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惡名

　　崔蘇爾帝國。
　　王城，碧璽克洛斯特。
　　以王室為中心，帝國的權力金字塔頂端暗流湧動。
　　權貴富商等中上階層嗅到了些許火藥味，愈發惴惴不安，唯有底層平民們毫不知情，依舊過著與往日無二的平靜生活。
　　這天。
　　陽光燦爛，萬裏晴空。
　　壹道金色聖潔的光芒從天而降，灑落在最高處的太陽王宮之上，將其籠罩。
　　無數王城居民都看到了這壹幕，不禁默默低頭禱告，贊頌著太陽。
　　然而就是從這天開始，壹個大消息被傳出。
　　安娜崔蘇爾公主被收回了執政權……
　　太陽王安德烈重回王位！
　　各方勢力反應劇烈。
　　王室在第壹時間召集了最高機密會議，七神教會王城負責人盡皆收到邀請，無壹拒絕，亦不敢拒絕。
　　因為這次會議召開者，正是安德烈大帝！
　　此次會議共持續三天。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這預示著，壹定將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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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極星小隊壹行從靈界趕路，終於抵達了北部地區的林邦冷葉城。
　　走進慷慨教堂區後，他們很快就在理士曼教士的引領下，來到客廳，見到了傑克。
　　雖然時隔並不久，但眾高玩對這位黑帽紳士的感觀，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因為他們清楚，面前坐著的，不再簡簡單單是曾經的勢力領袖……祂還是新版本的終極反派BOSS，蒼衣之王！
　　“傑克老師。”
　　北極星深吸口氣，上前摘下帽子，行了壹禮。
　　黑帽紳士輕輕合上手頭的詩集，微笑擡手。
　　“都坐吧。”
　　“是。”
　　北極星小隊眾人仿佛重回初見時，壹個個嚴肅且乖巧地點頭，然後端坐在了沙發上，不敢亂動。
　　“都這麽嚴肅幹什麽？”
　　陳侖輕笑壹聲。
　　他喚來了芙洛伊，拜托她去為客人們泡壺茶。
　　玩家們看著傑克似乎並沒有預想中的“黑化”，或者是性格大變，不由暗松了口氣。
　　“老師，我們收到了消息，帝國王室、審判團和七神教會將要聯手對付您！其余的不死異鄉人，或許也會加入他們的陣營……”
　　北極星沈聲道。
　　他們按照討論的計劃，第壹步便是趕到傑克這裏，將所知的情報呈遞，以免傑克沒有防備。
　　不料黑帽紳士只是點點頭，輕飄飄地說了句：
　　“我知道。”
　　眾人為之壹驚。
　　陳侖瞥了他們壹眼，旋即接過了芙洛伊的茶壺，給每壹位高玩都倒了杯熱茶。
　　“如果我說，我確實繼承了黑暗之父的力量，但從未想過危害世界，妳們相信嗎？”
　　陳侖輕聲道。
　　“當然相信！”
　　尾音第壹個喊道。
　　“我們相信您，老師。”
　　北極星也鄭重地點點頭。
　　陳侖暗嘆口氣。
　　他其實也想不通，為什麽3.0版本的主線任務，會扭曲事實，搞得他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壞事壹樣……雖然說，自己確實是拿了黑暗之父的兩份唯壹神性，並且還偷了光明之龍的神話生物特性。
　　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變成第二個黑暗之父。
　　首先他不會成為烈父的走狗，更不可能成為排汙的媒介……其次，命運和黑太陽途徑相隔十萬八千裏，這是怎麽聯系到壹起去的？
　　為什麽還會有人相信？
　　陳侖極為不解。
　　無奈這些信息，以某種自己不知道的形式被遊戲捕捉，並二次加工，將他塑造成了無惡不赦的大反派形象。
　　他猜測，這很可能是“不歸鄉”造成的，說不定，其中就有環公留下的手筆……
　　其目的，便是故意將他逼上絕路。
　　“妳們的選擇讓我很欣慰。”
　　他朝高玩們微笑道。
　　北極星正欲開口。
　　忽地，陳侖眉頭壹皺。
　　壹股無形的，難以言喻的力量輻射而過。
　　陳侖瞳孔微縮，他憑借著不歸鄉的權柄，豁免並捕捉到了這股力量，但除了他，所有人都沒有察覺。
　　“老師……”
　　北極星的表情產生了變化，他面露憂慮，繼續說：
　　“您雖然沒有危害世界的想法，但黑暗之父的力量太強了，它會不會對您產生侵蝕？”
　　陳侖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雙眼瞬息間爬上了結晶，反射出翻騰的迷霧。
　　視線壹掃。
　　陳侖不由深吸口氣。
　　他發現，北極星小隊眾玩家，竟然被無形之中篡改了認知！
　　他們雖然選擇相信自己，但其認知裏，卻根深蒂固地認為，自己確實奪得了黑暗之父的力量，並有著失控甚至化作第二個汙染源的風險！
　　陳侖又轉過頭，目光透過建築，看到了馬戲團幹部和麾下的議員們，【思維竊取】展開……無壹例外，他們也全都被篡改了認知！
　　這種力量並沒有強到直接讓手下們叛變，但也讓他們心生憂慮，擔心自己會被黑暗之父的力量反噬，最終難以挽回。
　　‘烈父……’
　　陳侖暗自呢喃壹聲。
　　他眼神逐漸冷冽。
　　烈父掌握著十份唯壹神性，位格堪稱真神中最強。
　　祂又憑借其中那份群星欺詐權柄，再壹次欺騙了整個世界，篡改了所有人的認知……
　　自己，被強行落實了這個惡名！
　　這是對自己的報復……
　　因為自己幫助驕陽殺死了黑暗之父，毀掉了祂賴以穩定自身狀態的重要排汙媒介！
　　‘驕陽肯定也成了烈父的眼中釘，但祂畢竟是序列壹天使，暫時不好對付，所以就先挑我這個軟柿子來捏？’
　　陳侖心中生出了怒意。
　　烈父針對他沒問題，但是擅自篡改身邊人的認知，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我沒事，不用擔心。”
　　陳侖平靜地對北極星等人道。
　　“我們相信您可以戰勝黑暗的侵蝕。”
　　北極星等人笑道。
　　這時，陳侖眼神壹凝。
　　因為他突然發現，北極星等高玩的背後，竟然浮現出曲折不壹的線條……
　　那是他們的命運軌跡！
　　不是遊戲角色，而是他們現實中的命運軌跡！
　　‘以前最多只能看到面板，但現在竟然能看到他們本人的命運……’
　　陳侖暗自心驚。
　　他又想起了之前。
　　王子達茲萊特被太陽王抹除了存在後，玩家們和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壹樣，都不記得有這個人物。
　　甚至連遊戲論壇的帖子也都消失不見。
　　那時，陳侖就看出了些許端倪。
　　‘當力量達到壹定的高度時，遊戲便能影響到現實世界，這次同樣如此……烈父篡改了玩家的認知。’
　　陳侖垂下眼簾。
　　‘而我因為不歸鄉的緣故，自身權位似乎也突破了這壹層屏障？’
　　他突然生出了壹個念頭。
　　壹個嘗試性的念頭。
　　“北極星，妳相信命運嗎？”
　　陳侖用溫和的語氣，再壹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北極星不由地壹楞。
　　這個問題，曾經在成為對方的學生前，傑克老師就問過壹次。
　　當時的他只是當做劇情問答，但現在，他沈下心思考了壹會，回想起過往，最終沈聲道：
　　“我相信命運，老師。”
　　“很好。”
　　陳侖點點頭。
　　他又看向東陽晨夕等人，向他們問道：
　　“妳們呢？是否相信命運？”
　　東陽等人相視壹眼，都故作相信的表情，予以了肯定的答案：
　　“我們也相信命運，傑克先生。”
　　陳侖只是默然不語。
　　他知道這些玩家裏，除了北極星以外，其他人的真實想法卻都是不怎麽相信……不過無所謂，他故意這麽問，只是為了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頭戲。
　　陳侖十指交叉，輕輕放置在腿上，用壹種平靜又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眾人，輕聲開口：
　　“東陽，今夜歸家時，請註意紅色。”
　　東陽微微楞神，不知道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
　　緊接著，又聽傑克先生繼續道：
　　“晨夕，花團錦簇，卻小心帶刺。”
　　晨夕俏眉壹挑，同樣露出不解之色。
　　陳侖又向其余玩家都說了壹句類似的話，讓眾人相當困惑。
　　最後，他看向了北極星。
　　“在財富與堅守之中，妳仍舊需要再做壹次抉擇，而這次，會徹底改變妳的人生，阿北。”
　　北極星瞳孔微縮。
　　他深深低下了頭。
　　說完這些，陳侖仿佛沒有了興致，揮揮手趕走了眾玩家們。
　　客廳回歸於寧靜。
　　陳侖面色如常，躺靠在沙發上，似乎等待著什麽。
　　片刻後。
　　壹位灰袍的男人悄然從茶幾對岸的陰影中走出。
　　陳侖眼簾低垂，只是擡手示意。
　　“請坐，阿茲吉爾羅議長。”
　　灰袍男人輕輕頷首，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兩人沈默片刻。
　　“傑克，妳是否奪走了黑暗之父的力量？”
　　阿茲吉爾羅議長輕聲問道。
　　陳侖沒有否認，點點頭。
　　“是的，可以這麽說。”
　　“那這份力量是否會對妳產生侵蝕？”
　　阿茲吉爾羅議長思索片刻，繼續問道。
　　“並不會。”
　　陳侖回答道。
　　議長眼睛壹瞇，旋即眼神中閃過些許恍然。
　　“看來……我的認知確實被篡改了。”
　　祂深吸口氣，沈聲道：
　　“妳被真神盯上了，傑克……太陽王親自召開王室會議，準備對妳實行最高規格的圍剿行動，除了慷慨議會以外，帝國審判團和其余七神教會都壹致通過了表決。”
　　議長稍作停頓，補充了句：
　　“太陽王甚至派人出使了壹趟拜倫王國和爍禮之都，我想妳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陳侖沒有回答。
　　他只是保持沈默，過了半晌才開口：
　　“全世界都被篡改了認知，我現在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罪惡之源，接下來，亦將對抗整個世界……”
　　“吾王正在消化最後那份權柄，恐怕無法對禱告做出回應……”
　　議長皺眉道。
　　祂的潛臺詞很明顯，這件事，康拉德冕下暫時幫不了。
　　陳侖點點頭，表示了解。
　　“我想請您幫個忙，阿茲吉爾羅議長。”
　　“請講。”
　　灰袍男人說道。
　　“請您以慷慨議會的名義，向外正式宣布，傑克斯佩特退出議會……此事，我不想讓議會為難。”
　　陳侖淡淡道。
　　不料議長卻搖頭拒絕。
　　“吾王不會同意的。”
　　“慷慨議會幫不了我，這是帝國與七神教會的聯手圍剿……而且我有預感，此事將涉及更高層面的鬥爭。”
　　陳侖坐起了身，雙眼直視著議長。
　　那眸子中流露出某種壓抑的兇戾，甚至讓阿茲吉爾羅內心為之壹驚。
　　“既然烈父想讓我背負這個惡名，永世不得翻身，那麽，我幹脆就如祂所願吧……”
　　陳侖咧嘴壹笑。
　　笑容有種說不出的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