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偷隨

　　兩人的腳步再也挪不動，身子如篩子般抖動。
　　十幾次呼吸之後，顫動才漸漸停止。
　　徐青蘿無奈的看向楚靈。
　　楚靈跺跺腳，哼道：“青蘿，妳師父真夠過份的！”
　　“楚姐姐，師父不讓我們過去，必然有其道理，還是聽師父的吧。”徐青蘿道。
　　“難道妳不好奇？”
　　“好奇得不得了，可師父既然發話了……”徐青蘿無奈的搖搖頭。
　　“我們試試唄。”楚靈明眸轉動，閃動狡黠。
　　徐青蘿看看她。
　　楚靈搖晃徐青蘿的胳膊：“走吧青蘿，我們試試能不能看到，妳師父知道了也不要緊的，頂多罵妳兩句唄。”
　　“我們靠近不了的，師父會知道。”
　　“我們偷偷靠近。”
　　“瞞不過師父的。”
　　“青蘿妳把妳師父想得太厲害了。”
　　“楚姐姐，師父比我想象的更厲害。”徐青蘿搖頭。
　　“妳這是太過崇拜妳師父所致。”楚靈道：“把他想的太過誇張。”
　　“唉……”徐青蘿搖搖頭。
　　不是自己把師父想的誇張，是楚姐姐把師父想的誇張，弱小的誇張。
　　楚姐姐見到的師父模樣只是師父最普通的壹面，沒見識過師父的另壹面。
　　楚姐姐肯定沒見過師父揮劍的模樣。
　　師父揮劍的速度，超過世間任何壹種物種的速度，唯有閃電可以媲美，親眼見到才能體會到何等強烈的沖擊力。
　　這種強烈的沖擊力在自己腦海裏已經打上了烙印，每次想起，都會精神壹振，鼓舞自己更努力的修煉。
　　還有師父駕馭雷電烏雲，能揮手間治愈數千人，都是超越人們想象，近乎神靈的力量。
　　這般強大的師父，因為溫和平靜的氣度與尋常普通的相貌，還有深藏不露宛如壹絲武功也無，相處壹段時間之後，就會不自覺的歸為平常人，好像那個神僧法空並不是眼前的人壹樣。
　　這是絕對的錯覺。
　　楚姐姐便是陷入了這種錯覺。
　　自己因為修煉了虛空胎息經，還有加持了清心咒的佛珠，所以能壹直維持清醒。
　　楚靈搖晃她胳膊：“青蘿，好青蘿，走吧走吧。”
　　“唉——”徐青蘿看看她，無奈的嘆氣：“行吧，那我們就試試。”
　　“對，該試試。”楚靈忙不叠點頭，用力搖晃她手臂：“快快，晚了，說不定什麽也看不到了。”
　　徐青蘿在法空跟前，乖巧無比，常做小女兒態，還像壹個小姑娘。
　　可平時在別人跟前，便顯示出心智過人的壹面，成熟穩重。
　　所以楚靈即使比她大八歲，卻不自覺的把她當成平輩，跟她討論問題，常常聽她的建議。
　　“走。”兩人輕盈出了外院大門，沿朱雀大道往前，路邊找人問了壹下大嚴寺的位置。
　　楚靈對神京的路還不熟，徐青蘿卻熟得很。
　　她有過目不忘之能，而且事事用心，早就將神京的每壹條街每壹個小巷都記得清清楚楚，在腦海裏形成壹個清晰地圖。
　　待她們來到大嚴寺外的時候，發現大嚴寺外已經被團團圍住，由披著光明鎧的士兵把守。
　　兩人貼著壹條小巷的拐角，探頭打量壹番，沒發現有什麽破綻與漏洞，鉆不進去。
　　“我用腰牌能進去。”楚靈輕聲道。
　　徐青蘿搖頭：“沒用的，楚姐姐妳腰牌壹亮出來，他們會先通稟，師父當然就知道了。”
　　“那有什麽辦法？”楚靈問。
　　徐青蘿道：“楚姐姐妳不是會易容改扮之術嗎？要不然，我們混進去？”
　　“我只能扮成壹個模樣，不能扮成別人的模樣。”楚靈不好意思的道。
　　徐青蘿嘆口氣：“那只能我出面了，……我認得壹個人，能混進去。”
　　楚靈忙道：“那趕緊的。”
　　徐青蘿擡頭看看大嚴寺，仿佛看到了師父正在盯著自己，頓時縮手縮腳：“楚姐姐，師父要罰我，妳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放心放心，我就說是我逼著妳過來的。”
　　“嗯，這確實是實話。”
　　“青蘿！”楚靈嗔瞪她。
　　徐青蘿笑道：“最好把所有責任都攬到楚姐姐妳身上，師父不會罰妳的。”
　　“就怕他跟九哥告狀，九哥再跟母後皇祖母告狀，我甚至再出不來了。”
　　“那我們還進去嗎？”
　　“都到這裏了，怎能退縮！”
　　“拼了！”徐青蘿壹咬牙，實在難捺好奇，與楚靈來到大嚴寺門口。
　　四個披鎧士兵擋在門口，神情嚴肅。
　　徐青蘿對壹個高大魁梧的士兵道：“陸大哥，我找師父。”
　　“……進去吧。”那高大魁梧士兵露出壹絲笑容，退開位置：“裏面很慘，徐姑娘妳最好有所準備。”
　　“好，多謝陸大哥。”徐青蘿落落大方的微笑。
　　楚靈暗舒壹口氣。
　　沒想到這麽順利，青蘿的臉還挺管用的。
　　雖然是狐假虎威，是借法空的勢。
　　兩女剛走出五步遠，靠近大嚴寺的大門，忽然臉色壹變，變得蒼白。
　　濃稠的血腥之氣仿佛粘附在空氣裏，濃得化不開，呼吸壹口仿佛堵住了肺泡。
　　整個口鼻間全部是血腥味。
　　胸口忍不住翻湧開。
　　“哇！”楚靈頓時吐出來，躬下身子扶著壹棵古樹劇烈的嘔吐。
　　徐青蘿的臉色也難看。
　　不過佛珠鉆進了清涼氣息，仿佛遍及周身，從而壓住了這嘔吐之意。
　　她上前輕輕拍打楚靈後背，手上已經附著真氣，調理楚靈身體，緩解不適。
　　她又從腰間解下壹個水囊，遞給楚靈。
　　楚靈接過來，漱了漱口，再喝了兩口神水，長長吐出壹口氣，終於好壹些了。
　　她臉色還蒼白著，扭頭看向徐青蘿：“青蘿，妳不難受嗎？”
　　“難聞死了。”徐青蘿點頭：“強忍著不吐呢，現在好壹些了吧？”
　　“好多了。”楚靈恨不得捏住鼻子，嫌棄的看向大嚴寺：“這味兒太沖了太惡心了！”
　　血腥氣還是源源不絕的沖進口鼻，要把她徹底浸泡，越來越覺得喘不上氣。
　　“要不然，我們還是走吧。”徐青蘿看她如此，輕聲道：“現在就能聞到這麽濃的味，裏面壹定更慘，怪不得師父不讓我們過來，看了壹定會做噩夢的。”
　　“……看看再說。”楚靈猶豫壹下，最終咬咬牙。
　　“行吧。”徐青蘿看她如此堅持，知道她骨子裏的倔強，也不再勸，兩人手握著手往裏走。
　　剛要進大門，壹道巨大白光柱沖天而起，直破蒼穹。
　　楚靈頓時瞪大眼睛。
　　“大光明咒。”徐青蘿輕聲道：“是師父在施展大光明咒超度他們呢。”
　　楚靈扭頭看向她。
　　徐青蘿輕輕點頭：“是師父施展的。”
　　楚靈知道她不會說謊，可看到如此粗壯的白光柱，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這是凡人能辦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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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空與楚祥隨著兩個潛龍衛抵達大嚴寺時，大嚴寺壹片沈郁，空氣壓抑。
　　聞到濃郁之極的血腥氣，還沒進入大門，楚祥的臉色就變得難看無比，沈聲道：“不是黃泉谷。”
　　黃泉谷是用毒，根本不會有這麽濃烈的血腥氣，只有死氣。
　　法空點點頭。
　　兩人跨進大門，看到了大雄寶殿跟前，屍體疊在壹起，浸泡在血泊之中。
　　大雄寶殿前的平坦院子原本有排水的溝，卻被屍體擋住了，鮮血沒辦法流出去，全部匯聚在院子裏形成了壹個血池，把屍體浸泡其中。
　　壹百多具屍體疊成六層高，形成壹座屍山，最高處的那具屍首仰面朝天，壹柄劍紮進心口，劍身直直豎立。
　　劍穗雪白，微微飄動。
　　大雄寶殿門檻外，壹人跪倒，壹個站著。
　　跪著的是英俊逼人的凈凡和尚，直勾勾盯著屍山，尤其是心口紮著劍的屍首，正是他的師父，大嚴寺的方丈知明大師。
　　旁邊站著的卻是馮超淩。
　　馮超淩臉色陰沈如鐵，負手而立，看到法空與楚祥進來，合什壹禮，大步流星沿著旁邊廡廊來到門口，再次合什，然後抱拳。
　　他身為潛龍衛衛主，當然認得楚祥。
　　楚祥抱拳還禮：“老馮，屍首都在這兒了，還有別人嗎？”
　　“王爺，都在這裏了。”馮超淩沈聲道：“這兇手殺了人之後，把屍首都歸攏到這裏，這是示威，或者是有深仇！”
　　“可有懷疑的目標？”楚祥道。
　　這種殺人的方式還是很獨特的，殺人之後把屍首歸攏到壹起，再疊成壹座山，然後再將長劍留下。
　　就是不知道大嚴寺眾僧的武功怎樣，如果武功不俗的話，那此人的劍法也不俗。
　　“毫無頭緒。”馮超淩搖頭，轉向法空：“所以只能借助大師的神通。”
　　如果不是碰到如此慘事，如果不是因為凈凡，他身為潛龍衛的衛主，絕不會向法空求助。
　　法空看向凈凡。
　　凈凡和尚眼角滲血，雙眼擠滿了血絲，仿佛兩團火焰在幽幽跳動。
　　他腮幫鼓起，把牙咬得吱吱作響，恨意滔天，殺機沸騰。
　　凈凡是孤兒，從小入寺，被方丈知明撫養長大，說是師父，其實勝過父子之情。
　　凈凡無法接受這壹幕。
　　自己加入潛龍衛，還沒有神功大成，還沒有揚名天下，還沒有反哺大嚴寺，甚至還沒有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
　　原本野心勃勃，信心十足，憑自己的資質與六道輪回經，在潛龍衛之中修煉壹定可以如魚得水，壹日千裏，很快就能揚名天下，重振大嚴寺。
　　可現在，壹切都化為泡影。
　　“他可知道些什麽？”法空道。
　　馮超淩搖頭：“他說大嚴寺與人為善，從沒與人結過仇，要說有仇，也只是因為他，跟幾位王爺有仇。”
　　“他懷疑是哪位王爺所為？”法空問。
　　馮超淩遲疑壹下，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