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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無影俠醫 by 公孫夢

2018-5-26 06:03

第十七回 膽子嚇大了
  玄元指聞名江湖,乃蒼山獨夫仗以成名的絕技,與少林寺壹指禪相較不分軒輊。沈竹青既學會了,怎不叫人羨慕?
  孟雲天道:“青妹天資聰穎,智慧超人,短短壹年,居然學會了伍老前輩的絕技,令愚兄佩服得五體投地!”
  孟如龍趕緊接口:“青妹資質不凡,麗質天生,才貌雙絕。古來出名美人,除了文才,幾曾見過像青妹這樣武藝高強的,可以說青妹是古往今來之天下第壹美人!”
  沈竹青聽得心花怒發,表面卻毫不在意的樣子:“喲,別這麽說。我可當不起。”
  嚴鶴道:“青妹壹年有此成就,可喜可賀,將來壹定能成就壹番事業。”
  嚴婷道:“青姐壹路揚名,都傳到南京城了呢!”
  沈竹青故裝不知,道:“出什麽名呀,人家怎麽說?”
  嚴婷道:“江湖上傳說,新近從五蓮山下來個美貌絕倫的女俠,凡稱頌五梅門及四兇禽者,都要受到嚴厲的懲治。女俠武藝高強,不少江湖成名人物,都成了手下敗將。於是,眾人給起了個艷羅剎的別號。”
  沈竹青問:“艷羅剎,這個綽號好不好啊?妳們倒說說看。”
  孟雲天道:“好、好,怎麽不好?艷者,美麗也,羅剎者,言青妹義正詞嚴,對肖小惡徒決不容情,三字結合起來,不正是青妹的長處麽?”
  孟如龍道:“對極、對極,從此江湖惡人聽見艷羅剎三字,無不抱頭鼠竄、逃之夭夭。”
  沈竹青心裏受用極了,微笑道:“我不過在路上走了月余,竟鬧下了那麽大的名聲。這可是我沒想到的,現在南京城都認識我了麽?妳們知道不知道?”
  “認識認識,哪能不認識呢?”孟雲天回道。
  “比起無影俠醫之名如何?”
  嚴鶴老老實實地答道:“無影俠醫在南京城打敗南京壹霸,故婦孺皆知,青妹的聲名,還不如無影俠醫。”
  沈竹青面孔壹沈:“是麽?”
  孟雲天道:“嚴兄,此言差矣,李劍心那小子不過仗著武林壹醜關老爺子的威風,壹時出盡風頭,青妹壹路旗開得勝,會了不少成名人物,名聲之大,影響之廣,李劍心那小子怎比得上?”
  孟如龍道:“要在南京城得個彩頭還不容易?這兩月來南京壹霸姜超,不是支起鍋竈,另行開張了嗎?只要找他壹鬥,豈不轟動全城?”
  沈竹青喜道:“真的麽?”
  孟雲天道:“這老小子—度偃旗息鼓,姜府大門緊閉,這老小子也不知到哪裏去了,前兩月忽然大開了門,張燈結彩,油漆壹新,重又威風起來,他手下那些地痞,又在南京城內叫起了姜府的字號。他兒子花花大歲姜恩隆,帶著火眼彪羅泰、追魂刀吳世保,又在各大酒樓招搖。聽說鐵陀智圓、斷魂鐧郝勇還請來了壹些厲害人物,聲勢遠非昔比。那些江湖上的賣藝人、算命打卦擺攤的,現在都叫苦不叠,重被姜家敲榨,南京城裏,富商巨賈,莫不惶然,只要不與他們交往,隨時都有禍事臨頭,不是店中被人搶了,就是家中有人死得不明不白。只得像以往那樣,送上銀兩珠寶巴結。這幹凈不久的城市,又被他姓姜的攪得烏煙瘴氣。”
  沈竹青興奮已極,道:“那真是好極,我們也到姜家門口去大鬧壹臺,把姜恩隆壹班小子,姜超、鐵頭陀壹班老小子,也當著百姓的面,打他個落花流水。讓他威風喪盡!”
  嚴鶴道:“姜府重樹旗幟,自是作了番準備,青妹不可造次,免吃大虧。”
  沈竹青不高興了,道:“妳怎麽如此膽小?有沈嚴孟三家在南京城,豈容姓姜的稱王稱霸?妳不去,盡可在家呆著。”
  孟雲天聽她真要去,心中暗驚,忙道:“青妹。嚴兄也是好意,妳……”
  沈竹青杏眼壹瞪:“我怎麽啦?妳去不去?說壹個字就成。”
  孟雲天著難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但當著竹青的面不能自己拆自己的臺。只有硬著頭皮道:“青妹壹定要去愚兄舍命奉陪。”
  沈竹青這才壹笑。又問:“如龍,妳呢?”
  孟如龍受寵若驚,大聲道:“這本是我的主意,還能不去?青妹走到哪裏,我孟如龍跟到哪裏,決不含糊!”
  沈竹青笑道:“好,爽快,這才像個血性男兒!”
  嚴鶴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臉上實在掛不住,便道:“青妹此舉,伯父壹定不贊成,不信就問問看。”
  沈竹青嘴壹翹:“啊,嚴兄,總不是個孩子了吧?學武人不去江湖闖蕩,成天在家守著父母,唯父母之命是從哪裏像個練武人?嚴兄家學淵源,武功極好,不去闖個萬兒出來,豈不辜負十數年的辛苦?妳瞧自古至今,哪個知名人兒不是刀光劍影中闖出來的?哪個英雄不是經歷了千辛萬苦,擊敗了無數個對手,才受到人們贊揚尊崇的?像妳如此下去。怎能成就壹番事業。”
  壹席話,把嚴鶴說得面紅心跳。他雖不贊成她的壹些看法,但向來鐘情於她,都以她意願為自己的意願。此次若不與她壹塊闖蕩,自己在她心目中定是壹跌千丈,孟氏昆仲反要受她青睞了。於是壹咬牙。斷然道:“青妹所言極為有理,愚兄願隨馬後,共闖姜府!”
  嚴婷道:“光憑我們五人去挑戰麽?”
  沈竹青道:“是啊,莫非還要帶家丁仆役?那才是累贅呢。”
  嚴婷不言語了,心中頗不以為然。
  孟如龍道:“青妹,何時去?”
  沈竹青道:“明天!”
  孟雲天小心地道:“明天?是不是倉促了些?”
  沈竹青道:“有什麽要準備的?帶上兵刃不就得了麽?”
  孟如龍道:“正是如此。”
  沈竹青道:“好,明日辰時末,在承恩寺廣場會合。”
  她這麽決定,其余人只有諾諾答應。
  第二天壹早,沈竹青叫上綠萼、紅蕊,讓她倆攜上兵刃,不要驚動府中人,悄悄出門。
  來到街上,兩個丫頭問小組到何處。
  沈竹青道:“我讓妳們去開開眼界!”
  綠萼道:“瞧耍把戲的?”
  沈竹青道:“瞧真刀真槍殺人!”
  紅蕊道:“小姐,莫嚇死人。”
  沈竹青道:“好,明說吧,今天上午我要大鬧南京壹霸姜超的狗窩,要和李劍心那小子壹樣,不對,要比那小子闖出更大的萬兒來,讓南京城、江湖上,通統知道有我艷羅剎沈竹青的大名,讓黑道人物聞風喪膽,抱頭鼠竄!”
  綠萼道:“小姐,今天真要去鬧姜府?”
  “那裏還有假?”
  “哎呀,那不行,老爺知道了要罰我們的!”
  “罰什麽!是我叫妳們陪我去的!”
  紅蕊道:“小姐,就只我們三人麽?”
  “還有嚴氏兄妹,孟家昆仲。”
  “打得過人家麽?”
  “那是當然!”
  “可人家多啊!”
  “人多都是飯桶,有何用?”
  三人邊說邊走,不壹會就到了廣場。
  沈竹青舉目四望,廣場人多擁擠,聲音嘈雜、賣藝的,說唱的,鑼鼓是鑼鼓,絲竹是絲竹,各吹各的,各唱各的,人們東壹堆西壹堆圍著觀看。
  嚴家兄妹見到她,便擡手示意,當下五人會合。可孟家弟兄還未見,又等了壹會,才見他倆並肩而來。
  沈竹青道:“走吧,別膽怯,由我打頭陣,妳們只管看熱鬧好了。”
  孟如龍道:“哪能如此?先鋒由愚兄當,妳主帥穩坐中軍帳便了。”
  沈竹青道:“好,今天該是我們五人大顯身手,嶄露頭角的時候了。走!”
  她高昂螓首,威風凜凜,當先走在最前頭,渾不知等著她的是何等的對手!
  不多時,已到姜府門前十丈處。
  只見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半掩,從最上面的臺階到最下壹級,每個臺階上相對站著兩人,壹邊青衣,壹邊黑衣,數了數,壹邊六個,共十二個。
  站門的都有十二人,好大的氣派。
  沈竹青道:“先過去命那些家丁通報,如不聽話,就把他們打翻!”
  說著話直往大門走去。
  嚴氏兄妹和綠萼、紅蕊,跟著去了。
  孟氏兄弟互相對望了壹眼,硬著頭皮上。
  來到門前,沈竹青喝道:“妳們這班奴才聽了,艷羅剎沈竹青,要見鬼面金剛姜超,快讓他出來見我!”
  她滿以為只要報出“艷羅利‘三字,那些家丁定會面露驚駭,壹個個陪著小心,請她姑奶奶稍待,立刻飛報內院。
  哪知站門的漢子聽了,先是壹楞,繼而大笑起來。
  最下面的—個黑衣門丁問她:”妳是粉頭麽?人長得不錯,就是口氣太大了點……“”啪!“壹個清脆的耳光。
  黑衣門丁被打得跌出壹丈外。
  其余門丁大怒,除了兩個最靠門的,另外九人立即從臺階上下來圍住她。
  沈竹青立刻拉開架式,吐氣開聲,拳無虛發,三下五除二便把九個家丁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站門的慌了,兩人中壹人忙往裏跑,壹個橫身擋住大門。
  沈竹青躍上臺階,壹腳將他踢到大門裏去,揮拳把兩扇大門打開了。
  她今日本為炫耀武功而來,兩足壹頓,飛身而上,揪住”姜府“兩個字的橫匾,又壹扯,便被他扯了下來,扔到門前的空場上。
  過往行人看到這種場面,哪裏還肯走開?人便越聚越多,喧嘩聲此起彼伏。
  孟氏兄弟見她把人家的招牌砸了,知道事情已經鬧大,不可收拾了,不禁心中湫然。
  就在這壹瞬間,從二院裏出來了壹夥人,打頭的是花花太歲姜恩隆和火眼彪羅泰、追魂刀吳世保。
  姜恩隆見是個絕色女子,眼都直了,問:”妳是幹什麽的?怎麽敢動手打人了?“沈竹青斥道:”妳又是幹什麽的?通名!“
  ”花花太歲姜恩隆姜少爺,聽說過麽?“
  ”艷羅剎沈竹青,聽說過麽?“
  ”久仰、久仰,沈小姐有話好說,請到裏間壹敘如何?“”瞎了眼的東西,姑奶奶是來做客的麽?“
  姜恩隆雙眼不眨地瞅著她,越看越愛,道:”不是來做客,難道是來說親的?妳小妮子長得不錯。既然送上門來,我花花太歲照單收貨,絕不負美人心的!“嚴鶴聽他說些不三不四的,不禁勃然大怒,斥道:”大膽的東西,閉上妳的臭嘴,沈小姐千金之體,豈是妳信口汙損的!“”妳小子報上名來!“
  ”嚴鶴!“
  ”哦,這裏還有壹個小妞,長得也很好啊,吳兄、羅兄,今日艷福不淺哩!哈哈……“嚴婷從未見過此等場面,氣得粉面通紅,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嚴鶴道:”妳再汙言穢語,大爺就不客氣了!“姜恩隆冷笑壹聲:”妳,還有孟家兩兄弟,以為我姜少爺不認識妳們麽?今天妳們找上姜家,是來尋釁的了……“吳世保無意中看到了被摘掉的招牌,就打斷姜恩隆的話,指給他看。
  姜恩隆壹看大怒,暴跳道:”好個賤婢,竟敢砸了姜府的招牌,今日不將妳捉去府中重治,妳也不知道小鍋是鐵打的!“沈竹青斥道:”姜小子,有種的來!“
  姜恩隆卷起手袖,道:”還能怕了妳?“
  羅泰壹抖三節棍,搶先出陣。
  沈竹青哪裏還等得,早就亮出三尺青鋒,壹式”白蛇吐信“,直點羅泰咽喉。
  她這壹出手,就沒讓羅泰喘過氣來,也沒讓羅泰還擊她壹棍子,就在第八招上,她壹劍斬斷了羅泰的左臂。
  羅泰壹聲慘叫,當即暈倒,被姜府人拖走,送進院內。
  姜恩隆壹驚,情知今天遇上了紮手人物,趕緊退後三步,壹個倒翻上了臺階。
  就在此時,鐵頭陀智圓、斷魂鐧郝勇、鬼面金剛姜超相繼從門中出來。
  壹年前,李劍心大鬧姜府,壹年後又出來這麽個丫頭,莫非舊戲重演?姜府又要觸黴頭?他們互相交換了眼色,站在臺階上不動。
  追魂刀吳世保亮出彎刀,沈竹青不等嚴鶴上前,早就壹式三劍,刺向吳世保。
  吳世保壹把彎刀上下翻飛,勁風呼呼,比起壹年前也大不相同了,只因他受傷後,跑回貴州青龍洞哭見師傅,並約請師傅下山報仇,青龍洞主派出首徒米鎮江,便留下吳世保再練功夫,所以,他比壹年前,大有長進。
  兩人壹場大戰,劍影刀光,變幻神奇,戰到三十個回合,沈竹青壹劍刺中吳世保的右腕,鮮血進射,彎刀跌落。
  沈竹青連勝兩人,更是心中篤定。
  她將劍換了個劍花,叫道:”姜超,還不滾下來,姑奶奶要教訓妳!“圍觀者逾千,齊聲叫好。
  最賣力為沈竹青捧場的,是那些倍受欺壓的江湖藝人和小攤小販。
  他們希望姜超又壹次垮臺。
  鐵頭陀智圓道:”小妮子,作要猖狂,讓妳見識見識佛爺手段!“他掄起禪杖,雙手壹抖,禪杖似條槍壹般,當心搠來。
  沈竹青不敢以劍硬架,施展出靈蛇十三式,腳步十分靈活,上身極為柔軟,忽地壹個鐵板橋,頭幾乎倒垂於地,禪杖自然走了空,急忙撤回,與此同時,竹青身子彈起恢復原狀,手中劍”白蛇吐信“”青蛇攀技“、金蛇擺尾”,壹連三式猛攻過去,劍劍都是殺著,把鐵頭陀迫退壹步。
  鐵頭陀大怒,怎能栽在壹個女娃兒手裏,還要不要在江湖上充字號!他展開壹根鐵杖,點、杖、擊、格、崩、砸,使得潑風似,招術老練沈穩,立即扳回了局面,把沈竹青裹在黑影內,每壹杖都運足了內力,沈似山嶽,使沈竹青難以招架。
  沈竹青吃了壹驚,急忙劍指結合,待有機會。便施出玄元指,以壹股尖銳無匹的氣波,射向鐵頭陀。
  鐵頭陀不想有此壹著,冷不防被氣波擊中左胸脈穴道,壹條左臂哪裏還舉得起來,差點連禪杖也掉了,嚇得他急忙壹個倒翻,躍出三丈,嘴裏大罵道:“小妮子,妳暗箭傷人!”
  沈竹青傲然道:“姑奶奶從不用暗器,妳身上帶外傷了?簡直胡說八道!”
  斷魂鐧郝勇不禁吃了壹驚,這小妮子已會使玄元指,是蒼山獨夫伍雲的女弟子,倒不可小覷了她,於是提鐧上陣。
  郝勇對玄元指有了警覺,沈竹青便難以施展,郝勇的壹條鐧,神出鬼沒,加上內力又足,沈竹青走不到十五個回合,便感到吃力萬分,漸漸守多攻少。
  嚴鶴也看出沈竹青不支,但又礙於竹青面子,不好上前相助。
  孟氏兄弟也是壹般心思,誰都只在心裏著急,誰都不敢上去助她。
  沈竹青已被對方迫得手忙腳亂,恨不得叫人趕緊來協助,但她又怕被人輕視,便不願出聲呼救,只巴望他們自動上陣。
  哪知這些家夥居然袖手旁觀,莫非要看著自己落敗才高興?想到這裏,又氣又急,只好施展全身解數,奮力抵擋。
  還是綠萼紅蕊最了解自家小姐婢氣,知道小姐寧死也不願當著多少人的面求人的。
  綠萼於是對嚴鶴道:“小姐力勝三人,哪還有勁對付這老頭?還不快去換小姐下場。”
  嚴鶴有了借口,這才仗劍躍入,嘴裏喊道:“車輪戰法麽?無恥已極,嚴小爺來會會妳!”說著,壹抖長劍,暴出兩尺長的劍芒,以家傳玄英劍法,瞬間攻出七劍,才將郝勇逼退,沈竹青這才氣喘籲籲退出圈子。
  嚴鶴劍法已深得其父真傳,壹支劍出神入化,到招沈穩老練,變幻多端,內力強大,劍氣吞吐閃爍。與郝勇壹支鐧打得難分難舍。
  沈竹青在旁觀戰,這才知道嚴鶴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心中說不出有股什麽滋味。
  但是,四十個回合以後,嚴鶴的劍招慢了下來,漸漸走了下風。
  沈竹青壹急,對孟氏昆仲道:“妳倆上壹個,雙戰這老家夥!”
  孟雲天舞起壹把雁翎刀,與嚴鶴雙戰郝勇,立刻扳回了劣勢。
  孟雲天刀法精純,攻勢淩厲,郝勇難於抵敵,連連退步。
  這時,壹個白影壹晃,接過了孟雲天的刀,壹柄彎刀乘隙攻入。
  孟雲天壹看,是個白衣人,年約四十,生得醜陋兇惡,和追魂刀吳世保壹樣,使的是壹柄薄刃彎刀。
  孟雲天叫道:“什麽人?報出字號!”
  來人桀桀怪笑:“貴州青龍洞主首徒米鎮江,諒妳小子也不知米大爺的來歷!”
  孟雲天心中壹凜,這青龍洞武功自出壹家洞主秦尚武,為人古怪,功力深不可測,在雲貴山川頗有名氣,是出了名的難纏難鬥之人,今日怎麽碰上了他的徒弟?真是倒了黴。
  心裏想著,嘴裏卻道:“妳與姜超有何關系?竟來架這梁子?”
  米鎮江笑道:“吳世保是我師弟,妳們竟敢招惹青龍洞,今天壹個也別想走掉!”
  說話間,走了八招,孟雲天的刀被米鎮江震飛,人也被點了穴道,交給家丁們擒住。
  孟如龍大驚,想上去搶救,心中卻又懼怕。只是站著大叫:“快放了他,否則,虎威鏢局與妳們沒完!”
  米鎮江的功夫,比師弟吳世保不知高出多少,他見孟如龍不敢動手,料知他也不是對手,便朝沈竹青躍過去,喊道:“餵,小妮子,看刀!”
  沈竹青見孟雲天被擒,急得壹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正想拼起壹條命去救人,米鎮江的刀已向頭上劈到。
  沈竹青壹個滑步,以攻代守,劍尖直點對方胸口。
  米鎮江怪笑壹聲,彎刀猛地往下壹橫,砸向沈竹青的劍身。
  沈竹青見來勢兇猛,不敢硬接,立刻抽回長劍,青蛇纏腰挽了個劍花,橫掃過去。
  兩個瞬間交手二十回合,沈竹青只有只有招架的份,哪有回擊之力?
  綠萼、紅蕊大急,雙雙跳過去圍攻米鎮江,以期讓小姐脫身,但她們的算盤打錯,米鎮江只三招兩式就將她倆的劍身震斷,人也被點了穴道,眼睜睜望著黑衣家丁將自己拴上繩索捆住,而且小姐危急萬分,也逃不出姓米的指掌。
  嚴鶴與郝勇差的是內力和交手經驗,但他雖處於下風,只要沈住氣,壹時也不會落敗,陡見沈竹青危急,便不顧個人安危,使出個絕招迫退郝勇壹步,立即躍過來救援沈竹青。
  但郝勇何等人物,豈容他脫出圈子,沒等他躍過三尺,便跟蹤過來,又將他圈進鐧影。
  嚴鶴大叫道:“沈妹快走,回去報信!”
  但沈竹青哪裏走得了?
  米鎮江壹把彎刀將她逼得無路可走。
  孟如龍心膽俱寒,有心逃走,又怕受伯父責難,思來想去,不如上去拼兩招再說,不然以後如何交待?
  他揮起雁翎刀,協助沈竹青雙戰米鎮江。
  沈竹青壓力減輕,松得了壹口氣,便立即展開靈蛇十三式,還乘機施用玄元指,這才把米鎮江潑鳳般的刀勢阻住。
  鬼面金剛姜超不聲不響操起厚背鬼頭刀,上來助米鎮江戰孟如龍。
  孟如龍心怯,家傳刀法也施展不開,心慌意亂中,被姜超壹刀背劈在腿上,當即嚎叫著倒地被擒。
  沈竹青聽見孟如龍慘叫,心壹驚分了神,立即被米鎮江磕飛了劍,彎刀架在粉頸上,她雙目壹閉等死,卻覺脅下壹麻,頓時動彈不得,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捆上了繩索。
  嚴鶴奮力抵擋郝勇,聽見孟如龍的叫聲,忙著側頭探著情形,見沈竹青被擒,大叫壹聲,壹個鷂子翻身騰空向沈竹青落去。
  沈竹青見他奮不顧身救自己,心中又壹次受到感動。
  哪知嚴鶴剛落地,米鎮江便將他逼住,郝勇也接踵而來,前後壹夾攻,嚴鶴哪還吃得住,被郝勇壹鐧點在背上,噴出壹口鮮血撲倒在地上。
  到此為止,沈竹青全軍覆沒。
  那麽,嚴婷呢?
  嚴婷眼看哥哥動手之後,深知今日兇多吉少,便趁人不備,壹個燕子三抄水,掠進人群中不見。
  她到哪裏去?
  先到沈竹青家,向沈誌遠報信。
  接著又去了孟家,最後回己家。
  沈誌遠急得連忙找伍雲,伍雲二話不說,抄起旱煙袋就往門外走。
  沈誌遠立即叫齊了任繼發、史敬。急奔承恩寺廣場。
  那廂孟彪、嚴子林,也各帶自家人馬,急急趕往姜府。
  等他們會聚在姜府門前,早已沒了人影,連看熱鬧的也走光了。
  伍雲道:“索性把大門砸了,再……”
  話猶未完,門卻開了。
  鬼面金剛姜超,率斷魂鐧郝勇、鐵頭陀智圓迎了出來。
  姜超壹抱拳:“不知各位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沈誌遠也連忙還禮:“冒昧登門,打擾主人,心實不安!”
  姜超壹側身讓開道:“有何見教,請到裏間再敘。”
  眾人見美超如此客氣,心中雖然狐疑,但放下了壹半心,遂不再推拒,跟他往裏進。
  這姜府好大的排場,壹連進了三進院子還有院子毗連。
  主人邀來客在第三進院裏的客廳敘話。
  三家人除沈家三個總管加伍雲,人數較少而外,嚴家來了十人,孟家來了十二人,這總共二十六人擠在這間大廳,倒也剛容納得下。
  這間大廳似乎專為接待賓客而設,椅子凳子特多,茶幾較少,只在第壹排坐椅設置,第二排以後便無。
  眾人坐定,姜超再次問客人來意。
  沈誌遠道:“小女沈竹青,與嚴家公子、孟家兩位少爺背著父母來姜府鬧事,實為不該,且請念其年青幼稚,並看在父母薄面上,將小女及三位公子放了,不知姜爺意下如何?”
  姜超笑道:“年青人血氣方剛,不知受何人挑撥,壹早便采尋釁,早已將他們打發走了,難道他們還未回家嗎?”
  眾人壹聽,知其有意刁難,但人在他手中,只能忍氣吞聲壹時。
  嚴子林道:“姜爺,犬子等人已被貴府家院拿下,還望看在老夫等薄面,饒此壹遭!”
  姜超道:“嚴爺言重了,小孩子家鬧騰鬧騰,本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姜某人決不計較,只是嚴爺等上門要人,姜某就不解了,他們幾位確實已由姜某打發走了,哪裏還有人在?”
  嚴婷急了,道:“他們明明已被妳們捉了,用繩子捆好擡進府裏的,怎麽又不在了?”
  姜超笑道:“是妳親眼見到的嗎?”
  “我當時還在,看見情形不對,才趕緊跑掉的。”
  “對啊,小姐。姜某要是存心把幾位公子留下,只怕妳這位小姐也走不脫,當時,我們雖將他們治住。但壹問清來歷,便將他們放了,大家同在南京城混事,彼此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姜某又何苦要與各位過不去呢?”
  伍雲沈聲道:“這麽說,妳是不想放人了?好講好商量不行,定要迫得老爺子動手麽?”
  姜超道:“伍老爺子名滿天下,我姜某素來極為敬仰,只是姜某並未扣人,硬生生要姜某放人,實在叫姜某人為難了。”
  這時眾人聞到壹股異香,也不知哪兒來的。其實,這香味壹進大廳已經有了,只不過極淡極淡引不起註意而已待到味加濃時方才警覺。
  伍雲頭壹個發覺不妙,立即壹按桌面想騰身而起,卻發現身子重如秤砣,哪裏騰得起來,又覺丹田真氣內泄,內力盡失,這壹驚真是非同小可。
  “妳……好賊子,竟敢用歹毒無比的散功香,妳究竟是何人?為何下此毒手!”伍爺生平未吃過這麽大的虧,氣得連聲音也顫了。
  嚴子林、孟彪、沈誌遠等人聞言大駭,慌不叠試提壹口真氣,果然氣息全無,壹個個驚得呆了。
  姜超笑道:“伍爺,實話實說吧,姜某乃四仙禽座下南京分舵舵主,妳伍爺如果願意投效仙禽座下,以妳老的武功威望,不是護法,便是長老使者壹類高職,四仙禽功深似海,要想與四仙禽作對,無疑是蚍蜉撼樹,姜某奉勸各位放明智些,早作選擇吧,在未決定是敵是友之前,只好委屈各位呆在壹個不很舒適的地方,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幾位小姐公子俱在,各位也就團圓了,哈哈……”
  伍爺哪裏忍耐得住?站起來沖向姜超面前,兜胸就是壹拳打去。
  姜超不防伍老內力盡失,出拳還如此之快,竟然閃避不開,擂個正著,痛得他金星亂冒,大怒之下,立即反擊,劈出壹掌,被伍節輕巧躲過。姜超壹躍而起,足尖提起壹點,正點在伍爺環跳穴上,伍爺腿壹麻跌倒在地。
  姜超吼道:“來人,把這些家夥押下去!”
  瞬間,四面八方都湧進了人來,原來四面墻都有活動的門,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二十七人通統點了穴道,用繩子捆牢,押往後院。
  穿過第五進院子,後面是個大花園,眾人被押到壹個人工水池邊,水池邊上有些石椅石桌,家丁們走到中間壹個石桌旁,將圓桌轉了幾圈,石桌下露出壹個洞口,眾人便被押著下去。
  下去就是石級,走了不知多少級,才來到壹個通道,通道兩邊掛著防風燈,走了兩丈來遠,是壹道大鐵柵門,靠柵門前的洞壁有壹室,室內走出兩個白衣人。
  壹個道:“送這麽多貨來,關不下呀!”
  送人的家丁道:“有什麽法?只好擠壹擠了。”
  “幹麽不殺掉幾個?”
  “不知道,舵主說,全部關好,有用呢!”
  白衣人打開鐵柵上的大鎖,拉開柵門,讓眾人進去,沿洞道又走了五丈左右,又是壹道鐵柵門,也是兩個白衣人開鎖。又往裏進了五丈,竟見到了第三道鐵柵門,同樣是兩個白衣人開鎖。
  從第三道柵門進去,不到兩丈,只見壹橫排四室當面,每間四室都有鐵柵。
  白衣人依次開了鎖,把眾人繩索解了,分別關到各間去。
  沈竹青關在最裏壹間,看不見進來了多少人,嚴鶴及孟家兄弟關在中問,面對通道,看見老父及沈伍等人都押了進來,不禁嚇得大叫起來,無疑是在作夢。
  沈竹青聽見叫喊,不知是怎麽回事。忽見白衣人推著嚴婷進來,不禁大駭,急問嚴婷在何處被逮。
  嚴婷壹五壹十說了。把沈竹青及紅蕊、綠萼聽得嚎啕大哭。
  嚴鶴父子,孟家父子均被關在壹起,年青人不禁涕淚交流,後悔自己的莽撞行為,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累及老父也陷進危境。
  那邊沈竹青痛哭了壹陣,漸漸收起淚水。她感到自己過於冒失,連恩師、爹爹也被陷進地牢,還有何人再來解救自己?她越想越怕,越想越後悔,不禁又失聲痛哭起來。
  嚴婷和兩個婢女也在默默流淚,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麽希望?
  這時,洞道裏腳步聲響,五個白衣人手持點燃的香分別插在柵欄門外,然後出了第三道柵門,逕自去了。
  眾人壹聞見香,便知又是散功香,又駭又驚,可是不能閉半天的氣,不聞也得聞,只好聽天由命。
  嚴子林嘆道:“這散功香聞多了,功力便永遠散失,我等便算廢了武功了。”
  伍爺道:“散功香雖厲害,但有解藥。四兇禽若是想使我等盡失功力,那關著我們何用?壹群廢物還不如殺了呢。”
  沈誌遠道:“不知姜賊還有什麽陰謀?”
  伍爺道:“他也作不得主,定是要等四兇禽下令,他才敢有所舉動。四兇禽要想臣服武林,只怕人手還嫌不足,他要我等效忠,就不能徹底毀了我們的武功,所以,還有逃出的希望。”
  嚴子林道:“若是我等不肯答允,只怕不會讓我們活著出去。”
  伍爺道:“那是自然。只有拖些時候再見機行事。”
  沈誌遠想,連功力也失了,還有什麽辦法可想?只怕是難逃此劫了。唉,怪只怪平日將女兒嬌寵成這等模樣,才會釀成今日之大禍,現在就是當面斥責她也無濟於事了。自己年過半百,死無足惜,可竹青年方十八,正是青春時期,就這麽白白斷送,實在可憐啊!
  想著想著,連眼眶也濕了。
  直到天黑,未見有人送吃送喝。
  第二天壹天也如此。
  眾人餓得昏昏然。特別是口喝難耐。
  第三天中午,鐵柵門響了,白衣人進來,壹人給了他們壹個饅頭,每間牢室給了壹小桶水。這點水,壹下就喝光了。而壹個大饅頭,連吃下去什麽味道都不知道,就發現沒有了,可是肚子仍在咕咕響,餓得發慌。
  人到此時,別的都不會想了。只有壹個念頭牢固地不肯逸去,那就是“餓”就是“吃”。
  下午又給了壹個大饅頭,壹桶水。
  要是每天如此,大概也就夠了。
  可是從第二天起,饅頭小了壹半。吃下去只會引起食欲,絕對填不滿肚腹。但多壹個也不給,把人憋得難受。
  這其實也是壹種酷刑。
  比鞭子抽,棍棒打厲害得多的酷刑。
  餓不死,吃不飽,成天想著吃,這滋味的確也太難受。
  沈竹青自小到大,哪裏吃過這樣不幹不凈的饅頭?哪裏會感到肚腹餓得什麽都想吃?她從未知道什麽叫“餓”。可是這壹次,她算知道了。而且,她這也才知道什麽叫“活受罪”,受罪時是壹種什麽樣的滋味。
  壹天復壹天,不知早晚,也不知要挨到什麽時候,饑餓消磨了人的意誌,人人頹喪得連話也懶得講了。心中只燃燒著壹個強烈極了的願望,要殺要砍都不在話下,只是要快些,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然而,人家的耐心好得很,不理不睬,就像將他們忘掉了似的。
  他們為什麽要著急呢?有吃有穿有自由,盡可慢慢地消遣手中的獵物。
  又是幾天過去,人人都消瘦疲軟,連站起來腳也發顫了。
  難道就這樣拖著?拖到慢慢死去?
  終於有壹天,姜超陪著兩人進了地牢。
  這兩人壹人穿白色長袍,壹人穿藍色長袍,兩人年齡都不算大,三十多歲的樣子。
  姜超向伍雲等人介紹道:“這位是四仙禽座下藍符令主上官龍,這位是白符令主米鎮江。二位有話對妳們說,妳們可要聽仔細了!”
  上官龍:“本座奉命向妳們宣告:立即向江湖上公開聲明,投效四仙禽座下。若妳們執迷不悟,那就悔之晚矣!”
  米鎮江接著道:“若妳們仍然固執己見,本座便將妳等斷去壹臂,明日再問,若然仍不服從,便斷去壹腿。到這時,妳們願投效也沒用了,第三日斷去另壹臂,第四日斷去另壹腿,然後麽,嘻嘻,把妳們送回家去,讓妳們家人守著些活肉球,活也不是,死也不是,不知妳們那時有何想法?報仇麽?尋死麽?哈哈,那才好玩得很哩!本座到時還要拜訪妳們,看看妳們活得可好,嘻嘻,怎麽樣,聽懂了吧?”
  眾人聽他壹席話,汗毛根根豎起。連骨頭也酥了。
  沈竹青、嚴婷和兩女婢嚇得打抖。
  伍雲道:“就這麽壹點伎倆麽?嚇嚇別人可以,我老爺子可不吃這壹套!”
  上官龍道:“伍老兒,妳還想怎樣?還想耍威風?妳功力全失,不過是個糟老兒而已,本座勸妳識時務些,不然首先斷去妳四肢,看妳還兇不兇!”
  “藍符令主,對伍者前輩不可如此無禮!”壹個蒼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上官龍、米鎮江、姜超聞聲,趕忙側身而立,嘴裏同聲說道:“參見上座使者!”
  壹個著藍衣的老頭,陰沈著臉走了過來。
  老者來到牢門前停下,道:“伍兄,別來無恙!”
  伍雲打量他幾眼,十分震驚,暗想道,此人傳說早夭,怎麽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裏?嘴裏道:“我老爺子當是誰,原來是妳毒書生肖鵬,不是說妳用毒殺人大多,早就遭了報應下地獄去了麽?”
  肖鵬嘿嘿壹陣幹笑,道:“我肖鵬這條命閻王爺不收,特命我還陽,好去追索別人的性命,伍老兄,但願妳不是壹個。”
  伍雲道:“見了散功香,本應想到是妳的雜貨,可世上早沒了妳這號人,也就想不起來了,真是憾事。”
  “不要緊,老兄,慢慢人家會記起毒書生肖鵬來的,就像現在老兄妳想起來了壹樣。”
  “妳什麽時候投效到別人麾下的啊?想當年,妳武功既高,使毒的本事又大。壹向獨來獨往,從不向人服輸,如今怎麽到老來還改弦更張,當人家的走卒去了?這倒叫我老爺子頗費猜疑。”
  “嘿嘿,伍老兒,何必明知故問。當年我肖某人獨來獨往,所向披靡,可妳們這班自命正道俠義的混帳東西竟然串通壹氣,到處找我的晦氣,終於有壹天,將我打下懸崖,滿以為我已壽終正寢,從此天下太平。哪想到我絕處逢生,又活了過來,從此壹心壹意練功練毒,誓將武林正道殺個片甲不留,以泄我心中之怨毒。這十幾年來,我雖然制了卞少毒藥,但以壹己之力,到底殺不完這許多混帳,所以嘛,就與人合夥幹,這有什麽好猜疑的?”
  “好哇,妳現在來這裏,是想殺人吧?”
  “哪裏哪裏,伍老兄,我勸妳莫把壹身功夫廢了,就以妳這身功力,四仙禽準會委派妳為護法或是長老,地位十分顯要,妳何苦……”
  “呸!肖鵬,莫再多費唇舌,叫我伍老爺子與妖邪為伍,萬萬不能。有本事的拿解藥來吃了,壹對壹與我伍老爺子拼個死活,見個高下!”
  “伍老兒,想的倒好。解藥嘛,有的是。那是只在妳投效後給妳,否則,就別再做他媽的春秋大夢啦!”
  “既然沒種、沒面皮,我老爺子無話說。”
  “聽好,伍老兒,妳莫夜郎自大,憑妳這身功夫,離四仙禽差得遠呢!要妳投效那是四仙禽愛惜人才,念妳苦壹輩子得來這麽點功夫,也是相當不易,壹旦毀去可惜。妳別錯以為自己有什麽了不起,待價而沽呢,像妳這等身手的,仙禽座下不乏其人,妳要是投效過來就會知道我所言不虛了。”
  “那又怎樣?我老爺子生來傲骨錚錚,要與爾等同流合汙,純粹是做春秋大夢!”
  肖鵬冷笑道:“好、好,伍老兒,言盡於此,自作選擇吧!”
  說完逕自轉身走了。
  上官龍喝道:“本座再重申壹次,明日為最後限期,若是執迷不悟,明日便斷去壹臂!
  今日妳們仔細斟酌好,免得到時後悔不及!”
  說完,與米鎮江、姜超離去。
  剩下諸俠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作不得聲。心中俱都忐忑不安。
  竹青大叫道:“爹爹,爹爹,怎麽辦呀?”
  這邊牢裏沈誌遠淒然答道:“青兒,爹爹聽見了,又有什麽辦法呢?”
  “爹啊,我不想斷臂斷腿,明日跟他們以死相拼!”
  “唉,傻孩子,如今功力全失,還拼什麽喲,妳安靜些,爹爹的心已經夠亂了!”
  沈竹青沈默下來。恐懼、絕望使她快要瘋了,她死死抓住鐵柵欄,恨不得將它們拉開。
  這些天的折磨,使她想了許多許多。
  她這才知道江湖生涯的險惡、血腥、殘酷,她那名震天下,成為第壹女英雄的宏願早已蕩然無存。
  她無比懷念她的閨閣繡房。
  她無比懷念她那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
  她更留戀自已的二九年華和花容月貌。
  然而,這壹切她都得失去,連條命都保不住!
  這是為了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惡人竟是那麽兇?好人則是那麽不堪壹擊?
  恨只恨自己目無余子,不知天下之大。
  悔只悔自己想名揚天下壓倒李劍心,不考慮有無不利的結果。
  李劍心,該死的李劍心!
  壹切都是為了他!
  可他現在在何方?
  為什麽不來救人?
  來啊、快來啊!
  該死的李劍心!天殺的李劍心!
  李劍心在哪裏?
  就在沈竹青大鬧姜府的前十天,他回到了南京鄉下張水壽的秘室裏。
  闊別數月,關爺等老老小小無不欣喜異常,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情,人的心暖了、甜了、醉了……金麗姝更是涕淚交流,魂不守舍。慌出慌進,也不知她忙什麽?明明李劍心已有人徹了壹碗茶,她又急匆匆給添茶水,弄得壹茶幾都是。
  笑了,全都笑了,她自己也笑了。
  笑她傻?笑她愚?笑她癡?
  她全不顧了。
  笑地笑吧,這笑聲如甘飴,甜進了心裏。
  笑吧笑吧,這笑聲如酒漿,紅了雙頰,醉了雙眸。
  趙魁笑完後,大聲嘆道:“俺要是有個人像金姑娘關心李大哥壹樣關心俺,俺就是死了也值得!”
  宋星道:“妳既是護花使者,怎沒人關心?妳的花呢?”
  趙魁馬上指著常淑玉道:“俺的花在這,可她並不關心俺呀!”
  “呸!”常淑玉臉紅到脖子根,氣噎了。
  “哈……”轟堂大笑。
  比李劍心早來半個月的玉哪咤彭俊不知這些話何意,就問坐在旁邊的常美玉。
  美玉將“護花使者”的來由講了,彭俊便笑個不停。
  美玉嚷道:“笑什麽,妳呢?”
  “我?我怎麽啦?”
  美玉壓低了嗓門:“妳是誰的護花使者?”
  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彭俊心壹動,毫不猶豫地答道:“妳的。”
  美玉像吞了口蜜似的,心裏甜極了,又像喝了口酒似的,臉兒紅透了。
  歡笑聲中,李劍心陸續把遠行經過講了,並宣稱第二日覓地煉丹,要請宋星、彭俊為他護法。
  眾人聽他說得了稀世奇珍“視肉”都十分驚奇也十分歡喜,此物避百毒,又增加功力,真是大家的福氣呢。
  第二日,李劍心在湖畔山坡挖了個大洞,足可容五人同在。將壹只他特地買回來的大鼎,支在洞中。鼎下挖了個洞,好燃柴火。
  他將各種藥草洗凈,投入鼎中,將“視肉”切成碎塊,散置各處。請宋星、彭俊為護法,請金天祥、趙魁、高威、魏奇、魏吉負責輪替添加柴火。他於子夜開始點火,再以元陽神功之三味真火助燃,要燒三七二十壹天。中途不能斷火,火不能忽燃忽息,更不能有人幹擾。
  關爺與金漢鬥、魏松柏計議壹番,決定三人帶女娃兒們輪流巡邏,以防萬壹。
  當天夜裏子時整,李劍心盤膝坐正,默運玄功,以手壹指,鼎下柴禾“呼”地壹下燃了起來。把護法的宋星、彭俊都嚇了壹跳,心想怪哉,他怎麽壹指火就燃了?
  李劍心以“元陽神功”點著了柴禾,便加運玄功,以三昧真火煉半個時辰,方才打坐調息。
  第二天子時,他又以三味真火助煉半個時辰。
  四天後加到壹個時辰。
  八天後加到壹個半時辰。
  十二天後加到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下來,他要調息到天亮才能恢復。這無疑是壹種很好的練功鍛煉。將他所服“視肉”產生的功力,盡數收到丹田中去。
  最後兩天他必須以四個時辰助燃。
  最後壹天他必須十二時辰不斷運功,絲毫不能松懈。
  到得子時整,大功告成。
  在最後三天的關鍵時分,鼎中的清香十裏處可聞,引來了不少野獸。幸而有護法的諸俠,把野物都給驅走了。
  子時整,熄火。
  李劍心凝然不動,壹直調息到清晨,方才蘇醒過來。
  此刻鼎已冷卻,尚有余溫。
  李劍心取來蜂蜜十罐,揭開鼎蓋,將蜜拌合,再以兩指,團之為丸,壹共得了七七四十九粒蠶豆大的紅色丹丸。
  關爺等人齊向劍心道賀。
  當晚張永壽治席慶賀“生肌祛毒補天丸”的制成,大家辛苦二十壹天,歡暢地痛飲三杯,解除了疲勞。
  席間,張永壽講了沈竹青大鬧姜府失利,以及伍爺等沈嚴孟三家入府就再也未出的驚人消息。
  關爺道:“糟,為什麽不早講?”
  張永壽道:“李兄弟煉丹,心無旁騖,況大家都不能離開,所以在下就……”
  金漢鬥道:“有無將人轉到外間的可能?”
  張永壽道:“姜府附近都有在下的人監視,並無車馬出入。”
  魏松柏道:“想必還在府中。老夫有壹事不明。以伍爺的身手,何人能將他老人家困住?這壹點豈不奇怪麽?”
  關爺道:“正是。伍老兒要麽中了計,要麽中了毒,不然,決困不住他。”
  李劍心心中壹動,道:“散功香!”
  關爺道:“妳去昆侖時,路上遭人以散功香害妳,妳以為姜府中也有此物嗎?”
  李劍心道:“姜府重振家業,後面沒有人撐腰是辦不到的,這世上除了四兇禽,有誰能做他的後臺?”
  金漢鬥道:“極有可能。”
  關爺道:“事不宜遲,明日奔赴南京,晚間入姜府探查,相機救人。”
  劍心道:“今晚每人服下壹粒”生肌祛毒補天丸“,那個什麽散功香便沒了作用。另外,各位小兄弟姊妹可憑添十至二十年的功力,就看原先功力如何。服下後運功調息,明日再去南京壹顯身手!”
  眾小聽了歡呼雀躍,高興不已。
  他們呆在鄉下練功,早已靜極思動,想出外活動了。
  李崇白道:“心兒,這藥丸服下去,當真有這麽大作用麽?”
  劍心道:“保管如此,爹服下後就知道了,不過運功調息時不能大意,方能盡收其力為已用。”
  李崇白道:“我若憑添二十年功力,也可出去歷練歷練了吧?”
  關爺道:“那還用說,足可與賊交鋒啦!”
  李崇白道:“夫人,明日我們壹塊去吧,也好顯顯身手呢!”
  李夫人道:“我可不敢,見了刀槍,人早嚇個半死,哪裏還想得起什麽天星步、天星劍法來?”
  眾人都笑了,唯李夫人不笑。她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李崇白搖頭嘆道:“夫人太掃我的興,待服藥後明日再議,到時”夫唱婦隨“,只怕由不得妳呢!”
  眾人又是壹陣大笑,李夫人連耳根都紅了,啐道:“這大把年紀,當著小的面,還說這些作甚?”
  李劍心遂取出丹丸,每人發壹粒。
  接到丹丸的,計有:李崇白夫婦,金漢鬥壹家四口,關爺、宋星、高威、舒萍、趙魁、常氏姊妹、魏松柏父子三人、春桃、秋荷、張永壽、彭俊,共用去了二十粒。
  關爺道:“妳為何不服?”
  劍心道:“我已吞過壹片視肉,百毒不侵,不需再服。此丹壹粒最有效,多服無用,不過浪費而已。功力只能增添二十年,壹粒兩粒三粒都只能如此。正如壹人壹頓吃下兩天的飯,除了撐壞以外,決不會成個胖子壹樣。”
  眾人聽了,十分驚奇,看著手上清香四溢的丹九,壹個個舍不得吃下去哩。
  趙魁道:“妳們不吃,俺可要吃了!”說著扔進口裏,“咕嘟”壹聲吞下去了。
  劍心道:“快快服下,各人回房打坐,不能受到驚擾。要調息到辰時才止,今夜由我為大家護法。”
  眾人興高采烈吞下丹丸,各各回房去了。
  壹夜無話,天明時,全都不約而同到院子裏來了。立刻嘰嘰喳喳互道運功情形,最後出屋的是李崇白夫婦。
  關爺問:“如何?功力增長了麽?”
  李崇白道:“除了精神爽朗,神清氣和外,也不覺得什麽呀!”
  李夫人道:“我就說嘛,哪來什麽功力?妳偏偏就信。”
  李劍心微笑道:“爹,妳提口真氣,躍上房頂看看。”
  李崇白道:“對對對,關爺雖教了輕功,然我從未登過房,那是怎麽也上不去的,就依妳所言試試吧!”
  說完,他猛提口真氣,用勁壹躍,來個旱地拔蔥,哇!好家夥,壹下躥起了三丈多高,大大超過了屋頂,把他自己嚇得怪叫,待落下時雙眼緊閉,也不知該怎麽辦好,幸得關爺及時提醒,他才輕輕落在地上。
  李崇白揩拭了額頭上嚇出的汗,道:“莫不是做夢吧?”
  他向四周瞧瞧,忽然像個孩子似地狂喜道:“不是做夢、不是做夢!哎呀,我要歡喜死啦!”竟然手舞足蹈起來。瞧得眾人大笑。
  忽然,李崇白腳尖壹踮,雙肩壹晃,上了屋頂,得意揚揚地使了個金雞獨立,那架式,神韻俱在,惹得眾人鼓掌歡呼。
  “來呀,夫人!請!”李崇白在房上招手。
  李夫人大搖其頭:“我上不去,別嚇死人,那麽高的地方……”
  金麗姝和母親倪秀娥壹邊壹個,道:“我娘兒倆陪妳壹塊上,試試看吧!”
  李夫人勉強答應,然後默誦心法,雙眼壹閉,喊聲“起”,呼壹聲,到了房頂上。待睜開眼往下瞧,自已果已在房,己疑是做夢呢。
  倪秀娥笑道:“大姐,這不上來了麽?”
  李夫人忽然叫道:“哎呀,怎麽下去咧!”
  李崇白笑道:“這還不容易麽?看我的!”
  說完,壹個飛燕穿簾,輕輕落地。
  李夫人“呀”了壹聲,大著膽如法施為、也安然落地,其姿勢之曼妙為李崇白所不見。
  這壹來,李夫人才有了信心,歡喜不已。
  大家都為兩老高興。
  劍心道:“到湖邊寬敞的地方,各人都試試功力吧,如何?”
  眾小早已巴不得有這句話,爭先恐後出了院子,往湖畔掠去。
  只聽“呼呼”連聲,壹個個身法好快,瞬間都到了湖邊。李崇白不甘落後,壹個前躍,差點躍進湖中去了,幸而金麗姝將他拉住。
  眾人又是壹陣歡笑。
  李劍心道:“爹,娘,妳們以掌擊石看看,能不能擊碎了它!”
  李崇白猶疑道:“這只怕還不能。”
  李劍心拾了壹塊拳頭大的石子,放在泥地上。
  李崇白壹提氣,運氣於掌,往下壹拍,那塊石頭應聲而碎。
  李夫人也試了試,石頭也被她拍碎了。
  兩老這壹喜非同小可,李夫人直瞧著自己嫩白的纖掌驚奇不已。
  眾人又是壹陣歡笑。
  趙魁按捺不住,首先使開了天星棍,只聽呼呼聲響,勁風直將地上泥石卷起,威力之大,出乎眾人意外。
  其余諸人,哪裏還等得到壹個個輪著來,早已覓個空地。使開了家夥,只見到處是刀光劍氣,呼呼聲宛如颶風天降。
  諸小俠中,以宋星、彭俊功力最高,再憑添二十年功力,自然更加了得。
  關爺在旁看得連連點頭,笑得合不攏嘴。
  有了壹支這樣的勁旅,何愁妖邪不除?
  待眾人練完功,關爺請大家站攏。
  關爺道:“今日回去,不可打草驚蛇,仍由張掌櫃以馬車相送。’道義宅‘只有幾間房子,已經納不下這許多人,只好分壹批到別處住吧。這……”
  張永壽道:“關爺請放心,道義宅旁邊的壹憧平房,在下已經購下,並將兩邊墻打通成了相連的兩個院子,再有些人也住得下呢!”
  眾人壹聽大喜,俱都稱贊張永壽辦事細心周到。
  飯罷,分乘兩輛大馬車進城。
  回到’道義宅‘,果然院墻打通,鄰舍也打掃得幹幹凈凈,有十間屋子可以住人。為使眾小忙於正事,張永壽派了兩男兩女在此充當廚役下人。
  眾人分好房間,忙著做些整理。
  晚飯後,在鄰院較大的客廳裏議事。
  關爺決定今夜由李劍心、宋星、彭俊三人先到姜府查看,待摸清情形後再說。
  是夜二更,李、宋、彭三人換了夜行衣,直奔姜家大院。
  他們先從正門頂上躍過,然後穿越了壹院二院,都未發現什麽動靜。
  李劍心覺得奇怪,姜府不可能沒有防範,莫非有意如此不成?
  他運功默察,發覺壹二院的確無人放哨。
  於是,壹打手勢,三人向三院躍去。
  剛落到三院瓦頂,李劍心便聽出院中每個角度都有暗哨。便以傳音入密通知離他壹丈遠的宋星、彭俊。
  他決定不驚動他們,便通知宋彭往第四進院子掠去。以他三人的功力,護院的庸手怎能發現得了?
  第四院廂房尚有燈火,但無人語。
  李劍心默察壹陣,第四院並無暗哨。
  由此,他們又到了五院。
  五院漆黑壹片,有暗哨潛伏。
  五院後是個大花園,占地極廣。
  李劍心運足目力探查園中,發現樹林中、水池邊,暗哨、遊動哨不少。
  奇怪,何以在花園中設下這許多暗卡?莫非花園裏有什麽講究麽?
  他決定到花園裏去看看。
  他以傳音入密通知宋、彭,囑他們暫不要動,待他下到園中壹查。
  他看好了園中的壹株大樹,提足功力,以幻影迷蹤身法,先躍到園中壹轉,再躍到樹冠上。
  枝不搖,葉不墜。他蹲在樹冠中的壹枝細條上。經他運功默察,這樹上枝丫分叉處,有壹道暗樁,守著個人。
  他們守什麽?這不是個空園子嗎?
  他心中十分狐疑,決定等等,看看有無變化,便蹲在樹冠上不動。
  須臾,他瞧見兩個遊動哨走到池邊的石桌石椅旁,也不坐下,瞧瞧又走了。
  隔了壹會,又來了兩個,也是走到石桌石椅旁瞧瞧就走了。
  他註意到,池邊有三張石桌,前後兩撥遊動哨瞧的似乎是中間那張桌子。
  他們瞧什麽呢?
  也許偶然為之,自己過於敏感了。
  待第三第四趟遊動哨經過後,他已確信不疑,那石桌必有古怪。
  又是盞茶時間過去,似已到了換崗時間。
  在他下面樹杈上的暗卡出聲答應下面的人,說著從樹上壹躍而下。
  只聽兩人小聲交談了幾句:
  “啊喲,累死人啦,這麽沒日沒夜地站哨,站到哪天才會撤呀?”
  “快啦,聽說明天早上,那些家夥再不投順,就要宰掉他們壹支胳膊呢。”
  “要宰就快宰吧,人死了,我們也不必吃這種苦頭了,天是天冷,地是地凍,睡在熱被子裏有多舒服!”
  “是啊,我也巴不得快點收拾掉他們呢!”
  “餵,我聽說那幾個妞兒長得天仙也似的,莫非連她們也斬了胳臂?那不是大煞風景麽?”
  “妞兒們怕不會斬手,鐵頭陀大師能舍得?”
  “噓,鐵頭陀大師只怕做不了主,做主的是那個來了不幾天的老頭,聽說是仙禽座下藍衣使者呢!”
  “哇,藍衣使者?那麽高職位的都來了。可見這夥囚徒不是壹般人呢!”
  “那當然,那姓伍的老頭兒,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角色呢!”
  “餵,妳兩人在嚼什麽舌頭?還不快換班回去睡覺!”
  有人在壹邊喝道。
  兩人趕忙分開,壹人躍上了樹。
  李劍心心想,這麽說伍爺等人確實關在姜家大院了,可關在什麽地方呢?
  他想了片刻,決定試壹試。
  他扯下兩片樹葉,抖手向池畔中間那張石桌打去。
  “啪、啪。”樹葉打在桌上發出響聲。
  他是故意弄響的。
  “嗖嗖”,幾條人影躥到石桌邊,團團轉了壹圈,什麽也沒有。
  “咦,明明聽見響聲麽,是嗎?”有人說。
  “是啊,我們也聽見了哩。”有人答。
  “瞧,這桌上有兩片樹葉。”另壹人說。
  “樹葉落下不會響的,真奇怪,響聲從何而來?”又壹人說。
  “管他呢,只要無人接近這張桌子,響兩聲有什麽關系?”
  “對嘛,別大驚小怪,走吧,轉圈去。”
  幾人說著分散走了。
  李劍心隨樹冠下來壹尺,瞧見樹丫中間的暗哨靠在樹幹上休息。
  他扭下壹截樹枝,抖手朝下打去,那家夥哼也不哼便被點了穴。
  李劍心躍到樹杈,把這家夥提起夾在脅下,以迅快無比的速度躍到地下,再以腳尖壹點上了屋脊。
  他以傳音入密告訴宋彭兩人,抓了個暗卡,提到墻外去問口供。
  三人從房脊上躍到花園側邊,再從花園躍到墻外。
  墻外是壹條深而長的胡同。
  李劍心把暗卡拍活了穴道,宋星將刀架在他後頸上,那暗卡嚇得直抖。
  李劍心道:“問妳什麽答什麽,不然,壹刀割了頭,明白嗎?”
  暗卡連稱明自。
  “那張圓桌是幹什麽的?”
  暗卡抖了壹下:“是下棋用的。”
  宋星道:“這小子不老實,把他的頭割了,另外找個知趣的來問吧!”
  那人嚇得雙手亂搖。連連道:“小的願說,請大俠高擡貴手!”
  “快說!”
  “那石桌是下地牢的開關。”
  “怎麽開法?”
  “小的不知。”
  “不要命啦?”
  “哎喲,真的呀,小的不知。”
  “誰知?”
  “那是專有人管的,只有管的人才會開。”
  “什麽時候有人開?”
  “明天天亮後,姜舵主、藍符令主、白符令主要下牢去懲治抓來的這班人!”
  看看問不出什麽了,李劍心點了他的睡穴,然後低聲與兩人商議。
  劍心道:“由我換了他的衣服藏在樹上,天亮見機行事。兩位回去後,向關爺稟明,五更天來此埋伏,如何?”
  宋星道:“這條巷是條死胡同,倒是可以藏人的,就這麽辦吧。”
  於是宋彭兩人回轉去了。
  李劍心套上值卡的藍衣,重又躲到樹上。
  等到天明,又有壹隊白衣人進了園子,分站在石桌的周圍,壹共十四人。
  另壹隊藍衣人則散在池畔,全部亮出鋼刀,如臨大敵。
  那些值夜的,紛紛走了。
  又等了半個時辰,只見上官龍和壹個穿白衣的陪著個老頭走來,後面跟著姜超、姜恩隆、鐵頭陀、郝勇、羅泰左手纏布和吳世保走在最後。
  李劍心認出那藍衣老頭,就是以散功香暗算他的人。他想,好啊,冤家路窄,又撞上啦,等壹下有妳受的!
  老頭壹到石桌前,兩個白衣人便轉動了石桌,李劍心驚奇地發現,石桌下面漸漸露出了洞口。
  他也註意了開洞的方法,似乎沒有什麽奧秘,只要朝壹個方向轉就行,等洞口全露出來,石桌也就轉不動了。
  這時,老頭當先,藍符令主上官龍和白衣人隨後跟進,鐵頭陀、姜家父子、郝勇等人魚貫而入,最後是白衣武士,十四人走得只剩兩人,守住洞口。
  該怎麽進洞呢?
  冒險,只有冒險壹途,別無捷徑。
  他從懷裏摸出兩個銅錢,對準五丈外的兩個白衣人打去。緊接著他提足了功力,疾若流矢朝洞中躍去。
  兩個白衣人木然不動。
  站在池塘邊的人只覺壹道藍影壹閃,別的什麽也沒看見。
  他成功地進了洞口,趕忙往前追去。
  不到五丈,他跟上了最後壹個白衣人。
  虛空壹指,白衣人站住了。他迅速剝下白衣,罩在自己身上,把白衣武士放倒在地,拾起他的鋼刀,毫無聲息地趕上了前面的白衣武上。
  他放卞了壹顆心。
  壹早醒來,沈竹青就感到了壹種刻骨銘心的恐怖。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恐懼越來越盛。瞧瞧嚴婷、紅蕊、綠萼,她們也和她壹樣,臉色蒼白,眼裏滿含恐懼。
  斷壹只手臂,再斷壹只手臂,然後壹條腿和另壹條腿。
  人成了沒有四肢的……的什麽?她想不出。但是這可怕的形象,她卻閉著眼都想象得出。人如果成為這個樣子,要怎麽活?
  天哪!難道就這麽等著等著,等著給人任意宰割麽?
  是的,看來只好是如此,別的再無辦法。
  她感到絕望,兩行珠淚滾滾而下。
  橐,橐橐橐……
  腳步聲,壹聲聲傳了過來。每壹下,都像踩在了沈竹青的心上。使她顫栗,使她驚駭。
  橐、橐橐橐橐,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沈竹青瑟縮著在後退,壹直退到石壁上。
  “當啷……”第壹道鐵柵被打開的聲音。
  橐,橐,橐,又是無情的腳步聲。
  “當啷啷……”第二道鐵柵被打開。
  沈竹青心跳如擂鼓,默數著腳步聲,等著第三道柵門的打開。
  “當嘟嘩啦……”第三道鐵柵打開了。
  恐怖的壹瞬馬上來臨。
  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走。
  只有等著,等著讓人斷臂,等著讓人宰割,直到鮮血流盡才慢慢死去!
  啊,受不了啦,沈竹青真想大聲尖叫,把她的恐懼,她的憤怒,她的希望,通過叫聲喊聲發泄出來,她快要被憋死了。
  但是,壹陣低沈的話音,制止了她尖叫的渴望。
  “餵,伍老兄,想好了麽?”
  “嘿嘿,肖鵬,妳是讀過書的,知道前人有這麽兩句詩麽?邪正古來觀大節,是非死後有公言。我伍老爺子為維護正義而死,有何憾哉?”
  嚴鶴激動地喊道:“伍老前輩說得好,我輩乃堂堂正正英雄,豈能同肖小之輩同流合汙?我嚴鶴也死而無憾!”
  “妳想死麽?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毒書生肖鵬陰笑道:“看來妳還想當英雄,本座先拿妳來試給其他人瞧瞧,看看還有沒有人要當英雄!”
  他吩咐道:“把牢門打開,把這小子揪出來!”
  壹個白衣人應聲,把鐵柵打開,然後去拖嚴鶴,但被嚴子林及其護院擋住了。
  肖鵬笑道:“點了他們穴進。”
  又兩個白衣人沖進去,幾下就把眾人點得動彈不得。
  嚴鶴被揪了出來。
  肖鵬道:“小子,妳要稱英雄麽?本座先讓人把妳壹條臂膀砍斷,再給妳吃上壹點毒藥,這藥壹下不會死,只會遍身奇癢,看妳只剩壹只手怎麽去抓?”
  嚴鶴連心都抖了起來。他憤怒到了極點。破口罵道:“卑鄙無恥的東西,只敢在人家失去功力後抖威風,妳不會得到好死的,妳要遭惡報,老天爺要罰妳!……”
  “好啊。讓老天爺罰我吧,現在,該本座先罰了妳再說!”
  肖鵬壹擺頭:“來人!”
  兩個白衣人當即上前扭住嚴鶴。
  嚴子林急得大叫道:“肖鵬,妳放了我兒子,要殺要剮由我擔當!”
  沈竹青在她牢室中聽得清楚,只是瞧不見這邊的情形,她急得尖叫道:“嚴鶴嚴鶴,他們把妳怎麽了?”
  嚴鶴聽到她的聲音,勇氣百倍,喊道:“青妹,我先走壹步了,黃泉路上等妳吧!”
  肖鵬壹聽,道:“慢,把那幾個女娃兒關到這邊來。好讓她們親眼瞧瞧!”
  又兩個白衣人去開了鎖,把嚴婷、竹青、綠萼、紅蕊押了過來。
  嚴婷、竹青壹見嚴鶴被兩人按著,尖叫壹聲就撲了過來。然而,白衣武士擋住了她們,硬生生拖進了嚴子林的牢房裏,把鐵柵門又關了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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