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夢回上古

　　陶景深吸壹口氣道：“千戶大人不必激我。若是沒有銅棺峽的事情，只憑要受朝天司節制這壹點，老子明早就會掛印而去！”
　　我們讀書人，不受這個鳥氣！
　　“但是有了這事情，妳趕也趕不走我。”
　　“妳放心，在這段時間內，本官不會用讀書人所謂的氣節惡心妳，只要是對大勢有利，妳有什麽命令，本官壹定會配合。”
　　“不過！等西北大戰結束，銅棺峽內安定，我陶景立刻辭官歸鄉！”
　　妳想走？做夢呢妳！西北大戰哪裏會那麽容易結束？而且如果朝廷采用自己的方案，那麽和晉王方面，就會形成長期對峙。
　　而銅棺峽就更不用說了，那是周期性的，滅域壹個爆發周期……不好意思可能比妳陶景小命還要長。
　　這家夥脾氣臭，但是正直。而且這可是身負“凝煉聖血”大機緣的人，怎麽能這麽輕易放走了。
　　那不得……在本千戶手下，認認真真打上幾十年工？
　　孫長鳴微微壹笑，抱拳道：“本千戶，先謝過陶大人了。”然後孫長鳴忽然臊眉耷眼的問道：“不知令愛可否婚配？是否知書達理、容貌端莊？”
　　陶景勃然大怒，擼起袖子要跟他拼命。孫長鳴早已經遠遁而去：“切，死腦筋的老傻子開不起玩笑。”
　　陶景自然追不上，氣的直喘粗氣，孫長鳴的聲音遠遠飄來：“這山神廟要保護起來，免得出了意外。”
　　陶景早有此心，以前是擔心自己修煉“邪術”暴露，現在已沒了這個顧慮。他氣哼哼的回道：“不必妳操心，我明日就將此地買下，圍起來不準外人隨意進出。”
　　孫長鳴點了點頭，離開山神廟直接回了望雲崖。
　　天快亮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望雲崖百戶所的房間中。通常情況下，這個時間孫長鳴也就睡不著了，可是今天不知為何，躺在床上卻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恍惚之間，忽然有壹聲驚天的嘶吼將他驚醒。
　　孫長鳴夢的坐起來，四處壹看，眼中壹片迷茫：自己坐在壹片茂密的長草當中，周圍壹片荒蕪，空氣中的天地元氣極為濃郁，並且活潑靈動，似乎不需要修煉都會自動鉆進身體內。
　　可是孫長鳴卻分明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壹片平靜，並沒有真正的接收到這些天地元氣。
　　“夢境？”
　　緊跟著壹股強烈的波動從遠處傳來，大地如同波浪壹樣翻滾起來。
　　孫長鳴隱約看到遠山之中，有壹尊體型龐大的生靈，正在朝天搖晃頭顱。他飄然而起，升上了半空，那種強烈的波動掃過來，卻毫無影響的穿過了他的身軀。
　　孫長鳴轉頭朝那個方向看去，山嶽連綿起伏，當中卻有壹頭巨獸，比那山峰還要高出壹截！
　　它人立而起，抖動身軀，黑灰色的長毛蔓延而出，籠罩向了山腳下壹個小村子。
　　村中的人類刀耕火種，自給自足，雖然清貧卻也快樂幸福；那些長毛鋪天蓋地的飛來，人們驚恐逃散，卻沒有壹個能夠幸免，全都被壹根妖毛纏住拖了回去。
　　尖叫聲、哭泣聲、怒吼聲不絕於耳。
　　幾十個人最先被卷過去，那大妖壹把抓住了在手中壹攥，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大妖張開大口在下面接著，汩汩飽飲！
　　他喝了人血，隨手將碎屍壹丟，重新抓了幾十個人，再次擠出鮮血來……
　　那些碎屍有壹部分落到了孫長鳴面前，那是壹張人臉，眼睛、鼻子、耳朵都被擠在了壹處！
　　有壹些強壯的年輕人，怒吼著用手中的石矛去刺妖怪，卻連那些妖毛都無法穿破，更別說拯救自己、拯救族人。
　　壹個小村落百多人，很快就被屠殺殆盡！而其原因，只是因為大妖經過，覺得口渴了。旁邊就有壹條大河，他卻覺得不如人血甜美。
　　人血解渴之後，大妖收了妖法，縮小了身軀，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壹樣，神清氣爽、怡然自得的繼續趕路了。
　　孫長鳴看的咬牙切齒，怒發沖冠，可是很清楚這壹切都是當年的虛影，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隨著那頭大妖身影逐漸遠去，周圍壹切隨著變得模糊起來，孫長鳴眼前壹花，又來到了壹個大部落外面。
　　他們的聚居地依山而建，依托地形用石塊和木頭，圍成了高墻。
　　山下有壹頭羊首人身的妖怪，兩眼猩紅滿口獠牙，手裏拿著壹只牧羊鞭，驅趕著壹群半羊半狼的妖獸經過。
　　漫山遍野的妖獸群，讓部落格外緊張，立刻關了大門拉起吊橋，全族人手持武器登上圍墻，警惕的望著外面。
　　那羊妖忽的看到了這個部落，大喜過望，口中發出古怪的聲音，揮動鞭子驅趕妖獸群朝著部落沖過來。
　　孫長鳴聽懂了羊妖的話：好壹片牧草！
　　妖獸群足有數十萬頭，部落浴血奮戰，卻也只堅持了不過壹刻鐘的光景，就被漫無邊際的妖獸群淹沒了！
　　部落中數千人根本不夠那些妖獸吞吃，幾頭妖獸同時咬住壹個人，奮力撕扯，各自拽下來壹塊，瘋狂吞食！
　　這群妖獸就像是蝗蟲壹樣，從部落經過，什麽也沒有留下。
　　孫長鳴仰天長嘆，只有親眼所見了，才會明白在那個古老的年代，人族生存是何其艱難，先祖能夠逆轉天命、成為這壹方世界的主人，又是何其偉大！
　　眼前的幾十萬頭妖獸逐漸變得模糊，孫長鳴發現自己又出現在了壹片巨石建造的雄偉城墻上方。
　　城中人族已經懂得了修煉，能夠錘煉強大的武器和鎧甲。
　　壹隊隊人族戰士正在飛快登上城頭，支援城頭上守衛的同伴。
　　城墻外，幾頭大妖壓陣，妖兵們混合著大群的妖獸，正在瘋狂沖上城頭。妖兵們就像是潮水，城墻就是河堤。洪水每壹次拍打，都會撞得粉碎，但是總會有壹些“潮水”卷上城頭，造成人類大量死亡。
　　孫長鳴忽然聽到壹聲雄渾的大喝聲，他回頭看去：壹名身高九尺的人類戰士，正站在城樓頂上，拔出身後的粗糙巨劍，高舉著淩空躍下，重重的砸落下下方妖兵當中，巨劍壹揮，在妖兵中留下壹道百丈長的巨大溝壑！
　　眼前的景物再次淡去，恍如那壹段可怕的苦難，正在時光長河中，逐漸飄蕩遠離如今的人族。
　　周圍的壹切重新凝聚，卻蒙上了壹層淡淡的血紅色。
　　腳下大地已經崩碎，周圍是壹座座被打斷的山峰，四條大河截流，大水漫灌。更有強大的力量封鎖了虛空，任何存在都無法介入。
　　這是壹方危險的戰場。
　　戰場中央漂浮著對決的雙方。
　　壹方是壹頭氣息通天的古老妖族，他生有三首，中間壹顆牛頭，左側是高高昂起的蛇頭，右側是壹顆虛幻的獠牙鬼首！
　　他身軀雄壯堪比山嶽，全身黑毛，只有後背中央，有壹道窄窄的白色。
　　無窮的妖力，混合著死亡之力，在他身上翻滾著。
　　他的手中緊緊握著壹只形狀奇特的長矛。矛柄是壹根粗長的骨頭，矛頭是壹塊磨制的暗紅色半透明寶石，當中囚禁了百族冤魂，不斷發出淒厲的嘶吼聲。
　　掘天矛！
　　孫長鳴心中壹動：那麽這頭大妖便是……夔溟！
　　夔溟手中的掘天矛上，不斷炸開壹團團的亮光，那是凝成實質的殺氣。
　　孫長鳴卻看到矛柄有些眼熟——真的就和自己在巖漿湖中找到的那壹根骨頭壹模壹樣！
　　而在夔溟的對面，立著壹位人族戰士。
　　他身穿虎妖皮的戰袍，頭戴妖龍頭骨雕琢的戰盔。身上各處已經布滿了傷痕，鮮血控制不住的從各處湧出來，壹滴滴的落在大地上。
　　他的面容質樸而非英俊，如同每壹個普通的人類。
　　他雖然滿身傷痕，臉上也寫滿了疲倦，可是那壹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當中戰意熊熊，沒有半點退縮之意！
　　他的戰刀已經斷裂，只剩下三尺來長，崩碎的鐵片散落在大地各處。
　　夔溟舉起了手中的掘天矛，暗紅色的矛頭指向了豢龍氏，當中百族冤魂似乎要沖出來，嘶吼吞噬掉他的身軀。
　　“妳失算了。”夔溟的聲音響起，仿佛能夠主宰這壹片天地：“妳若是能夠再忍耐百年，便是本座，也無力逆轉大局！”
　　豢龍氏堅定道：“忍耐？妳所謂的忍耐，便是要我眼睜睜看著妳縱橫三萬裏，沿路屠殺我族七百萬人口？”
　　夔溟縱聲大笑，聲震蒼穹：“哈哈哈，此乃陽謀！本座這壹趟，就是要讓妳們眼睜睜看著族人被殺，若是妳們忍不住，出來戰我便會打斷人族氣運崛起之勢；若是妳們忍住了，本座也能屠殺壹番，耀武揚威的回去，人族損失慘重，誌氣也會為之壹挫，氣運崛起仍舊會被遏制，為我族多爭取三百年的時光！”
　　“不過如果本座是妳，便會忍耐！蟄伏三百年、和氣運斷絕之間，並不難選擇。”
　　豢龍氏輕輕搖頭，握緊了手中的斷刀。
　　“忍耐？面對族人被屠殺，我們不會忍耐，因為我們有情感！我們是人！
　　不像妳們，只是壹群聰明壹點的畜生，頂多只會物傷其類而已。
　　明白嗎，物、傷其類，妳們和妖獸其實並無本質區別！”
　　夔溟獰笑壹聲：“死到臨頭，只剩嘴硬！”
　　掘天矛轟然刺出，斷刀昂然迎上！
　　孫長鳴看到了這壹戰最精彩的部分，妖族大聖、人族英雄，天崩地裂，日月無光。盡管很清楚這壹戰的結果，但是孫長鳴仍舊熱血沸騰，同時心中帶著壹絲僥幸，希望最終的勝利者，會是豢龍氏。
　　可是最終塵埃落定，夔溟跪在地上，蛇首被斬斷，鬼首也徹底湮滅，僅剩的壹顆頭顱上，壹只角斷裂，雙目全盲。
　　他的身體上被那壹柄短刀，斬出來壹道巨大的傷口，幾塊內臟拖在地上。
　　但是他贏了，豢龍氏已經倒下了，他的頭顱正握在夔溟的左手中。
　　“呵呵呵……”夔溟低沈的笑了，越笑聲音越大，漸漸的震動天地：“豢龍氏敗了，人族必將永生永世被我族踩在腳下，想吃就吃、想殺就殺！”
　　他另外壹只手拄著掘天矛，努力站起來——當他站直身軀的那壹刻，他覺得自己可以執掌這壹方天地！
　　可是他手中豢龍氏的頭顱忽然睜開了眼睛：“蠢貨，妳跟那些妖獸沒有半點分別！”
　　夔溟大驚，險些把手裏的頭顱丟出去。身軀也是壹個搖晃，壹屁股坐了下去。
　　“妳……妳已經戰死！”
　　豢龍氏再次開口：“我的確死了，我若力戰不死，怎麽能拼掉妳的冥首？若不拼掉妳的冥首，怎麽能奪舍堂堂妖族大聖夔溟！”
　　壹股血紅色的光芒從他的雙眼中飄蕩出來，死死纏住了夔溟！
　　夔溟大吼壹聲，痛苦的倒了下去，雙手中的人頭和掘天矛都掉落下去。
　　“若不奪舍妖族大聖夔溟，又怎麽能潛入妖族祖地，破壞妳們的——大天幽輪回血祭！”
　　夔溟徹底震驚：“妳們都知道了？是誰、是誰泄露了我族的最高機密？！”
　　豢龍氏的紅光不斷侵蝕，縱聲大笑：“妳猜！”
　　“妖族準備四百年，要利用大幽天輪回血祭，改變此方世界的生靈序列，將我族永遠置於妖族之下，好大的野心！”
　　“妳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是不是妳們也明白，我族必然不可壓制，早晚會超越妳們妖族！”
　　“妳忽然殺出來，屠戮我族，還大肆宣揚妳所謂的陽謀，其實妳最怕的就是我們真的站出來阻止妳，因為這七百萬條冤魂，是妳們大幽天輪回血祭最後的祭品！”
　　“妳不知道吧，我族十九位英雄，都要爭強這個壹死奪舍，潛入妖族摧毀大幽天輪回血祭的機會。”
　　“我是運氣好，本來要是打壹場，我不是最強的那壹個，但是我抓鬮贏了，哈哈哈！”
　　“另外十八位英雄，每人割下壹魄，送入我的體內，助我修成這《九極元神法》，此乃荒古第壹魂魄之術，現在的妳沒有冥首，擋不住的！”
　　“我族英雄單打獨鬥沒有人是妳的對手，可這也恰恰讓妳放松了警惕，我才有機會殺滅妳的冥首，否則還真沒有把握成功奪舍。”
　　血紅色的光芒徹底擊潰了夔溟的抵抗，瘋狂的鉆進了他的腦袋中，夔溟驚恐而不甘的發出壹聲嘶吼，卻只到了壹半就戛然而止！
　　“他”重新站起來，折斷了掘天矛隨手壹丟，然後深情的望了壹眼人族廣闊的領地，踉踉蹌蹌往妖族方向去了……
　　孫長鳴眼前的壹切，慢慢變得漆黑。
　　而後，在黑暗的中央，又有朦朧的畫面逐漸亮起，如同剛剛睜開雙眼的嬰兒。
　　人族古老的聖殿，祭臺上象征著命運傳承的火焰熊熊燃燒。蒼老而睿智的大祭司捧著壹只瓦罐。
　　十九位人族英雄，身姿挺拔、英氣勃發，每人上前從陶罐中抽出壹枚竹簽。
　　最後他們圍成壹圈，壹同亮出手中的竹簽互相比較，豢龍氏手中的明顯更長壹截。
　　“哈哈哈哈……”他面露喜色，縱聲大笑。
　　其他十八位中，有人惱怒的將竹簽摔在地上，有人默默嘆息，也有人吵嚷著：“豢龍氏不夠強……”
　　豢龍氏怒道：“來跟我打壹場！”
　　大祭司張開雙手輕按，說道：“這是我族命運的選擇……”。
　　畫面暗淡了下去，隨後再次亮起，豢龍氏已經傲然立於祭臺火焰之中。十八位人族英雄整齊的單膝跪下。
　　大祭司手持壹只骨匕，依次抓出他們的魂魄，割下他們的壹魄，然後口中稱頌，雙手捧著送入火焰……
　　十八位英雄痛苦的全身顫抖，卻是壹聲不吭，更是用羨慕甚至有些妒恨的眼神，看向火焰中的豢龍氏……
　　終於，壹切再次黑暗了下去，孫長鳴慢慢睜開眼來。
　　這壹切，都是那暗紅色石頭中的執念，記錄下來的吧。
　　孫長鳴感覺鼻子有些發酸，他用力揉了揉，然後咬牙忍住。
　　原來那壹段歷史，是這樣的！
　　十九位人族最強大的英雄，抓鬮只求壹死。
　　沒有被選中的十八位，每人割下壹魄！對於這樣層級的強者來說，這損失會讓他們往後的生命中，備受折磨，而且永遠無法復原，哪怕是轉世投胎，也會永遠的受到影響，無法長到十歲以上，轉世必定夭折！
　　可是他們都毫不猶豫的去做了。
　　而最為兇險的，無疑是豢龍氏。
　　豢龍氏奪舍的夔溟，最終的下場是被“自己”的後代分食——恐怕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是這些後代狼心狗肺，而是他們已經發現了夔溟真正的身份。
　　豢龍氏的魂魄，恐怕都沒有逃出來。
　　孫長鳴只覺自己胸膛中，有壹股“氣”，不是怒氣、不是恨氣，而是豪氣！
　　我族先祖，慷慨！
　　他很理解豢龍氏為什麽要這麽做，在那個年代，雖然人族已經開始崛起，但是妖族的實力仍舊超過人族，直接殺入妖族祖地絕無成功的可能。
　　妖族的大幽天輪回血祭已經到了只需七百萬冤魂祭品的最後關頭，再拖延下去，人族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甚至所謂的“人族氣運崛起”，很可能就是妖族為了完成大幽天輪回血祭，麻痹人族故意制造的假象！
　　有了這個假象，他們才能讓人族“忍耐”，任由他們收割七百萬冤魂。
　　可是為何後來人族的傳說中，豢龍氏成了失敗者，這壹段可歌可泣的過往歷史中被淹沒掉了？
　　轉念間孫長鳴就明白了：人族氣運押後九百年。
　　應該就是這九百年間，真相失傳，許許多多的人族其實心中都是埋怨、甚至是懷恨豢龍氏的。
　　時至今日，整個人族領地內，沒有壹座豢龍氏的祭廟，就說明了這壹點。
　　盡管孫長鳴之前十分理智，並不怨恨豢龍氏；可是當花不憐這種惡妖，大聲嘲諷人族愚蠢，平白葬送了機會，將氣運崛起押後九百年——孫長鳴心中仍舊是很不舒服的，而且是那種無法反駁的不舒服。
　　但是現在，他徹底明白了：蠢的是妳們！
　　而且壹直蠢到了現在，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先祖完成了什麽樣的偉業！而妳們妖族，在這壹過程中失去了什麽！
　　“等著吧，殺敗九巫妖廷，我壹定會整理史料，為我族十九位英雄正名！”
　　此外孫長鳴還很好奇壹點：大幽天輪回血祭，這樣的機密又是怎麽被人族知曉的？
　　從夔溟和豢龍氏的對話來看，妖族內部似乎出了奸細，是誰呢？
　　孫長鳴並不意外自己的這壹場“夢”，和陶景壹樣，都是接觸了那暗紅色的巖石後，才會被入夢的。
　　“那壹塊巨石，乃是當年豢龍氏的心臟！”孫長鳴有了明悟。巖漿湖就是豢龍氏當年的熱血，元化真水也是遺骸壹部分所化。
　　但是九霜砂晶卻是夔溟的怨念自然凈化後的產物。
　　豢龍氏未死、死的是夔溟。
　　豢龍氏太過強大，遺骸經過了千百萬年，雖然已經各自物化，卻仍舊保持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暗紅色巖石可以和巖漿維持某種聯系，如心臟跳動壹般引起潮漲潮落。想來跟其他的部位也會有所關聯。
　　循著這塊巖石，應該能夠找到遺骸所化的全部寶礦。
　　可是孫長鳴卻不想開采了——那是壹筆沈重的遺產，孫長鳴不想用錢財去衡量。反倒不如遵循暗紅巖石中古老執念的意願，將這些遺產全部留給陶景。
　　遺骸中沒有殘魂，只剩執念。
　　但夔溟留下的羊毛——那些九霜砂晶是壹定要挖出來的，不揪白不揪。
　　窗外天已經亮了，孫長鳴起身來，心緒仍是久久不平。
　　壹直到了中午，孫長鳴忽然感覺有些異樣，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於是自我檢視壹番，發現是二老爺那邊來了問題。
　　某位經常被遺忘的老姑娘，昨夜瘋狂催動聯絡靈符！
　　孫長鳴壹縮脖子：昨夜忙著陶景的事情，似乎是感覺到二老爺那邊有些“異動”，他也沒怎麽關註。
　　此時鬼域已經隱匿，鬼市中壹片冷清，每當這個時候，蝠道人都去跟張屠戶喝酒了。
　　二老爺從棺材裏坐起來，點開了春娘子的聯絡靈符：
　　“老色鬼妳混蛋！老娘又又又要被妳坑死了！”
　　“不是我總想罵妳，妳真是……克死我啊。以後，我要是再接妳的生意，我跟妳姓！”
　　“壹個地方上的家族，哪怕是家底再雄厚，能有第四大境坐鎮就不錯了，可怎麽妳這差事裏面就有第五大境？”
　　“快點回話！”
　　“我被堵在無生峽了，撐不了多久，妳快點想辦法！”
　　“老色鬼我告訴妳，言家的水比妳們想象深得多，我已經查到了線索，快點來把我救出去，否則妳們什麽也別想知道！”
　　“老色……”
　　最後壹道傳訊只有壹個開頭，似乎是被什麽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