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灼芙蓉 by 獨孤求愛
2018-5-27 06:01
〝好吧,既然妳心意已決,那爹就支持妳參與,不過話說在前頭,若這次科考妳沒中選的話,沒第二次可商量了。〞倪政鈞揉了揉眉心。
〝嗯,爹放心,不會有第二次,因為我非要這次上榜。〞倪傲藍堅定地看著養父。
正元四十七年,是大青二年。
她不知道為什麼前世明明第六任君主活得還比她長,這世卻這麼早走。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她只知道還有壹年半的時間可以爭取讓養父避開官職災禍。
所以,她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問她哪來的信心,沒有答案,隱約中仿佛看見了那條路。她沒見過當今聖上,可從頒布聖旨看來,第七任君主需要人才,不是靠朝廷官員的裙帶關系而來的人才,他想培養另壹批人,能夠圖振國力的新人們。
倪政鈞壹楞,打趣地問〝傲藍,妳怎知能上?莫非妳探得試題?〞
〝爹,妳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倪傲藍鼓著面頰,又道〝科考已經二十年沒舉行,妳想誰會跟我這般天天抱書苦讀,就算真有,也是寥寥無幾,這麼壹比,當然我的勝算大上許多。〞
長者忍不住笑出聲,拍案叫好。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連這上榜機率都思考過,壹般紈褲子弟只顧享樂,又怎知新皇會出此招,也只能臨時抱佛腳應考,相對,倪傲藍已有深厚知識,又豈是其他人比得上的。
〝傲藍,妳讓爹開始對妳有所期待,等著妳踏入宣政殿。〞倪政鈞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若她真為仕,他必定全然站向她。
壹周後,科考於大景國各城市舉辦。南宮潾為避免應考人員事先買通閱測官,規定應考者於當場抽簽,測卷上僅標示單個漢字,而閱測官則於前幾日已閉關於闈場,如此壹來,便能避免有心人士走後門。
再來,南宮潾親自巡視闈場,告知百名閱測官他對此事的重視,這趟壹走,驚愕所有人,也更嚴謹地對待此事。要知道,測卷最後會由皇上親閱,要是選出來的素質不佳,可是會被降罪的,於是,百人是捧著自己的人頭在閱卷的。
禦書房外,蟬兒聲陣陣鳴起,徐風吹拂過池面,撫過壹朵朵清雅芙蓉,越過窗欞,帶起年輕帝王壹縷漆黑發絲飄揚。
長發松散束起,透著壹股慵懶悠然之意,修長潔白的手指輕頂著腦門,單手持著奏折,那白紙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壹路自椅上綿延至地板上。
金福踏進入,瞧見此情景,忍不住想怎麼皇上看奏折也這般有雅致,那前皇次次可是瞪著宗卷,沒耐心地看了前文就丟下後文,待不了幾刻鐘便奔去後宮了。
可,皇上今日壹待就是四個時辰過去,不只今日,從他即位以來就是如此,後宮那幾個被前皇選來伺候他的嬪妃都被乾晾著。
〝啟稟皇上,科考測卷已達。〞金福拉著嗓子,後頭跟著壹群奴才擡著壹卷卷宣紙。
〝擺在壹旁,朕等會看。〞黑眸輕瞥,不經意間媚態流露,讓幾位奴才看得耳根發熱。
指揮著下人擺放好測卷後,金福小心地開口〝皇上,郁妃差人來說,她風邪多日,盼皇上去探望她壹眼。〞
〝叫太醫去給她看診,要她二日內康復,否則自領受罰。〞南宮潾唇邊揚起淡淡冷笑,那些嬪妃還真閑著發慌,他有的是方法可治她們,多看壹眼,門都沒有。
那雙桃花眼勾人,即使眸光明亮透著寒意,仍猶如艷紅玫瑰般奪人。
〝是。〞金福接著又道〝皇上,照您意思,去了趟丞相府,吳丞相仍臥病在床,見您送去的人蔘及戲曲本後,給奴才壹份辭呈,帶回給您。〞,恭敬地將紙本遞給了主子。
南宮潾拆開過目,果然在他意料之內,吳丞相也是只老狐貍,讀得懂禮品的涵意,人生如戲,要是繼續坐著丞相位置,可能不久就被貶官,與其如此,倒不如聰明點走人,也留得個好名聲。
接著,帝王面容愉悅,拾起測卷開始瀏覽。這壹覽又是二個時辰過去。
〝呵呵…〞南宮潾專註地閱讀,忍不住輕笑。
壹旁的金福實在搞不懂主子為啥特別執著於這份測卷,前十幾來份都是看不到半柱香,而這份卻花了半刻鐘以上的時間。
〝皇上怎如此高興?〞他不禁開口詢問。
〝這人見解獨特,他說無生產之人應當課付重稅,至於富有之人應當隨其收入而減賦。〞南宮潾唇邊笑意加深。
金福壹聽,皺著眉,〝如真這般,那些可憐之人不都要餓死?〞
〝不,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他們會盡可能找任何職務去做,想辦法讓自己往上爬。〞南宮潾的長指輕微地敲著沈香案面。
〝那……敢問皇上,此人是否選為狀元?〞
〝金福,妳說呢?〞
〝奴才不敢定奪,也無權定奪。〞
南宮潾輕笑,拿起墨筆於其上落款,邊道〝天助朕也,這真是個好時機。〞
妖媚如桃花的帝王面容盡是得意。天幕轉沈入黑,是另個盛世的開端。
9. 狀元
晴天蔚蔚,白雲卷卷,帝都廣場上,厚實寬大的告示板前擠滿人群,壹顆顆黑色頭顱鉆動著,直看著上頭貼的榜單。
壹名青年自人團中擠出,拼命地往自個府方向奔去。
〝老爺!老爺!〞青年自踏進門口就直囔著,壹路喊著進了書房。
倪政鈞坐在窗邊閱書,老遠就聽見仆人的聲音,〝怎麼?鬼叫成這般?〞,坐於案前正執筆擬帖的倪傲藍擡頭,對著青年壹笑。
〝呼……呼…老爺……中了…中了……〞青年的話語沒頭沒尾,彎著腰不停地喘著大氣。
〝中什麼?〞倪政鈞輕皺眉心,年輕人就是這般毛躁,真是不如義女般穩重,不禁搖搖頭。
緩過幾口氣後,青年總算說出整句話〝老爺,方才榜單貼出,少爺上榜了,是狀元,是狀元啊!〞,他激動地握緊拳頭,眼神崇拜地看著倪傲藍。
沒想到榜單竟如此早公布,這真讓倪政鈞及倪傲藍微楞住,繼而二人相視,緩緩牽起笑容。
倪政鈞知義女的文墨極佳,大略也能猜到她鐵定會上榜,只不過中得是哪個頭銜,這就拿不定。這下聽見是狀元,簡直樂歪了他。
二十年後,新皇舉行第壹次科考,狀元是倪傲藍,他有著滿滿的驕傲。
這是他花費多年苦心教導,多少個春夏秋冬磨練出來的人才。
〝傲藍,妳當真考中了狀元,哈哈哈!〞倪政鈞欣慰地笑著,轉頭對著青年道〝快去跟夫人報喜,另外吩咐廚子今晚準備宴席,倪府要好好慶祝。〞
〝是,是,小的馬上就去。〞
青年離開書房後,倪傲藍起身,走至養父面前,慎重地雙膝落地,眼眸微濕,〝謝謝爹當年不棄傲藍,多年來的培育,才有今日可言,這只是個開端,傲藍必不負爹的寄望。〞
要不是五歲那年能夠遇上這貴人,指不定今日她仍在餐風露宿,仍在貧窮與饑餓間流浪,是養父給她資源,給她父愛,補滿她上世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