。
　　“這個，那個，請問夫人……”自家冒出壹個不認識的婦人，丁壽壹時竟有些口拙。
　　“這位想必就是東主了，妾身談允賢，受梅師兄之邀前來。”婦人斂衽施了壹禮。
　　“哦哦，原來是談先生，適才失禮了。”丁壽連忙回了壹禮，看著躲到談允賢身後的長今苦笑：“勞煩先生撥冗北上，敝人感激不盡，怎奈小徒頑劣，怕是給先生添了麻煩。”
　　“東主客氣，長今聰明靈慧，勤勉求學，確是可造之材，妾身所學後繼有人，當承東主之情。”談允賢輕撫長今丫髻，輕聲說道。
　　聰明靈慧也就罷了，勤勉？她這樣的？丁壽看著躲到談允賢身後沖他吐舌頭做鬼臉的小丫頭，不由苦笑，自己真把這丫頭寵壞了。
　　聞得身後白少川輕咳壹聲，丁壽省起自己還有事要辦，“談先生暫請安歇，敝人還有些俗務待辦，稍時再向先生求教。”
　　談允賢微笑頷首，丁壽招手換過譚淑貞，“從宣府帶回些人，妳幫著安頓壹下。”
　　譚淑貞應是，見丁壽要走，忙取出壹張紅帖，道：“前幾日有人下帖夜間擺宴，奴婢因不知爺幾時回來，便大膽替爺回了，不想爺恰在今日回府，去與不去還請您拿個章程。”
　　丁壽隨手接過，呦呵，還是喜帖，打開壹瞧，臉色突變，擡腿要走，眼前白影壹閃，白少川已經擋在身前。
　　“哪裏去？如今家小安頓已畢，隨我去見督公。”
　　丁壽壹臉苦色，“白兄，小弟有要事待辦，可否打個商量？”
　　白少川搖頭：“見督公，沒商量。”
　　丁壽無奈咬牙跺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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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墻環護，綠柳周垂，雖有前院的絲竹之音隱約傳來，卻更襯得小院幽雅寧靜。
　　穿過月亮門，甬路銜穿錦簇花園，直通壹座二層小樓，樓上香閨甚是素潔，布置卻堪稱奢華，靠墻壹座紫檀博古架上擺放著七八件古玩玉器，邊上青花大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的佛手，東邊拔步床上懸著蔥綠花卉紋的湖羅幔帳。
　　靠西側妝臺上擺放著壹個豆柏楠減妝，旁邊豎著兩尺多高的以水銀雜錫打磨光潔的鎏金銅鏡，鏡內玉人剛剛放下手中象牙梳子，以沾了鳳仙花汁的唇筆輕描絳唇，隨後又以纖秀玉指將櫻唇塗點的更加嬌艷欲滴。
　　“姐姐，妳真美！”壹身紅羅衫子的雪裏梅由衷贊道。
　　“死丫頭，就妳嘴甜。”蘇三扭頭嗔道。
　　雪裏梅湊上前摟住蘇三，霎時壹對如花嬌顏同時呈現在壹面銅鏡內，“姐姐，妳真的就這樣嫁給三公子？”
　　幽幽壹嘆，蘇三輕聲道：“還能如何，咱們這樣的出身，還能強求什麽匹嫡之禮麽？”擡首強顏道：“何況這些日子交往，三郎的人品才學俱是不俗，又肯真心待我，莫如就遂了這段因緣，也算終身有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