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回神童案試得面首詩雲∶稚兒早熟思春緊，搞鼓搗鼓揮紫藤；戰罷弱女占頭名，眾人皆道他是神。
　　上回說到陽武小荷初試，亦將李家閨女給制服了，且說陽武怕那閨女恨他毒手，急急接向耳邊道∶“姐姐，實難為妳了，無奈壹時高興，唐突姐姐了。”撅物尚往中央，紅白已滿於床。
　　那閨女亦是苦盡甘來，笑道∶“我年尚稚，見哥年小，想那物亦小，那知哥哥年雖小，物倒是如此之大，郎宜念我，卻縱性太狂，把個柔條挫得快要死去。”言訖，那淚兒不覺流下。
　　陽武那玉莖漸瘦，方提出那陰部。那閨女只覺下身壹陣空蕩，疼痛未止，陰內尚隱隱作痛。垂首看那雙唇，俱是浮腫，小遺漬處，甚蜇難堪，又嘆道∶“人言殊未可聽，或要男子，自有其樂處，女子何快。”又把個指頭兒，去探陰內消息，昔即壹指不能容下，今伸入二指，又恢恢有餘地矣，暗自道∶“他那物兒好似鉆頭，壹鉆即大了。”陽武見其模樣，甚是可愛，遂又抱住，親端咂舌，揉乳摸陰壹番。
　　二人正自玩樂，那姜氏撞來，見陽武同壹鄰人之女躺於床上玩耍，心下大怒，不管三七廿壹，壹把揪著頭發，扯過來亂打。罵道∶“小賊囚！妳爺因為貪我美色，早早地去了，妳這賊囚，又這等不長進。”
　　那李家閨女見狀，羞得滿臉通紅，提著褲腰，飛跑去了，以後再也不敢上門。
　　自此，姜氏時刻防備著兒子，除了先生那裏去，不輕易放他出門，朝也讀，夜也讀，又讀了二年，已是十五歲了。其所做之文章，不僅先生稱贊，連外人見了，亦是人人道好，個個稱奇。
　　適值提學道接臨東昌府，先打從州縣考起，臨清州官出了告示考童生，壹般納卷保結，到這日五鼓，已冠未冠的約有千人，齊赴試場，點名領卷。州官見陽武矮小，只有十三、四歲光景，問道∶“妳這小童生，也來捱擠做甚！”
　　陽武道∶“盡管童生小，但吾所作文章不小。”
　　州官聞聽大驚，便道∶“口說無憑，妳立於我身旁，待我點名散卷完了，便要面試與妳。”那陽武聽罷，不慌不忙地答應壹聲，立在州官案桌旁邊，只待州官面試。
　　等不多時，州官點完了名，散完了卷，便吩咐各自去靜坐聽題。登時出了題目，眾生各自去做了。陽武立著，不見州官發放試卷，知他事忙，忘了自己，遂走至奏桌前，跪下稟道∶“求大人面試。”
　　那州官笑道∶“我壹時倒忘了。妳小小年紀敢求面試，難得！難得！也罷！我另出壹題，妳於我桌旁先做壹篇文章。若好，我當另眼看妳。若不通，先打發妳出去，回家再用功讀書。”州官話畢，沈吟了壹會兒道∶“妳既然求面試，我獻出‘富不可求’為題，妳去做來我看。”陽武聽罷，不梳不忙取紙與墨，鋪開紙張，拿起毛筆，頃刻成篇，遞上與州官看。
　　州官展開壹看，字畫端秀，心中已直了，看了題，心中愈發歡喜。見那起句道∶“夫求則未有壹可者也；而況求富乎？”州官遂提起筆密密圈了。又看那文章中間，更加警妙。句道∶“天下貪夫可信於廉士，而貧人可信於富人┅┅”
　　州官看罷，不禁拍案叫絕道∶“世間有這般奇才，小小年紀，這般靈快，壹至於此，只怕妳是記誦得來。妳再把試題去做，若果與此壹般樣好，定然首取於妳。”話畢，又問∶“十幾歲了？”
　　陽武道∶“童生名雖十五，然不得年力，還只得十四壹般。”
　　州官道∶“神童二字可以相稱於妳也。”陽武壹面與諸生壹起做了兩篇，午後先上堂交卷，州官看了，越加稱賀。乃至出案，竟是第壹。
　　想那朝中如此昏敗，而地方竟有州官等如此廉官，真乃稀奇之事，此話不表。再說那陽武，因年小才高，得能面試，府考之時，州官在場中將卷散畢，帶了案首小童生陽武，上前謂太守稟道∶“知州取得壹名神童，求老大人面試。”
　　那太守看了壹著陽武，問了年紀，就讓在堂上賜予桌凳，另外題，考那陽武。州官辭了，告退自去。太守心中將信將疑，故意出三個理致題目，分明是想難他壹難，第壹個是小德人流，第二個是當酒掃應對，進退則可矣，第三個是且偶長者義手。這三個題目，不要說小小童生，憑他那個飽學書籍，也須費力。哪知陽武記性高強，讀得詩文，何止千篇。這三題都有好文記得，提起筆來，略略改竄，壹揮而就，日才正午。
　　那太守看了陽武所作之文，大聲贊道∶“果是神童，怕這東昌府中，再無敵手。”遂吩咐庫吏，領陽武去賞了酒飯，依舊補做本日考題。說道∶“取妳第壹。”陽武謝了，去領過飯，又補做了兩篇，案出，又是第壹。陽武心中不禁暗自歡喜。
　　卻說那提學道自到了東昌府後，先考童生，後考秀才。臨清為首州，頭壹日，就考臨清州的童生，臨清童生，點將名後，經差人提示之後，便過去了。童生要到提學道案前領卷，領案是陽武。在那燈光之下，陽武顯得愈發矮小。提學道見狀，忙道∶“住了！”問道∶“如此大壹個州，偏要讓妳壹個孩子首案，是何道理？”
　　陽武知提學道小看於他，遂稟道∶“只論文字，不論年紀，宗師大人，若從年紀取人，豈不失之。”陽武話畢，提學道笑了笑，道∶“小時了了，大未必然，從第二名派卷，留這誇嘴的小童生，在我案前面試。”
　　不消壹個時辰，唱名散卷完了，眾生各依號數坐定。提學道先出眾人題目，才喚那臨清州小童生到面前，出壹個題目是∶“童子見”三個字。
　　陽武壹見，心中坦然，已暗自打好腹稿，遂立於提學道之案桌旁，拿出筆墨紙硯，磨起墨來，也不起草，提筆就寫。提學道見陽武寫過了破題，叫壹聲∶“取來看！”見破題道是，“今人之見童子，見以童也。”
　　那提學道看畢，點點頭道∶“有些意思！發與他，做完了拿上來看。”不消壹個時辰，陽武即做完，遂親自拿與宗師相看。看到中間二比，道是∶“童子之互鄉，則習相近，習相遠，不可見也互鄉之童子，則佳相近，性相遠，不可見也。互鄉之童子，可見也，童子之近，可見也”那提學道看罷，大加稱贊，直誇此乃奇才，日後必為國之棟梁，口中吩咐道，”天色尚早，可歸本號，做完了本日二題，若果如法，仍當首取。“陽武聽聞，遂領了卷子，照號坐定，去做那兩篇文字，仍是他第壹個交卷，提學道看了，又是大加贊嘆∶”神童！神童！真乃神童也！“就當面取陽武為第壹。有詩為證∶誰道童心乍離胎，居然奪卻錦標還；文章處處逢青眼，報邊神童得意來。
　　試畢，陽武歡喜回家，報之母親，姜氏自是高興異常，不題。
　　卻說這臨清新城之中，有壹大戶人家，主人姓吉，名昌鴻，此人確是天生做買賣的料，少年時慣走蘇魯壹帶販賣糧食，後來家道殷實開起兩座典當，托五個夥計掌管，自己在家中受用。吉家趙氏生得壹個女兒，乳名叫做紫依，今年壹十有四，此女人如其名，生得沈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身材窈窕，異樣風流，峨眉風眼，杏臉桃腮，有驪姬之容貌，兼夏妲之妖淫。玉骨冰肌，揮雲而揭雪；花容月貌，傾國以傾城。蓮步輕移，恍如飛燕正舞；蘭室靜坐，疑是仙姬之居。又且書騖刺民，美艷非常，出落壹個好女兒，怎的？有詞為證∶面似桃花含容，體如白雪團成，眼模秋波黛眉清，十指尖尖春筍。嬌娜休言兩子，風流不讓崔營；金蓮窄窄瓣兒輕，行動壹天豐韻。
　　那吉昌鴻見女兒生得人物齊整，不肯配個平常之人，必要揀個讀書君子，方才配媳。這是吉昌鴻心中之意，因女兒年紀尚小，猶在嬌愛，況膝下無子，決不肯早早許配與人。就是那媒人替壹些大戶子弟說媒之時，亦曾五次三番說合。吉昌鴻雖然溺愛女兒，心中也常有幾許許配之意，怎奈他心問口，口問心，吞吞吐吐，恍恍惚惚，總不定準。媒人若追問緊時，他就連說帶罵，拎著那媒人衣服往外便攆，媒婆落了許多沒趣，誰敢再來強說。
　　趙氏媽媽常對吉昌鴻道∶“那些官商子弟之中，定然有不少知書達理，熟讀書籍之人，容貌亦是俊俏標致，儀表不凡。我們女兒風流俊俏，月貌花容，真乃朗才女貌矣！為何媒人來救過數次，只是不允？”
　　吉昌鴻道∶“愚夫不是不允，據我看來，有些官商子弟與咱家女兒，亦是天生佳偶，但只有壹件，賢妻妳可知曉麼？”
　　趙氏道∶“有哪壹件，愚妻其實不曉，乞相公明否？”
　　吉昌鴻嘆口氣道∶“咱家中雖然衣裳充足，銀錢廣寓，可妳我已是五旬似外年紀，膝下並無尺寸之子，後來這家私可托與何人掌管？”說到此處，那吉昌鴻已墮下淚來。
　　趙氏聽了，亦淒淒慘慘道∶“愚妻早念乃此，雖然終日強打精神與相公爭名奪利，歡歡喜喜，我不過是寬著相公之心。乃至清明時節，見人家或男或女，或貧或富，墳前添上焚化紙錢之時，到咱二人跟前，也不知掉了多少淚痕。”趙氏說罷，吉昌鴻禁不住忽然放聲哭將起來，趙氏亦嚎陶不已。
　　且說這吉昌鴻家中有個丫鬟，名喚雪兒，只比紫依大二歲，因前樓下梅花開得極盛，此時正在前樓下看梅花玩耍，忽聽得樓上大驚小怪，悲聲不止，想是主人家兩人在哭，慌忙跑到後樓去喚紫依。
　　紫依道∶“何事？竟如此慌張。”
　　雪兒道∶“賤婢適才在前樓下看梅，不知老爺夫人為著何事，正自痛哭流淚！”
　　紫依聞得這話，忙移玉步，疾轉金蓮，到了前樓。只見爹媽還在啼哭，紫依上前含淚問道∶“爹娘有何傷心之處，卻恁般悲哀，能否告之小女？從使小女能為父母分憂。”
　　二人正自流淚，見女兒已到面前，方才止住淚。歇息了壹會，紫依又慢慢問道∶“爹娘心中委屈，說與孩兒聽聽，或者孩兒能為爹娘分擔壹些憂愁，也未可知？”
　　吉昌鴻道∶“妳小小年紀，不達事務，妳爹娘就對妳道了，亦是枉然，如何能替爹娘分得憂，解得悶？”
　　趙氏接過來道∶“既是女兒相間，就合她說知，卻也無妨。”
　　吉昌鴻被趙氏、女兒再三催促不過，得帶著淚兒說道∶“兒呀！妳爹娘五旬從外年紀，乏子少嗣。咱家中雖有金銀財物，盡可快活下半世，女兒雖聰明過人，終不成是個女流之輩，再待上壹年半載，與妳擇夫為婦之後，落下妳爹娘二人，冷冷清清，無依無靠，誠刀剖柔腸也！這是小事，若到我二人那死後，恁般家私，托與何人掌管？清明寒食之時，誰給我這兩個苦鬼墳頭燒錢化紙？”說罷，又撲漱漱滾下淚來。
　　紫依聞聽此壹段言語，遂心生壹計，忙安慰道∶“孩兒道爹娘有何傷心之大事，原來如此，這又有何難。”
　　吉昌鴻道∶“把這不難處說與爹娘的聽聽。有詩曰∶家財縱萬貫，愁眉且苦臉。
　　誰料弱女子，奇計令親安。
　　欲知紫依小姐說出甚樣話兒才釋卻二老心頭難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