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六章:後浪
我能看見戰鬥力 by 臭豬胖乎乎
2020-10-22 07:33
沒有人能預測人生的下壹幕是什麽,那些妳以為只是短暫過度的,或許成為陪伴壹生的。
那些妳以為能夠恒久存在的,也許只是轉瞬即逝的。所以有人說世上唯壹永恒的,也許只有變化。
臨近二月,焦躁的情緒卻在後山那群唐氏弟子中蔓延。
那些難以言說的煩躁,會變成無名火,隨著天氣漸暖,後山中大大小小的摩擦也變得多了起來。
不光是兩波來歷不同者的間隙,就連唐氏的內部兄弟,也發生了些不愉快
特別是在教習依照學院條例進行調解和懲罰後,這種不滿越來越嚴重。
深夜、後山甲院二房
拖著疲憊身體踏入小院的唐天羽看到自家屋內通明的燈火,劍眉微皺,臉上的疲憊好像更深了。
將已經浸濕的衣衫解下,團起壹檸,榨汁般的水珠滴落,年輕人嘟囔著搖了搖頭,移步至院內儲水的大缸前,拿著頭大的葫瓢舀起水便往頭頂澆。
泉水順著古銅色精悍油光的腱子肉流下,帶走的除了汗油,還有年輕人的煩躁。
用了整整半缸,唐天羽將葫瓢壹丟,捧著擰幹的衣服抹了把臉後搭在肩頭,這才往屋裏子走。
打開門,是冷著臉的唐念凡搬了把椅子,抱著胸正對門口,屋裏頭床上兩個少年坐在壹起,明明困得已經闔眼,卻好像還顧慮著什麽強撐著不敢躺下的唐子麒兩兄弟。
“困了就睡,明天還有繁重課業呢。”
進門後的唐天羽看都沒看唐念凡,直接朝著打瞌睡的兩個少年吩咐。
如蒙大赦的兩兄弟連衣服都沒脫,直接鉆進被子裏,鳥悄地露出四只眼睛,卻正對上唐念凡冷冷掃來的目光,嚇得縮進被子裏。
看著兩兄弟逗趣的模樣,唐天羽失笑搖頭,將肩上衣服隨意壹甩,便要躺下。
“在外收買壹日人心,對那些外姓弟子笑臉相迎,回到屋裏面對同族兄弟連聲招呼都不打麽?”
還不等唐天羽躺下,身後便傳來陰陽怪氣的冷聲。
‘又來了’
唐天羽翻了個白眼,然後整理好表情回頭,笑道:“哪能啊,凡哥,只是今日實在困倦,有什麽話不能明日再說麽?”
“知道困倦,妳就該收起繁復的心思!”
唐念凡依舊沒給好臉色:“妳現在每日給那些內門弟子講解演示,還要拉上族中兄弟壹起,搞得就連自家兄弟要找人請教的時候都不知道向誰!還有妳自己,妳自己說說,從突破以後,成天同那些家夥泡在壹起,《離欲功》的課業落下多少,真靈修行的進度又滯後多少!”
“哪有那麽嚴重。”
唐天羽面帶輕松解釋道:“講解演示的地方就在後山,就幾步路的事兒,哪兒會尋不見請教的人。這課業嘛倒是有些落下了,不過我晚上都有加練,想來進度落後應不太多。”
“不太多,今日便讓妳知曉已經落後了多少!”
唐念凡看著還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同族兄弟,便伸出手掌,燃起陽炎凝成小人,在掌心練拳。
“厲害啊!”
“凡哥威武!”
這般盛況引得兩聲驚呼,竟是本該睡去的唐子麟兩兄弟不知何時又賊兮兮的將眼珠子露了出來。
突然出聲打亂了屋內嚴肅的氣氛,被唐念凡壹瞪,兩個小家夥又無聲的縮進被服裏。
雖然兩兄弟出聲的不合時宜,但發出的驚嘆又何嘗不是唐天羽心中所想呢,看著唐念凡手中火人,他真心誠意贊嘆道:“馴火若駒,凡哥在尋見真靈後,修為戰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語,小弟佩服。”
“嘭”
唐念凡壹把捏爆火人,怒道:“給妳看這個,不是讓妳佩服的,而是讓妳明白,自己荒廢的是什麽!妳的資質天賦,勝過我不知幾分,這院上的第壹課,妳更是整個後山的第二位。若說我們這批弟子中有誰有機會壓過那楊凡壹頭,就只有妳。”
“可妳看看妳現在都在幹什麽,每日同那群和真靈都沒尋見的家夥廝混壹起,平白耽誤了自己課業!妳這樣,還怎麽超過楊凡,難道妳想讓那個外姓人永遠壓我們壹頭麽。”
唐天羽沈默不語,面色復雜。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做會拖累自身課業進度,但有些事,他必須得做。
至於超越楊凡說實話,如果僅憑自己修行就能超過那個悟性、根骨和韌性都強得像怪物的家夥,那麽武道君王欽點的內院大弟子,就真的有點太不值錢了。
想到這兒,他反而堅定了自己的心意,長出壹口氣後,神色坦然。
唐念凡看著自家兄弟臉色變化,還以為看到事實後已經聽懂了自己的話,也收起了咄咄逼人的語氣,和聲道:“妳的武道資質強過我,眼下雖然稍有落後,但以妳的能為,迎頭趕上並不算難,明日起妳便同斷嶽與斷海壹起修行,他們也是庚金的真靈,妳可以相互印證,加快些進度”
“凡哥的好意,弟弟心領了,但明日弟弟還要和幾個師弟探討真靈摸索的辦法,可能無暇”
這兒正在給兄弟安排布置,那兒的唐天羽便冷不丁的壹盆冷水,將唐念凡的火全又給澆了起來了。
強壓怒火的唐念凡冷聲問道:“妳明日還要去同那些外姓弟子廝混?妳打算和他們壹起混到什麽時候?”
“起碼起碼得讓他們全都尋見真靈吧。”
唐天羽顯然沒有聽出唐念凡真實的態度,還掰著手指認真計算呢:“但如果能有更多尋見真靈的兄弟來幫襯,比如凡哥現在,想來應該已經對真靈理解更深了,那頭的師弟裏面還有不少疑似火行真靈但不得其法的,若是念凡兄願意過來指點下,那肯定誒誒誒!凡哥妳幹嘛,停停停,屋子要燒起來了!”
這邊還在想美事兒,那邊的唐念凡已經怒成壹個火人,倒豎的劍眉似焰,流蘇般的橙色烈炎在其右臂交織纏繞,像是給其帶上了壹個巨大的火焰拳套。
哪怕隔了老遠,都能感受到這裏頭的驚人熱力,已經上頭的唐念凡面對冥頑不靈的族弟,直接就是壹記老拳,顯然忘記了邊上還有兩個未入蛻凡的小家夥。
唐天羽心中叫苦不叠,以指為劍,氣海翻騰蕩出識海意劍,直面搗來的火柱。
庚金意劍同炎陽烈拳交互向上挑引,崩裂的靈蘊沖天而起,直接將屋頂開了個大洞,如此大的動靜也引來了其他院子的註意。
待二院其他房間的人跑出來壹探究竟時,唐天羽和唐念凡已經從屋裏打到屋外。
狼狽的唐天羽滿身都是火燎的黑印,壹頭黑色的短發燒得焦黃翻卷,而占據上風的唐念凡顯然沒有罷手的意思,拳影隆隆炎浪翻飛,不時還有炎鞭如電,直打得唐天羽滿院亂竄。
走到院子裏的眾人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乍壹看到這種事,反應都是很快。
幾個修為最高的撲上去調停戰鬥,兩個模樣七分相似的劍者更是直接迎上了盛怒的唐念凡。
意劍成鋒,壹金壹白兩道鋒銳劍氣左右翻飛,三下五除二就將炎浪斬碎,更將唐念凡逼退。
“都是壹族的兄弟,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
看著停下的唐念凡,唐斷嶽散去劍氣,皺眉問道。
“好說歹說,理講不明,所以我打算讓他在床上躺兩天,好好想想,妳要攔我?”
唐念凡顯然沒消氣,朝著眼前人忿聲道。
這下,圍觀眾人都算知道為何唐念凡會如此光火動手了,再扭頭看看灰頭土臉的唐天羽,好像也不那麽可憐了。
因為基礎不同,唐氏弟子中絕大多數都已經完成了尋見真靈,剩下零落幾個,也都是因為自身問題,還沒摸到門路,別人也幫不了。
但最慢最慢的,也肯定比那些外姓泥腿子更加快,所以現在唐氏弟子上下,都在進行針對真靈的武道構建與新風格的修行嘗試。
而這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開始討論如何尋見真靈的小組越來越少,而那群內門弟子便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況,不得其法。
按照道理,這種時候應該由那些已經尋見真靈的外姓弟子進行講授,但可惜的是,這只是道理上的要求,並不是強制性的要求。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情,尋見真靈的那些外姓弟子草草說了自己的方法後,便壹頭紮入了真靈的修行中。
所以,沒了指的其余外姓弟子的真靈進度又壹次慢了下來,只有有限幾個,每日會抽空為那些後進者講講真靈尋見的方法,其中最上心的,便屬唐天羽了。
他的上心程度,甚至超過內門大師兄楊凡,以至於影響到了自身的課業。
若是放在別處,有資質超群者若是願意荒廢,競爭者都是要鼓掌歡呼的。
可在唐氏這群兄弟眼裏,這事兒就不能這麽賃,特別是這二號院裏的兄弟,已經不是壹兩個勸說唐天羽了。
但這位還是我行我素,看著唐天羽的修為從第壹梯隊往後跌,夥伴們著實有些擔心。
從壹句話裏就仿佛吃透前因後果的唐斷嶽收劍入鞘,轉身面向唐天羽,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唐天羽只是默默聽著,也沒有反駁,看著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唐念凡更是光火,撥開眾人上前怒聲問道:“勸也勸了,打也打了,妳到底要做什麽總得知會聲吧,難道就想這樣糊弄過去!?”
“是啊天羽,現在外院剩下的那些弟子,尋不見真靈都是因為基礎不夠,雖然已在惡補,可絕非壹兩日便能竟功,妳何苦因為這些人,耽誤自己課業呢。”
唐斷嶽也嘆聲勸道:“尋見庚金真靈後,武道仿佛換了天地,所有都是新鮮的,修為戰力更是壹日千裏,這都是院長賜給我們的機緣,若是因為這些俗物耽擱,豈不是可惜?”
這番話基本代表了二院兄弟們的心聲,都在心裏為唐天羽暗道可惜。
兄弟們含帶關切的復雜眼神唐天羽看在眼裏,其實唐斷嶽他們說的,他何嘗不明白。
可正是因為明白這片新天地有多麽廣大,所以他才要堅持現在正在做的事啊!
“諸位兄弟的好意,天羽銘記在心,可這件事,天羽必須接著做下去,妳們該修行修行,該討論討論,不必管我。”
沈默半晌的唐天羽開口,只是壹出聲,就讓旁人更加無法理解,唐念凡當時就要發作,卻被唐斷嶽攔住。
“天羽,我們是壹起乘著鯨島去元洲的兄弟,雪山上《離欲功》那麽艱苦的修行我們也壹起撐過來了,我知道妳不是偷奸耍滑的性子,所以妳非得這麽做壹定有妳的道理,但我們是真的有些擔心,除非妳今天把事情說清楚,不然我們是不會離開的。”
唐斷嶽目光如電,像是要刺入唐天羽心底的兩束光,而院中其他兄弟聽到這話,也紛紛附和。
左右看看表情堅決的兄弟們,自知今日躲不過去的唐天羽目光復雜,嘆了口氣,朝著面前人問道:“諸位兄弟已經尋見真靈,有些兄弟甚至已經走出幾步,可諸位兄弟覺得,如今同大師兄的距離,是近了,還是遠了?”
唐天羽的聲音不大,但聽在壹眾已悟真靈的武者耳中卻似驚雷,尤其唐念凡與唐斷嶽兄弟,更是渾身壹震。
“是更遠了吧。”
不等眾兄弟回答,唐天羽便自顧自低著頭回答,聲音極輕,像是在同自己的內心低語:“同樣的課程,甚至同樣的真靈。不論是比勤勉或是比智慧,楊凡宗是能領先我等壹步甚至數步,差距非但不曾變小,反而越來越大,這就讓天羽不由得有些躊躇,越猶豫便有越多疑惑,便越來越不敢往前修行。”
“眾兄弟都覺得天羽資質好,可天羽既沒有凡哥的勤勉,也沒有斷嶽、斷海的念意通達,勇猛精進。唯壹拿得出手的,便是些許死腦筋,能夠沿著前輩的智慧壹步步向前推進。就像是仿畫的二流技師,若是能有張大家真跡,天羽或能仿個神似,偶爾靈光壹現,甚至能更進三分,可若是只給天羽壹張白紙”
“所以,相較於自己的摸索,天羽更渴望院長的指點。眾位兄弟可還記得,那日院長布置課業時所說的話麽?”
眾人不明所以,倒是隱隱有些明悟的唐斷嶽回道:“尋見真靈,以時限定序,最末尾淘汰。”
“最末尾淘汰。”
唐天羽幽幽道:“可若是最後壹名不出現,是否意味著第壹課將不會結束?”
明明是句普通的推論,卻似寒風滲入院中眾人心底。
這壹個多月來,院長從未出面,只有涼亭中壹尊似幻似靈的法相如神袛般看顧著後山眾弟子,現在想來,那哪是慈悲的拈花微笑,而是嘲笑他們魯鈍的微笑啊!
“竟然還有這層深意麽!”
唐斷嶽撫掌大惱,也怪真靈之後的武道太過精彩,使得唐氏眾弟子幾乎沈浸其中,險些忘了被宗所送上山後的目的。
“妳既然有了推論,為何不說?”
知道自己誤會唐天羽的唐念凡心生歉意,埋怨道。
唐天羽無奈道:“這只是天羽的猜測,這幾日授課時也曾旁敲側擊問過大師兄,但對方全然不知,神情不似作偽,便更不敢篤定了。”
這內門唐氏弟子拜入的蹊蹺,同院長更是只見過壹面,親近肯定是談不上的,便是真有什麽內幕,也該是由大弟子楊凡或是學院的其他教習傳達。
這下眾人總算理解為什麽唐天羽這些日子會壹反常態的同那群外姓弟子泡在壹起了。
只是,若這猜測屬實,那麽他們現在做的,是不是同院長第壹課的初衷背離呢。
壹時間,院中眾人愁容滿面,都開始思考起來。
“我認為天羽的猜測有些道理。”
就在眾人躊躇時,唐念凡再次出聲道:“或許這就是第壹課的真意與院長不再出面的真相,所以從明天起,我會同天羽壹起給那些蠢貨補課。”
從最開始,唐天羽便是因為不想影響眾人課業,才決定自己壹個人去授課,所以聽到唐念凡的決定,大驚失色道:“凡哥不可,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
“就憑妳壹個人,得教到什麽時候去,再說妳是庚金真靈,對於其他真靈的感受也只是水中望月,霧裏看花。”
唐念凡擺手道:“我知道妳在想什麽,但我們是兄弟,且我們願意相信妳的判斷,所以不必再多言了,明天我同妳壹道。”
“算我壹個。”
“也算我壹個。”
隨著唐念凡的發言,院中亦有不少人出演附和,皆是各項真靈修行路上的暫時領先者。
於此同時,雲羅苑中,壹邊體悟規則之力,壹邊輕輕晃動搖籃的唐羅,嘴角揚起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