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走流程還是直接殺？

　　“詭異？”李楚問了下：“哪裏詭異？”
　　“它詭異就詭異在……明明壹直特別平靜，可是轉眼間就沸騰了起來，然後就鉆出壹顆女人頭顱，飄逸的秀發就像火鍋裏的海帶絲……”
　　陳化吉回憶著那個場景，不知為何，說著說著，忽然臉就紅了，“那女人的臉很漂亮，烈焰紅唇，胸也好豐滿……”
　　“然後呢？”
　　李楚見他有跑題的跡象，就試圖糾正了壹下。
　　“胸然後肯定是腰啊，她正好穿著露腰的衣服，那壹抹雪白的小蠻腰，絕了！腰然後就是……”
　　陳化吉正興致勃勃地說，忽然瞥見李楚正虛著眼睛看自己，立刻意識到，李楚想聽的“然後”可能並不是他說的這個“然後”……
　　他趕緊板起臉，繼續講道：“除了這女子，另外還有人陸陸續續從洞口進來，我原本壹直潛在地底，用神識觀察。後來進來的人多了，我便連神識都不敢探出，只隱隱約約地偷聽，更不敢顯露身形。”
　　李楚點點頭，陳化吉的做法很正確。這廝本就擅長遁法，再加上這般小心謹慎，難怪身入險地也什麽事都沒有。
　　陳化吉繼續道：
　　“接著那美女就出水了……”
　　“並說了壹句，‘那妖精屬實有些厲害，我壹不留神居然著了她的道’。”
　　“另有人說，‘只要抓住她就好，總算能完成任務了’。”
　　“還有人問她，‘怎麽那麽不小心’？”
　　“她則是回了壹句，‘零杠四的廢物還有臉叫’這樣的話。”
　　“那人便小聲說著，‘我就問問，也沒別的意思。別罵了，求求了……’之類的話，聽來十分委屈。”
　　“之後我還聽他們講，三日後便可以將被抓到的那個人投入爐中煉藥，想來是在進行什麽邪門的血祭之法。那裏的人越來越多，我也不敢繼續潛藏下去，便悄悄離開。出了魔影洞，我都沒有回駐所，壹路風馳電掣地來找妳了。”
　　李楚的目光堅定，“若是有活人被抓去祭煉，那我們壹定要將其營救出來才行。”
　　“小李道長從不會讓我失望。”陳化吉見李楚主動就提出幫忙，頓時說道：“不愧是善良與俠義的結合，智慧與美貌的化身……”
　　“稍等壹下，我這就出發吧。”
　　李楚再不聽他說話，轉回身走去後院。
　　老杜已經在屋子裏悶了太久了，也得帶他出去活動活動才行。
　　出門做任務，有個知根知底的人打下手還是挺必要的。現在德雲觀裏的活物雖然多，可供李楚選擇的卻還真不多。
　　小錦鯉雖然氣運無敵，但是畢竟缺乏實質性的戰鬥手段……智力水平也壹直處於存疑的狀態。
　　萬裏飛沙只會跑路，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狐女確實算是綜合素質比較高的，先前也壹度陪李楚走南闖北。只是最近上了學堂，也不太方便出遠門了。
　　在老杜與小肥龍這二者之間……
　　盡管老杜的各項指標都偏弱壹點，但靠著會說人話這壹項加分不少，戰勝了只會“嗐嗐嗐”的小肥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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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德雲觀，陳化吉壹聲唿哨，從天空中喚下壹只蒼羽大鳥。這是壹只他在天南州買的壹只當地靈禽，來往兩州之間都靠此物。
　　三人壹起上了蒼鳥的背，雖然有些吃力，但還是緩慢地起飛了。反正魔影洞也要晚上才能靠近，所以沒必要著急。
　　“就是那裏。”
　　飛了壹陣子，陳化吉伸手壹指，蒼鳥降落在壹處大山之中。依稀可見山中有壹條銀帶蜿蜒的河流，三人就落在此處。
　　“魔影洞就在對面山坡。”
　　陳化吉站在樹叢中左望望，右看看，“我們先找個好的地點隱匿下來，等待夜幕降臨。”
　　老杜也深知自己作為壹個助手的責任，就是替師傅解決壹切後顧之憂，讓師傅能心無旁騖地對付邪祟。
　　於是他仔細地觀察了四周，又思忖片刻，問道：“陳少俠，妳說的那個魔影洞它……謔？”
　　他壹回頭，發現陳化吉話音未落，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李楚倒是知道陳化吉的脾性，畢竟也不是第壹天壹起辦事了。而且他有心眼術，可以感受到陳化吉的氣息。
　　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壹棵樹，“陳化吉在那裏。”
　　“哦。”老杜點點頭，朝那棵樹問道：“陳少俠，妳說的那個魔影洞，它濕嗎？”
　　樹上果然響起陳化吉的聲音：“這裏靠近河流，也有地下水，土質還是蠻潮濕的。”
　　“好的，”老杜點點頭，道：“陰暗潮濕，必多蛇蟲。南疆蠱毒又多，不得不防。來，師傅，灑壹些驅蟲粉在身上。”
　　李楚頷首。
　　過了會兒，老杜忽然又回頭，沖那棵樹問道：“陳少俠……”
　　“他在那裏了。”李楚忽然壹指旁邊的石頭。
　　“啊？”老杜看向那塊青石。
　　上面果然傳來陳化吉的聲音：“是啊，杜道長。定時變換壹下位置，更加穩妥嘛。”
　　“好的，我是想問壹下……”老杜又問道：“妳說的那個魔影洞，它窄嗎？”
　　“嗯？”陳化吉被他問得怪怪的，可還是答道：“上次我是在地下潛行進去的，沒有太註意。不過……好像還是蠻窄的，大概只能壹人通行那樣子。”
　　“哎呀，這就不好了。只能壹人通行，師傅勢必要走在前面，那我就要殿後。若是後面有危險，那我很可能抵擋不住。若師傅回身出劍，那我可能就會擋住師傅。師傅，不如這樣，咱們商議好。壹旦後方發生危險，我就大喊壹聲，當即趴倒在地，妳可以不用管我，直接出劍。”
　　老杜琢磨半天，接著說道。
　　“可以。”李楚應下。
　　又過了會兒，老杜又問道：“陳少俠妳在哪？”
　　“我還在這。”那塊青石上又傳來陳化吉的聲音。
　　“誒？”老杜納悶，“妳這次怎麽沒換位置？”
　　“時換時不換，才讓人猜不透嘛。”陳化吉嘿嘿壹笑道。
　　杜蘭客又道：“我是想問壹下，妳說那個魔影洞裏，它熱嗎？”
　　“……”
　　這次陳化吉沈默了下，半晌才回答：“杜道長，妳問的這個魔影洞……它到底正經嗎？”
　　李楚沒有理會他們奇奇怪怪的對話，而是將心眼術鋪開監控周圍的情況。
　　頃刻間，將方圓幾十裏的“炁”盡收眼底。
　　常言道，南疆自古妖邪地，果然不虛。
　　在他心目所及的範圍裏，至少有數十只妖物的氣息。只是這些妖物還都在山林之中潛伏，他便也沒有出手的意圖。
　　正當此時，遠處忽然爆發出了幾股強勁的氣息，其中似乎夾雜著壹些熟悉的東西，吸引了他的註意。
　　……
　　轟——
　　壹只巨大的手掌忽然破土而出。
　　前方壹道黑色閃電般的光芒壹閃而過，從手掌的五指縫隙中堪堪穿過，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壹攥。
　　但是，這只是壹個開始。
　　不過是瞬息時間，在這只巨掌的後面，就又竄出壹只同樣巨大的手掌，十余丈長、近十丈寬，鋪天蓋地般壓下來。
　　並且像這樣的手掌，這次共有五只！
　　嘭——
　　巨掌轟然落地，那黑色電光閃過第壹擊、第二擊，卻還是沒躲過第三擊，被狠狠地拍落在地，第四掌緊接著重重地落下，而後是第五掌……
　　“千手魔！別打了！別打了！”
　　天空中響起急切的叫喊，“再打就要打死了，這黑光貂可得要活的！”
　　壹道身影匆匆落下，顯露出來，居然是那藥師魔。
　　而那煙塵散去的場間，此時站立著壹個看上去像是少年模樣、壹臉桀驁的身影。
　　他披著似是壹道金帛的古怪服飾，赤裸著肩膀和雙臂，此時除了壹雙手之外，背後居然又伸出了六條手臂！
　　其中有壹條比別的大上幾倍，正握著壹只黑色的小獸，已然奄奄壹息。
　　“閉嘴，我做事不用妳教。”千手魔不屑地瞥了眼藥師魔，“不打個半死，怎麽擒住它？”
　　“這是半死？”藥師魔也頗為不忿，“方圓幾十裏只有這壹只黑光貂，要是被妳打死了，又要耽誤復生大藥開爐。屆時城主怪罪下來，責任由誰承擔？”
　　“當然是妳這廢物。”千手魔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零杠四……”
　　“夠了！”藥師魔立刻急得差點跳起來。
　　魔土出身的自然都不會有什麽好脾氣，除了白骨魔稍微收斂之外，其余幾個這些天沒少對藥師魔冷嘲熱諷，他也是憋了壹肚子火。
　　“我解釋過多少次了，不是我的錯，是小道士針對我……”他怒不可遏。
　　“得了吧。”千手魔冷笑，“我們幾個都覺得，到底有沒有那麽個小道士還不壹定。極度英俊……極度強大……還極度年輕……世上哪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人還每天盯著妳？說不定妳就是為了掩飾妳的無能，所以編造出了這樣壹個人！”
　　“放屁！我幹嘛還編出壹個人來騙妳們？妳這是造謠！我可以告妳！”
　　“呵呵。”千手魔擺擺手，“被同壹個人殺了四次還不知道他是誰，可能嗎？妳倒是把他找出來啊。要是妳真的找他出來，我單殺他給妳報仇，妳能嗎？”
　　“妳……妳……”
　　藥師魔指著千手魔，想要噴回去，可是又覺得說什麽都很無力。
　　零杠四的時候，呼吸都是錯的。
　　頓了半天，他跺了跺腳，壹把搶過黑光貂。
　　“將黑光貂給我，我不與妳壹路了！”他怒喝道。
　　誰知黑光貂剛到他手中，忽然睜開了眼。這方才還壹副奄奄壹息狀的小獸，猛地爆發出壹股巨力。
　　也是藥師魔此時修為大不如前，居然沒有制住它，反而被它壹口咬在手腕上，哎呦壹聲。
　　嗖的壹下。
　　那小獸又重新化作壹道黑光竄飛出去。
　　“妳……”千手魔頓時瞪大了眼睛。
　　“還不快追！”藥師魔也壹瞪眼，制止了對方的口吐芬芳。
　　就在兩人手忙腳亂之際，壹道飛火流星從天而降。
　　轟——
　　“咦？”藥師魔眨眨眼，“這道火光……怎麽有點眼熟？”
　　隨即，李楚自煙塵中走出。
　　他是感受到了藥師魔和千手魔在追逐黑光貂過程中散發的魔氣，又隱約覺得熟悉，所以來確認壹下。
　　藥師魔滿臉詫異。
　　沒有壹點點防備，也沒有壹絲顧慮。
　　妳又這樣的出現……
　　李楚看著對面的藥師魔，也是有些許訝然。
　　居然真的是他。
　　這都第幾次了？貌似自己只要來南疆壹定會碰上他。
　　世界之大為何總是我們相遇……
　　難道是命運？難道是天意？
　　壹人壹魔彼此對視，壹頓確認眼神。
　　千手魔則是在狀況之外，但是他先前聽過幾次藥師魔對那個殺他的小道士的描述，此時壹看李楚的臉，頓時對上壹半。
　　極度英俊……
　　再看看藥師魔的神情，似乎另壹半也對上了。
　　於是他問道：“這就是殺妳的小道士？”
　　“是啊。”藥師魔點點頭，回過神來。
　　他起初是很驚慌的，但是轉念壹想……我都零杠四了，我還怕什麽？
　　反倒是身邊的千手魔，還壹次都沒死過，每次都站在那裏說風涼話。這次讓他見識壹下小道士的強度，相信他今後也會安靜許多。
　　看妳今後再噴我？
　　這樣想著，藥師魔的臉上反倒露出了得意的笑。
　　李楚看著他詭異的笑容，不禁陷入沈思，他復活的代價……莫非是智商不成？
　　繼而，就聽藥師魔傲然壹笑，對千手魔說道：“妳們不是不相信這小道士存在嗎？去打他啊，去啊。”
　　“嗯？”
　　千手魔怔了怔，不明白藥師魔這突如其來的囂張是怎麽回事……
　　就算這小道士再強……妳驕傲個什麽勁兒啊？
　　“呵，壹天天就妳能，噴這個噴那個，好像妳多厲害似的。去吧去吧，去把他單殺了，回來我叫妳爹。”
　　藥師魔抱著肩膀，撇著嘴角，抖著腿，左腳在地上有節奏地點著。
　　仿佛是前面站著大老虎的小狐貍。
　　千手魔心裏默默罵了壹聲神經病，將眼光放在李楚身上。
　　雖然感受不到他的修為，但是從他壹降落藥師魔當場失智來看，這小道士絕對不簡單。
　　於是千手魔擡起了自己的雙手，拈起印訣，語含警告地說道：“不要自找麻煩。”
　　李楚也拔出劍來。
　　這人既然和藥師魔站在壹起，那八成也不是什麽好人。李茂清先前說過，戮仙城共有八魔，或許也是其中之壹。
　　那邊廂藥師魔的話更印證了他的猜測。
　　就見那邊藥師魔抖著肩膀，道：“小道長，妳可快壹劍劈死他吧。這可是個惡貫滿盈的貨，他比我壞多了！我只是壹年半載的拿人煉個藥而已，這貨有上千雙手，每壹只手都是從別人身上搶過來的！每個被他搶了雙手的人，也都會被他折磨致死！妳看，他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閉嘴！”千手魔忍無可忍，怒喝壹聲。
　　“怎麽？當著小道長的面妳不敢承認了？”藥師魔得意洋洋。
　　“我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千手魔怒道：“我不止殺了成千上萬人，搶了成千上萬的手，我還就要殺了那小道士，連他的手也搶了！不信妳等著！”
　　“呦呦喲，急了急了。”
　　兩個人那邊妳來我往，激情對線。
　　李楚那邊卻是聽得分明，對面這顯然是內訌了啊。兩個人的註意力都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自己就直接推過去就好。
　　於是他擡起壹劍。
　　“吼——”
　　壹道赤龍呼嘯而出！
　　聽見破風聲，千手魔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是此時再說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他的雙手印訣拈穩，喝了壹聲：“擋！”
　　嘭——
　　爆鳴之間，憑空確實有上千雙手臂出現！
　　其中不止是人的手臂，還有許多是野獸的前爪，共同點是全部都粗壯強悍，極為強大！
　　上千雙手，瞬間圍成了壹道無比堅實的盾牌！
　　浩蕩的赤龍與其相比，規模似乎也有所不足。
　　但是……
　　轟——
　　壹觸即融。
　　赤龍瞬間融化所有的手臂，連帶著千手魔的身影，都化作大日煌煌之下的壹抹黑影，半秒鐘都不到便摧殘殆盡。
　　硝煙散去。
　　“嘁，壹碰就碎。”藥師魔不屑地哼了壹聲。
　　嘲諷完，他又擡眼看向李楚，贊了聲：“殺得好啊，小道長。”
　　“謝謝。”李楚禮貌地道了聲謝。
　　然後……
　　氣氛安靜了壹下下。
　　藥師魔緩緩又擡起頭，似乎意識到了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麽。但是經歷了這麽多次之後，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自己了。
　　就見藥師魔大喇喇張開雙臂，像個慷慨赴死的江湖兒女。
　　“來吧，走流程還是直接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