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放我起來。”

　　水若無力道。

　　小玄趕緊起身，松解開捆往她兩腕的炎龍鞭，連求饒都不敢，只是老老實實地垂頭跪在旁邊。

　　誰知水若只是淡聲道：“出去。”

　　“三師姐……”

　　小玄囁嚅，壹眼瞥見她玉腕上給炎龍鞭留下的的瘀青，觸目心驚。

　　“出去！”

　　水若加重了語氣。

　　小玄從沒有過象此刻這樣怕她，慌忙提起褲子逃出屋去，立在門口，回想先前的荒唐狂亂，不覺癡了。

　　這時已是深更，山上露冷風寒，四下寂靜無聲，屋旁熟悉的壹草壹木此刻全都模糊了起來，輕煙薄霧出沒其間，教人疑置夢中。

　　小玄呆呆地站了壹會，始終不見水若動靜，心中突然害怕起來：“哎呀，她會不會……會不會想不開了……”

　　瞬時周身冷汗，就要奔回屋去，忽見虛掩的門拉開，秀發蓬松的女孩如煙似霧地出現在門口，套著壹件自己放在床頭的青色長袍，遮掩住裏邊已經撕裂得不成樣子的水綠羅衫。

　　“師姐……”

　　小玄不知該做什麽，該說什麽，心中想道：“她若是現在壹刀宰了我，我亦心甘情願。”

　　水若卻將之當成了空氣，逕自從他身邊穿過，有些狼狽地壹瘸壹拐向前走去。

　　小玄鼓起勇氣，上前欲攙，眼前驀花，臉上倏辣，卻是挨了壹記清清脆脆的耳光。

　　女孩繼續前行。

　　小玄捂著臉，失魂落魄地望著她消逝在小徑彎處。

　　“餵，快起來。”

　　有人大叫壹聲。

　　小玄從床上跳了起來，揉揉惺忪睡眼，瞧見壹張甜俏的瓜子臉兒，其上壹雙鮮活靈動的大眼睛，卻是四師姐夏小婉，心頭壹慌，白著臉道：“師父喚我是麽？”

　　“是啊，妳不會忘了今天要下山吧？動作快點，大家都在等妳呢。”

　　小婉有些雀躍道。

　　“啊？師父沒說要怎麽處置……怎麽我？”

　　小玄含糊不清。

　　小婉瞪他道：“什麽怎麽妳？還沒睡清醒麽！快去洗把臉，我等妳。”

　　小玄吞吞吐吐問：“水……三師姐呢？她怎麽樣了？”

　　“她早就準備好了，今兒比我起得還早哩。”

　　小玄滿腹疑惑：“她沒……沒有說什麽嗎？”

　　“她說什麽？”

　　小婉反問，想了想，忽然笑嘻嘻道：“她說妳說不定會睡懶覺，叫我過來瞧瞧，啊嘎，果然睡得跟頭豬壹樣，難怪她平時老叫妳豬頭。”

　　“是她要妳來叫我的？”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

　　小婉奇怪地盯著他：“餵，妳今兒到底怎麽了？她要我來叫妳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小玄心頭驀松，莫名其妙地歡喜起來，笑道：“好，妳等壹等啊，我這就洗臉去。”

　　出了屋子，並不打水洗漱，卻是施展陸地騰飛術掠到半裏外的壹條山澗，迅速地洗了個澡，用離火訣蒸幹身子，飛快穿上衣服，精神抖擻地奔回屋來。

　　小婉正盯著桌上的獨蕾桃枝研究：“這是桃花嗎？怎麽如此奇特，莖身竟似透明的，可以瞧見裏邊的汁兒哩。”

　　小玄方才記了起來，心想總不能告訴她裏邊住著個神奇的女孩兒吧，含糊道：“時間不多了，路上再慢慢告訴妳。”

　　順手將桃枝連青瓷瓶壹塊放入如意囊中。

　　小婉環顧屋中，道：“記得帶夠東西呀，別老是丟三落四的，再檢查壹下還有什麽要帶。”

　　小玄昨晚酗酒兼荒唐，疲憊之極，在水若離開後立馬就倒下了，壹覺直至天亮，果然還沒收拾好行李，趕忙草草整理，將許多不知該不該帶的東西壹股腦收入如意囊內，反正它的容量驚人，不用白不用。

　　小婉蹙眉道：“快點呀，怎麽帶這麽多東西！”

　　“有備無患吶……”

　　小玄塞下最後壹大塊青瑛，把如意囊系在腰上，摸摸散亂的頭發，忽央道：“好師姐，妳幫我梳下頭吧。”

　　“什麽？都多大了，自個梳！”

　　小婉不肯。

　　小玄嬉皮笑臉：“今兒出山呀，幫忙弄精神點嘛，我壹帥，妳做師姐的臉上也有光啊。”

　　小婉已有兩、三年沒幫他梳過頭了，憶起從前的溫馨時光，心裏還真有點留戀，終於道：“也罷，瞧在今日特別的份上，只此壹回，下不為例，梳子拿來。”

　　小玄美美地坐在椅上，瞧著站在跟前幫他認真梳理頭發的甜俏師姐，心中壹陣幸福，信口道：“下山後，到了大城鎮，我壹定買盒上好的脂粉送妳，到時也幫妳描描眉兒。”

　　小婉呆了壹呆，驀地玉頰生暈，輕啐道：“胡說什麽！怎麽老是瘋瘋癲癲的。”

　　小玄壹陣納悶，瞪著她道：“送東西給妳還不樂意啊？”

　　小婉似惱非惱的瞪還他，嘴裏咕噥了壹句。

　　小玄道：“說什麽？別跟蚊子似的。”

　　“豬腦！”

　　小婉大聲道。

　　兩人趕到紫芝閣，小玄見師伯黎山老母、師父崔采婷、師叔飛蘿及幾位師姐皆已聚於閣臺，趕忙上前向三位師輩壹壹行禮。

　　崔采婷微微蹙眉，但並未訓斥，只道：“再晚點到，妳就留下來守山吧。”

　　小玄吐吐舌頭，又到飛蘿跟前叩頭，討好道：“三十三師叔早啊，弟子有禮了。”

　　飛蘿笑吟吟道：“起不了床是麽，昨晚幹啥去啦？”

　　小玄嚇了壹跳，慌得乜眼去尋水若，見她正偎著李夢棠壹邊臂膀聊著什麽，神色如常，心中方定了下來，笑笑回答：“因為今天要下山，心中興奮，昨夜很晚才睡著，所以起得遲了。”

　　飛蘿盯著他，笑得竟似有些古怪：“是麽？興奮過頭可不大妙呢，說不定呀……說不定就會幹出點什麽糊塗事兒哩。”

　　小玄壹聽，立時臉都白了，心中驚疑不定，訥訥的壹時不知如何接話。

　　崔采婷見人已到齊，遂朝黎山老母壹揖，道：“我們這就動身，逍遙峰有勞師姐了。”

　　黎山老母微笑道：“放心去吧，路上小心，教主吩咐，萬壹事情不順，切莫太過勉強，回來再做打算。”

　　崔采婷應了，對旁邊道：“囊來。”

　　侍兒摘霞忙遞上法囊，崔采婷接過，施法開啟，從裏邊取出壹口長劍，拔劍出鞘，立時異芒閃掠，映得閣臺如夢似幻，正是玄教中的上上神兵－－入夢。

　　雪涵知曉師父即將施展禦劍飛行術，叫道：“大家暫且讓開。”

　　眾人皆往後退，讓出壹片空地。

　　崔采婷念動真言，將劍望空壹拋，驟見劍身迅速變大變長，轉眼已如舟大小，穩穩地懸於閣臺之上。

　　黎山老母點點頭，欣慰道：“師妹的功力又有進境了，可喜可賀啊。”

　　崔采婷朝她壹拜，當先飛起踏上劍身，摘霞奉劍鞘跟隨於後。

　　雪涵向飛蘿躬身作揖，恭敬道：“請師叔移步。”

　　飛蘿道：“師姐我去啦。”

　　也拜別了黎山老母，縱上入夢。

　　雪涵這才率眾師弟妹向老母行禮辭別，魚貫登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