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機盡 第四四壹章 暗拆臺

　　聽罷相柳和孔雀所說，雖未問出什麽，但悟空也並無許多失望，如來內心真正所想，豈會告知他人？
　　這世上，如來才是最孤獨的壹個吧。
　　玄女道：“孔雀提到的那經文，才是如來掌控三千諸佛、無邊菩薩的根源。”悟空點了點頭，正如孔雀所說，誰能抵擋得住夢想的力量呢，如來給了人壹個夢，壹個極其美好的夢，叫人們隨著自己的心意去追逐，這才是他最陰險之處。
　　玄女道：“此刻說什麽都來不及了，如來算計尚在此會元之前，誰又能阻止他，我要送三清回玉清宮，孔雀和相柳我也壹並帶走，百年之內恐怕不能出世了。”
　　“啊！要這麽久？”
　　玄女道：“三清傷得極重，必要好好醫治才行，妳當老君那金丹真是神藥不成？”
　　悟空問道：“孔雀可能恢復如初？”
　　玄女搖了搖頭，道：“我尚不明那篇經文機理，盡力試試吧。”
　　玄女攬起三清和孔雀、相柳，縱身出洞，行了不遠，又回頭道：“百年之內，如來不會有所動作了，他必要收攏造化，助第三身早日凝成，妳若能守住四大部洲萬民，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便使盡壹切辦法提升實力，切記！”
　　悟空重重點了點頭，他想的和玄女無甚差別。眼下情勢，其實便是趕在如來第三身煉成之前，將佛門地獄徹底毀了。
　　玄女離了齊天嶺，悟空在嶺上轉了壹遭，告訴眾人謹守此嶺，專心修煉，旁事不必去管。他孤零零壹個縱身而起，卻在天上仿徨起來，地藏隨眾人壹同回了齊天嶺，此刻卻跑到哪裏去了呢？
　　悟空想了想，天上三清不在，地藏自然不會自己跑到玉清宮去，莫非……地藏戀舊，回了幽冥地府？
　　悟空折身往幽冥地府趕來，這點路程瞬間便至。只見九幽之淵之上，許多天兵天將往來穿梭，鬼使鬼差夾雜其中，被天兵驅趕著往幽冥地府行去。
　　咦？這裏怎麽這般熱鬧，難道地府要重建了嗎？悟空隱身入了幽冥地府，尋了壹圈，不見地藏身影，卻見到了壹個熟人——南極仙翁。
　　這老倌怎麽跑到地府來了？只見許多仙將稱南極仙翁做“殿主”，悟空立時明白，果然玉帝要重建幽冥地獄，而南極仙翁竟攬下了這個差事。想起南極仙翁用造化爐來收攏屍體造化，悟空暗道，他要當這個幽冥殿主，未必就存了為天庭效力的心思，自己若不從中撈些好處才是怪事。
　　悟空見地府仍舊破破爛爛，不知幾年才能恢復原來模樣，他也無心在此停留，只過些年再來看看再說。
　　出了幽冥地府，悟空直奔三十六天而來，佛門地獄壹場大戰，天地看似如常，實則隱生劇變。而天庭在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自己卻因始終矚目佛門地獄，而忽略了許多，那裏，可還有壹座如假包換的造化爐呢？
　　到了紫霄宮，龜蛇二將見悟空前來，急忙閃開道路請了進去，入內壹看，紫微和黎山聖母俱在此處，三人面上憂容毫無遮掩。
　　見悟空來，真武道：“三清如何？”真武和三清、燃燈相識最久，燃燈身殞，他實在是痛心不已，三清若再有事，真不知他會怎樣。
　　悟空道：“性命無憂，玄女已將他三個接回玉清宮醫治。”
　　黎山聖母道：“我師出手，應能無礙。”
　　悟空苦笑道：“只是百年之內，不能出關了。”
　　紫微道：“百年又算什麽，彈指壹揮間而已。”
　　真武道：“佛門地獄中，實在有心無力，慚愧之極。”
　　悟空擺手道：“大帝何出此言？大家抗佛之心，可鑒日月！”
　　真武嘆口氣道：“泥犁此界邪門得很，我等修為大打折扣，倒是上古眾人物不受甚麽影響。”
　　“咦？”悟空回憶當時戰況，的確和真武所說大致相同，倒是大禹、後土、金神木神等人基本如常，出力也最多。悟空暗暗記下此事，道：“回頭我去問問，到底有什麽不同。”
　　黎山聖母道：“無需去問，上古功法，天真樸實，並無半點花哨，所謂重劍無鋒，自然受其他法力幹擾也小了許多。後來神仙，多以法術神通為重，失了最本源的笨拙與厚重，心若亂了，功力豈能不打折扣？”
　　悟空問道：“如祖龍、麒麟乃是五類之王，也受此影響？”
　　真武苦笑道：“慚愧，我倆所學都甚是駁雜，我給妳那白玉珠子上，記載神通法術無數，看來真是貪多嚼不爛了。”
　　悟空點了點頭，看來自己真當引以為鑒，學的多還真的未必就是好事。
　　紫微道：“悟空不會無事跑到這裏來吧。”
　　悟空道：“我要尋地藏王菩薩不得，便走了壹遭幽冥地府，卻見南極仙翁在那裏指手畫腳，想是要重建幽冥了吧？”
　　紫微道：“正是！幽冥地府被毀，天庭煉天缺了許多造化，他壹邊收攏仙草靈丹，壹邊重建幽冥地府。”
　　悟空聽了，忽然有了壹個大膽的想法，於是道：“二位不要趁此做些什麽嗎？”
　　黎山聖母見悟空眼中露出狡黠神色，笑道：“妳可是要禍水西引？”
　　悟空壹怔，他倒沒想這麽多，玉帝王母乃是如來在這天地設下的兩個傀儡，他兩個真的敢逆如來麽？
　　悟空道：“我只想攪了玉帝打算，天庭煉天，和佛門地獄造化爐想必大同小異，都是對天地不利之舉，為何不趁此重建之機，阻了他造化來源？”
　　真武沈吟道：“此事，可行！我也要看看，玉帝王母這許多年到底在折騰什麽！”
　　紫微搖了搖頭，道：“妳要去做，我自然不會阻攔，但我總覺有什麽不對之處。”
　　黎山聖母道：“試試無妨，天庭壹副置身事外模樣，將他拖下水也好。”
　　悟空笑道：“齊天嶺這些人，卻又不得清閑了。”
　　真武道：“天庭不似佛門地獄那般可怖，妳倒無需動用齊天嶺中人。”
　　“哦？這是何意？”
　　真武道：“妳是燃燈之徒，此時已瞞不過別人了，妳當以燃燈之徒名義，掌管靈山，叫彌勒暗中與天庭作梗，如此壹來，即便天庭記恨，也報復不到齊天嶺身上。”
　　悟空想想道：“這又有什麽差別麽？”
　　真武道：“靈山居外，我三人居內策應，玉帝自然不會懷疑我們和彌勒也有勾結，只是前提便是，妳莫要出頭露面，懂了麽？”
　　悟空於是明白，真武是要暗中相助，但玉帝知道真武和麒麟、悟空都多少有些瓜葛，若教彌勒來行此事，定然再無這方面顧慮。
　　黎山聖母道：“除了西天靈山，還有壹個人可用。”
　　“哦？那又是誰？”
　　“觀世音菩薩。”
　　“啊！”悟空怎麽也想不到黎山聖母會說出觀音來，道，“觀音菩薩當年說過，她居於南海，再不入世，我恐怕請不動她。”
　　黎山聖母道：“妳壹定能的。”
　　“她摻和進來，並無什麽好處，為何我能說動她？”悟空問道。
　　聖母道：“壹則，妳與觀音有恩；二則，我對觀音知之甚深，她從來不是安分之人，恐怕她亦在尋壹個時機入世呢。”
　　悟空半信半疑，道：“既然聖母力薦，那我便去試試何妨？”
　　真武道：“玉帝要遣人往十洲三島搜集靈藥仙草，妳可從此處做起，以妳修為，便是變換身形，恐怕也沒有幾人能認得出了。”
　　悟空喜道：“我最喜這等勾當了，十洲三島寶物甚多，只是……”悟空故意做出發愁狀。
　　真武道：“有何顧慮？”
　　悟空道：“仙草取之便枯，我又無趁手的法寶來盛……”
　　真武哈哈大笑，道：“直說便是，妳這猴子真不暢快。”真武入了內室，取了壹個方方正正的小鼎，道：“便是壹百根千丈玉放入其中都不礙事。”
　　悟空接過來道：“就壹個麽？”
　　黎山聖母笑道：“我這還有壹個香包，給妳裝些仙草。”
　　悟空壹並收了，道：“我去也。”
　　他離了紫霄宮，先不急去西天，直接往南海飛來，這條路，可有許多日子未走了，觀世音菩薩，此時不知是在潛心修行，還是蠢蠢欲動呢？
　　到了南海，普陀落伽山上，早沒了二十四諸天，觀音此時已非佛教中人，對她來說，壹切名分都無，也不知是不是她心中真實所願。
　　悟空居高而望，見惠岸行者依舊在蓮花座後侍立，龍女靜若雕塑，拿著壹根柳枝，任由蓮花池中金魚去銜著玩，老龜烏平背負凈瓶，在岸邊吞吐海水，卻不見觀音菩薩身影。
　　悟空落在烏平面前，道：“久違了老哥。”
　　烏平見悟空來了，壹時尷尬，不知說什麽才好。他當年奉觀音之命去西天取經，心中如何不想得個正果金身，壹路上自己兢兢業業護著唐僧，也有許多功勞。但西天取經終成鬧劇，自己也不知該不該怪這個猴子，唉，自己這只笨拙的老龜，如何能看穿伶俐的孫悟空之心呢。
　　悟空見烏平不答話，道：“菩薩去了哪裏？”
　　此時，壹個清冷的聲音傳來：“此地已無菩薩，只有觀世音大士。”悟空擡頭壹看，竟是龍女盈盈走來。
　　龍女見了悟空雙眼中星光閃爍，壹時間定在原地，心中思潮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