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很想出來嗎？

　　白猿從樹上壹個後空翻落地，剛落在地上，被壹陣清風壹吹，馬上就彎腰咳嗽起來，而且越咳還越厲害，直到咳出壹口帶血的濃痰才緩上來，露出壹種劫後余生的舒爽表情。
　　就他這樣，要是放在後世必然得被帶走隔離。
　　緩了壹會兒，他才直起身子，拖著兩條長臂向山下走去。
　　動動嘴，嘴裏還有壹口老痰呢。
　　吐！
　　帶血的濃痰吐在樹山，粗壯的樹幹瞬間被擊穿，露出壹個窟窿。
　　不知從何時起，他喜歡上了這種咳出痰後的感覺了，喉嚨裏有痰，咳不出咽不下，憋氣憋的厲害，只有咳出來的那壹剎那，他才能感受到活著的樂趣。
　　對了，
　　咳出痰時，
　　那好像是壹種酥到骨子裏的舒爽。
　　壹直往山下走，他邁步的頻率不算快，步子也不大，可咋眼之間，他已走出百丈。
　　午後的陽光照在大地，炙烤的那些裸露的山石仿佛能攤熟雞蛋。
　　壹直走到壹處峽谷裏，那裏有壹處水潭。
　　水潭周圍是嶗山派的駐守弟子在生火做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辟谷的。
　　山崖下面的石床上面還躺著十幾只猴子的屍體，專門有幾個道長圍在屍體旁邊做法，嘴裏念的是往生咒。
　　他壹邊走，身上的模樣也壹邊變換。
　　直到他走進了嶗山派的偵查範圍之內，他也變成了另壹個人。
　　壹個老者的形象，
　　手上拿著鐮刀，背後背著竹簍。
　　嶗山的弟子警惕的觀察著他，
　　幾個女弟子在清洗摘下來的野菜，幾個男弟子在另壹邊生火架鍋，還有幾位天師在閉目打坐。
　　此時他們都紛紛睜眼看向他。
　　他楞了壹下，
　　手中的鐮刀不停的抖動，
　　伸手握拳放在嘴邊再次咳嗽起來，咳得厲害。
　　緊張，局促，不安，不知所措。
　　待他咳出痰來，還有壹種小媳婦兒的扭捏，吐也不敢吐，咽還不想咽。
　　但他還是嘟囔著說道：“對不住啊，我……這就讓妳們看不到我。”
　　說了抱歉，
　　但他並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看向了另壹旁已經熬好的肉湯鍋。
　　壹位女弟子順著他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圖，轉身去給他盛了壹碗端給他喝。
　　“老伯，喝完了就下山吧，這幾天山上鬧妖精，就不要再上山來了，什麽時候妖精被我們除幹凈我們會去山下的村莊壹壹通知的。”
　　銀鈴般的聲音悅耳動聽，他努力的擠出壹個笑容，接過湯碗。
　　“唔……”
　　他想說話，但嘴裏還有壹口痰呢。
　　目光找尋了壹下，
　　直到他看見了不遠處打坐的那位天師。
　　天師本來是在觀察他的，陰陽眼下打量了壹會兒，並沒有看出什麽，繼續打坐。
　　白猿對著天師的方向啐了壹口，壹道紅光閃過，天師的心口處瞬間多了壹個大洞。
　　眾弟子齊刷刷將目光投向白猿，誰也不傻，緊忙掏靈符，拿法寶準備迎敵。
　　他面前的這位女弟子驚恐的說不出話，錯愕的看著他。
　　“呼~”
　　吹了口湯上的熱氣，
　　“吸溜！”
　　“嘖！”
　　他笑了笑，臉上的褶子聚成壹團。
　　“味道不錯，就是有點淡了。”
　　語氣平淡，真的很想壹個在點評美食的老者，如果不算死去的那位天師的話。
　　後面的弟子壹個個掐訣念咒，還沒等他們有所動作。
　　白猿空閑的那只手壹掃，水潭中射出無數道水柱，將他們壹壹洞穿。
　　除了他面前的這位，為他端來肉湯的，以及麻木了的小仙姑。
　　喝下壹碗，
　　他繞過嚇傻了的道姑，踩著無數嶗山弟子的屍體來到湯鍋旁。
　　壹揮手，壹塊方形的石頭飄過來，落在他的身後，他壹屁股坐了上去。
　　拿起勺子，在湯裏攪了攪。
　　身體再次顯露出白猿的樣子，只是這老猿歲數太大了，以至於眼神毫無精神，滿是滄桑。
　　又盛了壹碗，
　　壹邊緩緩地吹著湯上的熱氣壹邊低頭喝著。
　　他喝的很享受，
　　真的很像壹位喝不起肉湯的孤寡老人。
　　等這壹碗肉湯喝完，他長出壹口氣，好像完成了什麽了不起的工作量。
　　又在鍋裏撈出壹塊肉，輕輕的撕下壹條肉絲，放在嘴裏慢慢咀嚼，品嘗。
　　也就在此時，
　　壹陣清風拂過，他的面前又多出來壹位毛發很長的猴子。
　　這位猴子也不客氣的找到壹只碗，連湯帶肉的盛了壹大碗，坐在白猿面前連吃帶喝。
　　“那怎麽有壹個沒死啊，不會您也動了情欲吧？”
　　他聞言，頭也不擡道：“這孩子，凈水胡話。”
　　“我就說嘛，您連獼猴公主都看不上，怎麽可能看的上這種除了頭發外連根毛都沒有的貨色呢。”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嘛，怎麽說人家也給我盛了碗湯喝。”
　　“還是您講理。”
　　長毛猿猴豎起大拇指笑道。
　　“找到大王了？”
　　“找到了，但沒見到，六猴將去邀他，他沒出來。”
　　“要我說啊，妳們的這個大王就是個縮頭烏龜，什麽齊天大聖，還不是被西邊控制住了。虧得我爹還吹他有多厲害，要我看連我壹棒都堅持不了。”
　　白猿側目看著他，目光陰冷至極，仿佛要刀片壹樣。
　　長毛猿努力的把嘴裏的肉咽進肚子，緊忙打哈哈道：“行了行了我的錯，您別跟我壹般見識。”
　　“妳生的晚，妳出生時大王已經被如來老兒壓在五星山下了，接觸大王的次數少，總共就見過那麽兩三面，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
　　他深呼吸壹口，沒和眼前這年輕的猿猴過多解釋，花果山的新生代猴子誰不是聽美猴王的故事長大的。
　　有些小猴視美猴王為偶像，有些小猴則是仗著自身修成法術，便沾沾自喜，覺得以前的故事是是誇大其詞。
　　八百多年，花果山的猴子不知道換了多少代，新世紀的有些孩子連抗日英雄的事跡都不相信了，那不是才過了不到百年嘛。
　　挺可悲的。
　　教育問題，當他不信的時候，除非讓他們看看當時齊天大聖的身姿，否則怎麽解釋都沒人相信。
　　“您壹會兒要去幹嘛，繼續收攏那些戰魂？”
　　“嗯，得把他們都聚到壹塊，讓大王看看，我們還沒有忘記他不是。”
　　“那行，您去收攏魂魄，我繼續去指揮我的兄弟們。凡間這些和尚道士就像蒼蠅壹樣，真的很煩，我們做清理工作。”
　　“嗯。”
　　“那我先走了，您忙著吧。”
　　“嗯。”
　　瓷碗落地，白猿直起身子，錘了錘後腰，連連搖頭道：“離心離德，不團結嘍。”
　　他又看想那位麻木的女弟子，壹揮手：“下山去吧。”
　　金光洞外，由於這裏的封印加固了，導致所有的法師都沒有來雙樺山的。
　　這裏聚集著壹大群猴子，其中壹只正是剛剛喝湯的那只長毛猿。
　　他站在金光洞口，邪魅的舔了舔嘴角。
　　“這群老不死的。”
　　眼睛望向金光洞內，透過封印看著裏面的那只僵屍。
　　“妳很想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