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六回　神秘的南宮醜
　　世上並沒有真正“絕對”的事。
　　同樣的壹件事，妳若由不同的角度去看，就往往會有不同的結論。
　　若有個迷路在荒山中的旅人，夜半來敲門求宿，妳只要還有點同情心，就“絕對”應該收容他的。
　　來的若是個蒙面的黑衣人，妳是不是收容他，就不壹定了。
　　就算收容他，也“絕對”應該有戒心的，多多少少總會提防著些。
　　但來的這黑衣人，若是昨天晚上剛為妳出過力，幫過妳忙的，那情況是不是又完全不同了呢？
　　情況不同，做法當然也就會改變。
　　只有原則才是不變的。
　　有些人無論做什麽事，無論怎麽去做，都有壹定的原則。
　　郭大路他們的原則是什麽呢？
　　他們很容易就會忘記別人的仇恨，卻很難忘記別人的恩情。
　　妳只要對他們有過好處，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他們都壹定會想法子報答妳。
　　只要是他們答應過的話，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壹定會想法子做到的。
　　就算打破頭也要去做到。
　　他們絕不會找藉口來推諉自己的責任，更不會厚著臉皮賴賬。
　　無論遇著什麽樣的事，他們都絕不會逃避。
　　夜半，又有人來敲門。
　　敲門聲很急。
　　第壹個聽到敲門聲的，也許是燕七，也許是王動，但第壹個搶著去應門的，卻壹定是郭大路。
　　來的還是昨夜那神秘的黑衣人。
　　他還是幽靈般站在那裏，緩緩道：“荒山迷路，錯過了宿頭，不知是否能在這裏借宿壹宵？”
　　郭大路笑了，道：“能，當然能，莫說只借宿壹宵，就算在這裏住壹年，也沒問題。”
　　黑衣人道：“真的沒問題？”
　　郭大路道：“壹點問題也沒有，不管妳是不是錯過了宿頭，妳隨時來，我們隨時歡迎。”
　　黑衣人道：“閣下雖如此，只怕別人……”
　　郭大路搶著道：“別人也壹樣，妳既然來了，就是我們的客人。”
　　黑衣人道：“哪種客人？”
　　郭大路道：“我們的客人只有壹種。”
　　黑衣人道：“主人卻有很多種。”
　　郭大路道：“哦？”
　　黑衣人道：“有種主人隨時都會逐客的。”
　　郭大路笑道：“那種主人這地方絕沒有，妳只要進了這道門，除非妳自己願意出去，否則就絕不會有任何人要妳走的。”
　　黑衣人忽然長長嘆息壹聲，道：“看來我果然沒有敲錯門。”
　　他這才慢慢地走了進來，穿過院子，走上長廊。
　　他走路的姿勢還是沒有變，樣子也沒有變，但卻至少有壹樣事變了——變得話多了起來。
　　在這片刻之間，他說的話比昨天壹晚上加起來都多了兩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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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雖已很深，但還有兩三間屋子燈光是亮著的。
　　林太平好像還在看書。
　　燕七呢？
　　他在屋裏做什麽，從來都沒別人知道，因為他總是喜歡將門窗都關得很緊。
　　黑衣人看著窗上的燈光，忽然道：“妳的朋友都住在裏面？”
　　郭大路點點頭，笑道：“我住的是最後壹間，離吃飯的地方最近。”
　　最後壹間房，不但燈還沒熄，門也是開著的。
　　黑衣人走過去，站在門口，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有件事閣下雖然未說，想必也早就知道。”
　　郭大路道：“哪件事？”
　　黑衣人道：“沒有人真能站著睡覺的。”
　　郭大路笑了，道：“連坐著睡都很難。”
　　從開著的門裏望進去，可以看到屋裏的壹張大床。
　　黑衣人看著這張床，忽又嘆息壹聲，道：“但還有些事閣下卻想必不會知道。”
　　郭大路道：“哦？”
　　黑衣人緩緩道：“閣下絕不會知道，我已有多久未曾在這麽大的壹張床上，安安穩穩的睡過壹宵了。”
　　郭大路笑了笑，道：“這件事我的確不知道，但卻知道另外壹件事。”
　　黑衣人道：“哦？”
　　郭大路道：“我知道妳今天晚上，壹定可以在這張床上，安安穩穩的睡壹宵。”
　　黑衣人霍然回頭，道：“真的？”
　　郭大路道：“當然是真的。”
　　黑衣人道：“閣下能讓我壹直睡到天亮？”
　　郭大路微笑道：“就算睡到中午也無妨，我保證絕沒有人會來打擾。”
　　黑衣人看著他，眼睛裏發著光，忽然長長壹揖，再也不說別的，就大步走了進去，而且關起了門。
　　然後，屋裏的燈也熄滅了。
　　燈已滅了很久，郭大路才慢慢地轉過身，坐在門外廊前的石階上。
　　富貴山莊裏並不是沒有別的空房，別的空床。
　　但他卻偏偏要坐在這裏，好像已準備要替這黑衣人守夜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