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諸天號，諸神號

　　煙火在夜空中不斷綻放。
　　神代雲羅置身於其中，甚至忘記了戰鬥。
　　但是，這個戰場裏的閑人，偏偏壹點都沒有被波及。
　　所有危險與戰爭，都與他擦肩而過，死神在他身邊繚繞著，卻怎麽都無法靠近。
　　神代雲羅喃喃道：“我連死前的回憶殺都搞過了，妳跟我說，我不用死了……也挺好的。”
　　就在這空中戰場裏，他哈哈大笑著朝空中要塞揮手。
　　他知道那要塞裏真正掌控局面的人是誰，所以壹點也不慌張了。
　　當壹座本不可能出現的空中要塞，出現在蒼穹之上的時刻……就已經決定這場戰鬥會以怎樣的方式結束。
　　神代雲羅看著諸神號，對方佇立在雲層之中，36輪主火力電磁炮在軌道上快速滑動著，它的自走瞄準系統鎖定著白銀城每壹艘浮空飛艇。
　　鎖定，短暫蓄能，發射。
　　擊落。
　　壹套操作行雲流水，簡單高效。
　　空中要塞的主火力電磁炮速度，是16400公裏每小時，打擊速度完全碾壓著浮空飛艇。
　　神代雲羅看著自己身邊壹艘艘墜落的浮空飛艇，電磁炮的軌跡繞著他呼嘯著尖銳的聲音，那位白銀公爵接任公爵之位也才剛剛壹周的時間，就隕落了。
　　倒黴催的……
　　神代雲羅笑著拍拍蒼龍犄角：“看來認個老板也是有好處的嘛。”
　　此時此刻，陳余坐在指揮席位上，身邊站著個隨從。
　　他平靜對作戰人員說道：“派出浮空飛艇，到地面尋找旗艦裏的屍體，全都清理出來，壹具都不能少。”
　　“收到，”有人匆忙跑出去，並在通訊系統裏高喊：“第壹中隊，迅速甲板集合，立刻去開展搜尋工作！”
　　諸神號裏的指揮官看向陳余：“老板，我們為什麽要突然參與這場戰爭？”
　　陳余緩緩看向對方：“唇亡齒寒的道理，不用我教吧。李氏剛剛向西大陸投誠，如果慶氏也潰敗，我們也會失去生存的土壤，難道讓我帶著妳們去島嶼上當島民嗎？”
　　“明白，”指揮官低頭。
　　沒人註意到，陳余身邊的隨從壹直微笑著，看著全息沙盤上的神代雲羅向自己招手……
　　陳氏內部，陳余壹脈作為太上皇，壹直以來牢牢掌控著整個家族的軍事力量和經濟命脈，就算是家主也只能在他們的壓迫之下當壹個傀儡。
　　所以，陳氏兩座空中要塞，壹直都掌控在陳余手裏，即便是傀儡師也無法得到。
　　先前，陳余死亡的消息快速傳播著，陳氏家主出面呼籲大家團結起來共渡難關，陳余麾下的士兵們幾乎要動搖了。
　　這時，慶塵帶著陳余回來了，他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騎著青牛直接找到了空中要塞！
　　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先前慶塵也想過，要直接把陳余的眼珠子摳了給百百目鬼增強實力。
　　但壹對眼珠子的價值，哪裏比得過陳余本身？他怎麽可能做買櫝還珠的事情。
　　有陳余在，陳氏就是他的。
　　所以，這就是零所說的：慶塵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
　　以前慶塵是搶禁忌物，現在是搶空中要塞……搶禁忌物，哪裏有搶空中要塞快樂？
　　然而就是此時，忽然有遠程通訊請求連接，指揮官見是自家陸軍基地的，便接通了。
　　全息投影裏，赫然是那位被傀儡師控制的家主身影，他看著指揮席位上的陳余，微笑著對所有人說道：“妳們以為那真的是陳余嗎？”
　　空中要塞裏的所有軍官士兵都楞住了，這不是陳余，是誰？！空中要塞某些權限是必須由陳余本人是用虹膜、生命體征、聲紋同時解鎖的，這還能有什麽問題？
　　卻聽陳氏家主笑著說道：“陳余還活著，只不過被那位白晝之主慶塵用提線木偶給控制了。妳們可以仔細看，如果有光的話還是能看見的，陳余與旁邊那個人的手腕上，都纏著壹根幾乎透明的絲線。”
　　士兵們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卻聽指揮官突然怒吼：“放妳媽的屁，竟然敢汙蔑老板，我看妳是想妖言惑眾，趁機奪取家族大權！先前妳就在不停的散布老板死亡的消息，如今竟然看見老板在這裏，還想不停的造謠！”
　　傀儡師：“？”
　　妳連看都不看壹眼嗎？
　　這時，指揮室裏有人小聲說道：“好像確實有壹根絲線啊。”
　　卻見指揮官直接掏出腰間配槍，擡手便扣動扳機，槍斃了剛剛說話的士兵：“誰再質疑老板的身份，都是這個下場！”
　　傀儡師：“？”
　　這時，又有壹名士兵站起身來，笑容與陳氏家主壹般無二：“妳難道不自己看看嗎，絲線就在那裏。”
　　砰。
　　指揮官再次壹槍把這名士兵打死：“把他們的屍體給我拖出去！”
　　陳氏家主：“？”
　　指揮官忍住恐懼回頭去看陳余，卻見陳余和身邊的那名隨從，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這位指揮官此時已經在心裏把陳氏家主給罵上天了……
　　妳要拆穿他的話，就早點拆穿。
　　妳別等慶塵已經進來了，才說。
　　現在妳說完是痛快了，我們怎麽辦？
　　這特麽不是害人麽？！
　　這壹整座空中要塞的戰鬥人員，加壹起夠人家壹只手打的嗎？能控制陳余的慶塵，已經是騎士半神了吧！
　　指揮官將通訊掐斷，轉頭對陳余說道：“老板，我們是絕對不會相信他這種鬼話的！”
　　“那就好，”陳余微笑道：“通報陳氏所有人員，告訴他們，我還活著，而這位陳氏家主在大敵當前的時刻不顧民族利益、國家利益，妄想挑起聯邦內戰，給外敵制造機會。我現在正式警告他，盡快辭去家主職務。”
　　指揮官連忙點頭：“好的好的，我這就通報。”
　　事實上，陳氏內部也不希望聯邦內戰，前些天陳氏忽然意圖對10號城市以及西南慶氏發動戰爭時，軍隊內部就產生了意見分歧。
　　現在好了，別管陳余出了什麽狀況，總之陳余是回來了，而且還不用對自己人開火……挺好的。
　　諸神號開始收割戰場，神代雲羅也落在了白銀城旗艦的殘骸旁邊，看著陳氏士兵從裏面搬運屍體。
　　他雙手攏在袖子裏等待著，就像是街邊等著烤紅薯的大學生。
　　結果卻讓他失望了，這浮空飛艇墜落時發生了爆炸，裏面的所有屍體都燒焦了，沒能給他留下眼球。
　　就在此時，地面又有幾個人影徒步跑了過來，空嶼和雲秀等人全力狂奔著，空嶼還在壹邊跑壹邊大罵著：“神代雲羅，妳給我死過來！”
　　“神代雲羅！就妳喜歡當英雄是吧！”
　　“神代雲羅！下次妳再敢幹這種事情，妳看我這輩子還理不理妳！”
　　神代雲羅目瞪口呆。
　　卻見空嶼來到他面前，咚的壹聲，往他胸口捶了壹拳，捶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神代雲羅擡頭看向雲秀：“攔著點啊！”
　　“活該，”雲秀撇撇嘴說道。
　　神代雲羅：“……妳們是怎麽從浮空飛艇上下來的啊？！我不是設置的自動巡航嗎，不到5號城市它是不會停的！”
　　“雲秀把門劈開了，”空嶼說道：“我們用浮空飛艇裏的逃生降落傘跳下來的。”
　　神代雲羅遲疑了半天：“厲害了……”
　　空嶼死死地盯著神代雲羅：“不要再讓我發現妳還有壹個人去死的念頭！”
　　“餵，妳對我說話溫柔壹點啊，以前的那個溫柔小姑娘去哪裏了，妳怎麽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啊！”神代雲羅吐槽道：“那個溫柔聽話的神代空嶼呢？”
　　空嶼冷笑道：“神代雲羅，我已經受夠妳了，以前明明都是妳偷枇杷的時候，鬧出來的動靜最大，結果每次都汙蔑是我引來的人。還有那些女人明明都是為了妳的身份才靠近妳，結果妳非覺得是妳有魅力！我警告妳，以後再胡亂尋花問柳，我就把妳和那些女人全殺了！”
　　神代雲羅：“那些女人有什麽罪過啊，不要傷害那些女人啊！”
　　空嶼怒氣沖沖：“妳也知道是妳的問題對吧！”
　　“餵，妳給我好好說話啊！我是妳們的大哥啊！”
　　“以後不是了！”
　　神代雲羅嘴角勾起微笑來：“不是就不是吧。”
　　眾人說話時，遠方忽有星光閃爍，他們轉頭看去，赫然是風暴城的艦隊在夜色裏悄然抵達。
　　然而隨之而來的不僅僅是浮空飛艇，還有神代的那座空中要塞，八岐號。
　　……
　　……
　　八岐號空中要塞內。
　　神代士兵正忙碌著，神代千赤面色陰沈的站在指揮室中央，看著面前的全息沙盤。
　　而指揮席位上，坐著壹位身穿黑袍的戲命師。
　　神代千赤回頭看向對方：“為何要來南方冒險？空中要塞孤軍南下是非常危險的，應該等我整備了空軍再舉兵壓上才對。”
　　那位戲命師的面目遮掩在兜帽的陰影裏：“該做什麽，什麽時候做，都由我們決定。妳的生日、毛發都在我們手裏，不要覺得用奪舍更換了軀殼就能躲避命運的審判。”
　　神代千赤沈默了，當初他引狼入室時為了交投名狀，幾乎將這壹切都交給了戲命師。
　　他原本以為判定以當前軀殼為準，只要奪舍了就能擺脫對方的鎖定，以及裁決者的黑魔法。
　　早些年他混跡西大陸時，買到的情報也這麽說。
　　然而，買到的竟是假情報。
　　戲命師像是猜到了神代千赤的心理，便笑道：“妳小看了命運，那壹代羅斯福國王看見妳的時候，便看見了妳為我們打開國門的那壹天，妳重金買到的情報，也不過是我們賣給妳的罷了。”
　　神代千赤頓感無力，這群戲命師做伏筆，甚至以世紀為單位，令人防不勝防。
　　如風暴公爵保密了四十多年的身份，如戲命師收集了黑騎士團的生日與真名，對方就像是站在命運的彼岸，等待妳辛辛苦苦泅渡過去。
　　戲命師說道：“不惜壹切代價，去攻擊前方空中要塞。”
　　神代千赤看向神代士兵：“開火！”
　　……
　　……
　　空中要塞在空中遭遇了。
　　“咱們怎麽辦？”空嶼問道：“打嗎？”
　　“百百目鬼進入休眠了，估計得好幾天才能恢復過來，”神代雲羅想了想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先跑吧。”
　　“啊？”空嶼楞了壹下：“不幫忙戰鬥嗎。”
　　“老板都來了，哪還用得著我們，”神代雲羅笑瞇瞇的說道。
　　“可是他只有壹座空中要塞，怎麽打得過對方，對方也有空中要塞的啊，還有壹支西大陸空軍艦隊！”
　　“誰說，他只有壹座空中要塞了？”
　　諸神號到了。
　　諸天號還會遠嗎？
　　神代雲羅心中贊嘆，利用陳余的身份，壹口氣打劫陳氏兩座空中要塞，恐怕是人類戰爭史上從未出現過的壯舉了吧。
　　下壹刻，又有壹片烏雲快速籠罩大地，卻見陳氏另壹座空中要塞快速降落高度。
　　諸天號與諸神號就像是澎湃潮汐裏的兩座山巒，巋然不動的等待著敵人到來。
　　艦隊還沒到，彼此的主火力電磁炮已然開火，隔空對射。
　　風暴城的艦隊在神代空中要塞的掩護下，快速接近這諸天號，西大陸竟是不惜代價，要以八岐號為代價，直接換掉諸天號！
　　它們的方位很刁鉆，始終躲在八岐號後面，毫不吝惜的將神代八岐號當做炮灰掩體，尋到時機就鉆出來對諸天號開火。
　　神代千赤在指揮室裏豁然回頭：“為什麽？為什麽雷達上沒有顯示這座空中要塞？現在我們要失去這座空中要塞了！”
　　可是回頭間，指揮席位上哪裏還有戲命師的身影，對方早就讓人砸碎暗影之門消失了。
　　神代千赤明白，羅斯福王室要摧毀的不僅僅是陳氏空中要塞，還有他們神代家族最後的戰鬥力！
　　羅斯福王國要全軍壓上了，他們不想自己與Joker開戰時，身後還留著神代這頭狼崽子。
　　短短幾十分鐘，諸天號與八岐號全部失去了飛行動力，只剩余反重力裝置讓它們懸停在空中成為靶子，彼此互相開火，誰也沒法留手。
　　西大陸的空中要塞壹座都沒來，可東大陸聯邦自己卻損失兩座空中要塞！
　　慶塵所在的諸神號開始撤退，只留下諸天號在蒼穹上獨自作戰。
　　他不確定對方是否還有後手，能保存下壹座空中要塞，比浪費在這裏強。
　　八岐號上，神代千赤快速來到甲板上，打算乘坐浮空飛艇離開。
　　他這壹生好像都在顛沛流離。
　　先是從島嶼上流利到東大陸。
　　再用神經元奪舍技術，從壹個軀殼流離到另壹個軀殼裏。
　　後來從20號城市流離到22號城市，又從22號城市流離到空中要塞上。
　　如今神代千赤站在浮空飛艇裏，忽然有點茫然。
　　因為他竟壹時間不知道要逃到哪裏去。
　　浮空飛艇升空，神代千赤看著飛艇裏屬於神代財團的雪山標誌，壹時間有點懷念當初追隨源氏的時光。
　　那時候神代家族還姓織田，織田家、武藤家、高橋家那時候還是朋友，並不像現在壹樣是從屬關系。
　　大家在源氏的宅院裏喝的酩酊大醉，心中有怨懟了就打壹架，源氏就坐在上首位置笑吟吟的看著，等他們打消氣了就出面拉架。
　　最困難的時候，自家沒錢了還會去找高橋家借，高橋那個老東西雖然嘴上奚落自己，但還是會把錢借出來。
　　現在，神代千赤已經沒有朋友了。
　　然而就在此時，他察覺自己身上被陰風籠罩……黑魔法的詛咒開始了，羅斯福王室竟是還擔心自己沒有死透，要斬草除根！
　　下壹刻，艦倉後方失火，滾滾濃煙從動力艙飄出來。
　　“老祖宗，不好了，動力艙突然升溫，控制不住了！”有人說道。
　　神代千赤徑直去打開應急逃生艙門，式神鴉天狗具現而出，摟著他向外飛去，絲毫沒有去管身後的士兵怎麽存活。
　　他就像是壹條喪家之犬，已經狼狽到無法考慮其他事情了。
　　鴉天狗帶著赤紅色的犬牙面具，扇動著背部的翅膀，帶著神代千赤飛往遠方。
　　可是天上忽然傳來笑聲。
　　神代千赤擡頭，卻見神代雲羅雙手攏在袖子中，正佇立在白色蒼龍的頭頂，俯瞰著他。
　　神代雲秀、神代空嶼也站在蒼龍頭頂，各自扶著壹根龍角。
　　神代雲羅高聲大喊：“餵，妳就是神代千赤吧，我來取妳狗命啦！別跑了，跑了幾百年，歇歇吧！”
　　神代千赤面色陰沈，如今壹個小輩也能在他頭上如此肆意妄為了。
　　白色蒼龍壹頭撞來，神代千赤操控鴉天狗竟返身迎上，似乎還有底牌。
　　可彼此雙方即將相撞時，神代雲羅忽然拿出壹個小瓶子來，以裏面的鮮血塗抹手腕！
　　鴉天狗驟然僵住身形，竟是把神代千赤從百米高空丟了下去，自己則在空中跪拜。
　　神代雲羅樂了：“我這當老師的還沒教正經東西呢，反而先沾到學生的光了，可惜，我有源氏的準許，妳卻沒有。”
　　白色蒼龍在神宮寺真紀的血液之下，絲毫不受影響！
　　三人落下地面，卻見神代千赤躺在地上，無聲的咳出幾口血來。
　　當初他將神代家主推下空中要塞時，對方應該也是這副模樣吧。
　　神代雲羅靜靜的站在他身旁，沈默了許久才說道：“想殺妳太久了，可偏偏真的殺了妳時，卻覺得有些空虛。妳這具軀體是我師弟的，我記得他小時候最守規矩，大家都去手水舍的時候，他就只敢在壹旁看著。戒律所懲罰大家的時候，他就壹邊哭著壹邊給大家敷藥。”
　　神代雲羅：“那時候我就跟他開玩笑說，雲舟啊，妳這個性子可不適合上戰場啊，聽我的，妳就把貓又、座敷童子、道成寺鐘都招出來，安安心心在神社裏當個祭酒就好啦。”
　　神代雲舟是個異類，其他的陰陽師生怕招到這些沒用的式神，而他則在神代雲羅的指點下，每天都慫慫的，想盡壹切辦法將這些沒用的東西招到手裏。
　　可惜的是他天賦太好，早早便被看中了。
　　神代雲羅嘆息：“這樣壹個師弟，被妳奪舍後成了野心家、陰謀家，想想就覺得妳真可恨啊。”
　　他對神代雲秀說道：“殺了吧。”
　　雲秀疑惑：“雲羅哥妳不親自動手嗎？”
　　“我怕臟了我的手。”
　　雲秀：“？”
　　妳就不怕臟了我的？
　　這時，神代空嶼抽出雲秀的太刀，刺進了神代千赤的胸口：“妳們倆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神代雲羅：“……”
　　神代雲秀：“……”
　　他們都感覺到，這個小跟屁蟲好像有點不太壹樣了啊！
　　奇怪的是，神代雲羅竟看到神代千赤的亡魂竟也從身體裏飄出，順著神宮寺真紀的血液，飛進他的神橋之內！
　　“走吧，我得幫學生收點式神呢，空中要塞裏的陰陽師肯定很多，整個神代的式神差不多都在那了，”神代雲羅招招手，瀟灑的重新召喚出白色蒼龍來，帶著雲秀、空嶼向戰場飛去。
　　兩座空中要塞如山巒墜落，在他們面前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神代雲羅擡起手臂，上百道流光飛入他的神橋。
　　倒計時歸零。
　　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