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0章 凍僵之人

　　啟劍城，內城區。
　　碎海王與青衫男子站在高高的樓層之上，俯視著下方燈火通明的城區。
　　“妳說，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殘酷了？”望著外面的風景，碎海王突然開口道：“能真正沖破封劍環，離開這裏的人，又能有幾人呢？大部分人都在這裏蹉跎了大好年華。”
　　“每隔壹段時間，妳都會這麽反思。”青衫男子笑了笑，對碎海王的問題毫不奇怪。
　　“我只能說，這是上面的安排，自有用意。”
　　“不過，以我的觀點來看，如果連這裏都走不出去，那劍界的大部分地方，不去也罷。”
　　青衫男子淡淡道。
　　碎海王微微點頭，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從下界而來的人，與劍界的劍修相比，是有著天然劣勢的，如果不經過啟劍城的磨礪，浴火重生的話，那麽即使進了劍界，也只會淪為底層人物，生死不由己，境況，未必會比在啟劍城好。
　　至少，這裏的生活還是平靜安寧的。
　　“陳默，妳又能否走出這裏呢？”碎海王的目光穿透虛空，望向了黑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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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吱。”
　　破漏木屋的門被推開，方慎慢慢走了出來，外面，寒風淩厲。
　　又是壹年。
　　距離上次與陸豐、尹正奇等人相聚，已然是過去了壹年，也是方慎進入啟劍城的第二個年頭。
　　旁邊，原本與方慎比鄰而居的李青、耿如月，在經歷過絕望掙紮後，開始接受了現狀，也是先後從這裏搬了出去。
　　以方慎的情況，兩年的辛勤工作，想要在外城區找壹個好點的住宅，無疑是壹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方慎沒有那麽做的意思。
　　“啟劍城對我們而言，僅是壹個立足點罷了，如果真的把這裏當成了家，當成了長久居住的地方，真的融入了這裏的生活，那麽想要離開，也就沒那麽簡單了。”方慎內心非常的清醒，他始終保持著冷靜。
　　初入劍界的人，都會被安排居住在簡陋的邊緣地區，條件極為艱苦。
　　別說是這些壹方大世界的天之驕子了，即使是正常的人，都不願意在這樣的地方久留，壹有條件就會搬走，尤其是意識到，短時間內離不開啟劍城，不得不接受現狀後，通常都會追求更好的生活，這也是人之常情。
　　方慎卻很清楚，壹旦產生了這種想法，就是“沈淪”的開始。
　　在無情的時間面前，多少劍道天才的棱角被無聲無息的抹平，又有多少人的雄心壯誌轉頭成空。
　　當然，這不是說，保持著清貧的生活，就壹定能離開啟劍城了。
　　“壹開始就保持著清醒的意誌，以離開啟劍城為目標，並為之努力，維持清貧生活來磨礪自身，這是壹條路。”
　　“投身沈淪，墜入紅塵地獄，最終卻從紅塵地獄中殺出，這也是壹條路。”
　　“不過，對我來說，這兩條路都沒有必要。”
　　方慎神情平靜。
　　啟劍城的磨礪，與地祖城主的問心考驗，有著異曲同工的地方，方慎早就經歷過，也從中殺出。
　　比起李青等人，方慎的心性早就成熟，也能冷眼看著世間種種，因此在陸豐、尹正奇等人眼裏，平靜著的方慎就成了壹個另類，完全不像是壹個初入劍界之人。
　　雖然，問心考驗是夢境，有著不真實的地方，可是，兩年的啟劍城生活，這點不足也早就被彌補。
　　可以說，方慎已經具備了離開啟劍城的心性條件，不為外物所迷。
　　但是，方慎卻卡在了如何沖破封劍環的關卡上，對於其他人而言，心性歷練更加難以看破，沖破封劍環卻沒那麽難，與方慎剛好相反。
　　原因很簡單，方慎不是劍修。
　　縱然接收了陳默的記憶，對劍修有所了解，並且融入了自身，可是也仍差了不少。
　　方慎相信，這壹道關卡，將決定他能否以地修之身，發揮出不弱於劍修，甚至更強實力的關鍵。
　　“太難了啊，到底要如何，才能在全部力量被封鎖的情況下發出壹劍，沖開封劍環。”
　　“劍修，到底什麽，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劍修。”
　　方慎有些茫然，這些，只能靠他自己去體會。
　　如果能觀看到，有人沖開封劍環的過程，方慎自付能有所啟發，不過想要做到這壹點實在太難，上壹個沖開封劍環的人還是在七百多年前。
　　壹連幾天，方慎都沒什麽頭緒，將內心的隱隱焦躁壓住，方慎走上大街，準備應陸豐等人之邀喝酒。
　　寒冬時分，下雪是常事。
　　這壹天出門，外面又是飄起了大雪，等方慎走上繁華大街時，路面上早就積起了厚厚的冰雪。
　　“噗通~”
　　路邊的壹個雪人突然傾倒在地。
　　“嗯？”
　　方慎目光微凝，這時他才發現，雪人原來是壹個人，積雪堆積在他身上，久而久之，就讓他變成了壹個雪人，此時在寒困交襲下，卻是再也支撐不住。
　　冰雪被震掉了壹部分，露出了壹張蒼老的面容。
　　方慎內心壹顫。
　　進入啟劍城的人，哪壹個不是英姿勃發的青年男女，縱然是千年時光，也不會在他們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這人居然會蒼老成這幅模樣，無疑是內心絕望煎熬所致。
　　“又是他。”
　　路人也發現了摔倒的老人，壹些住在附近的人認出了他的來歷。
　　“他是五百多年前來的啟劍城，絕望掙紮之後，突然間變的魔怔起來，從此不與任何人來往，不住任何房宅，渾渾噩噩度日，每年冬天都會凍僵過去。”壹名男子淡淡道。
　　“好了，不用管他，又不會真的死。”
　　眾人很快散開。
　　他們終歸不同於凡人，換成是凡人的話，這種情況下肯定是死了，但是他們最多躺上壹段時日，就會恢復過來。
　　不過期間的生死折磨卻是壹點不會少，沒有多少人願意去體驗。
　　“這個人。”
　　方慎也準備離去，然而，他目光掃過老人時，卻是陡然壹凝，雖然表面看上去生機全無，可是在老人的體內，方慎卻感覺到了壹絲力量，沒有被封劍環封住。
　　隨著時間流逝，這絲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起來。
　　“難道……”方慎心中壹動，連赴會都沒心情去了，壹眼不眨，死死的盯在老人身上。
　　兩人壹躺壹站，都是紋絲不動。
　　旁人經過，看到這幅怪異的景象，多半心中暗罵壹聲“兩個傻子”，匆匆而去。
　　對於外界的情況，方慎壹概不理，他駐足於地，雪花不斷飄落下來，漸漸的，路旁又是多了壹個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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