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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花神三妙傳 by 不題撰人

2018-5-24 06:01

  敘述白景雲與趙綿娘、李瓊姐、陳奇姐三表姐妹艷情事。

  至正辛西三月暮春,花發名園,壹段異香來繡戶;鳥啼綠樹,數聲嬌韻入畫堂。正是修日良辰,風光雅麗;浴沂佳候,人物繁華。時兵寇蕩我郊原,鄉人薦居城邑。紛紛霧雜,皆貴顯之王孫;濟濟雲從,悉英豪之國士。

  江南俊傑白姓諱景雲,字天啟,別號潢源者,崇文學士裔孫,荊州別駕公子也。雅抱與春風並暢,豐姿及秋水同清。正弱冠之年,列黌宮之選,抱騎龍之偉誌,負倚馬之雄才。乘此明媚朔朝,獨步烏山絕頂,吟詩壹首曰:玉樹迎風舞,枝枝射漢宮;余襟猶染翠,飛袖想綾紅。

  海闊龍吟水,山高鳳下空;

  瑤天羅綺閣,獨上聘閬風。

  於是登書雲之臺,入淩虛之閣。適有三姬在廟賽禱明神,絕色佳人,世間罕有。溫朱顏以頂禮,露皓齒而陳詞。壹姬衣素練者,年約十九余齡,色賽三千宮貌,身披素服,首戴碧花,蓋西子之淡妝,正文君之新寡;愁眉嬌蹙,淡映春雲,雅態幽閑,光凝秋水,乃斂躬以下拜,願超化夫亡人。壹姬衣綠者,容足傾城,年登十七,華髻飾玲瓏珠玉,綠袍雜雅麗鶯花,露綻錦之絳裙,恍新妝之飛燕;輕移蓮步深深拜,微啟朱唇款款言;蓋為親宦遊,願長途多慶,壹姬衣紫者,年可登乎十五,容尤麗於二妹,壹點唇朱,即櫻桃之久熟;雙描眉秀,疑禦柳之新鉤;金蓮步步流金,玉指纖纖露玉;再拜且笑,無祝無言,白生門外視久,而不能定情,突入參神,祈諧所願,三姬見其進之遽也,各以扇掩面而笑焉。生遂致恭,姬亦答禮。

  姬各退,生尾隨。乃知衣素練者,趙富賈第四女名錦娘。世居烏山,嚴父先逝,錦適於鄭,半載夫亡,附母寡居,茲將二紀也。衣綠綃者,李少府長女,名瓊姐。父任辰州,念母年老,留瓊於家奉事祖母也。衣紫羅者,中督府參軍次女,名奇姐。父卒於宦,母已榮封,家資甚殷,下唯幼弟。時瓊、奇居遠城外,因避寇借居趙家,與錦娘為姨表之親,故朝夕相與盤桓者也。三姬見生之豐彩,有顧盼情。白生見姬之芳顏,有留戀意。既知所在,遂策於心,因僦趙之左屋附居,乃得與三姬為鄰。

  趙女微知生委曲之情,而春心已動。白生既得附趙女之室,而逸興遄飛,因吟長短句壹首雲:十分春色蝶浮沈,錦花含笑值千金;瓊枝戛玉揚奇音,雅調大堤恣狂吟。

  艷麗芙蓉動君心。動君心,何時賞;

  願作比翼附連枝,有朝飛繞巫山峰。

  於時投刺比鄰,結拜趙母,遂締錦娘為妹,而錦亦以兄禮待生。然趙母莊嚴,生亦莫投其隙。

  壹日,母和寒疾,生以子道問安,徑步至中堂。錦娘正獨坐,即欲趨避。生急進前,曰:“妹氏知我心乎?多方為爾故也。予獨無居而求鄰貴府乎?予獨無母而結拜尊堂乎?此情倘或見諒,糜骨亦所不辭。”錦娘曰:“寸草亦自知春,妾豈不解人意?但幽嫠寡妹,何堪薦侍英豪;慈母嚴明,安敢少違禮法。”生曰:“崔夫人亦嚴謹之母也,卓文君亦幽嫠之妻也。”生言猶未終,忽聞戶外有履聲,錦娘趨入中閨,生亦入母寢室問玻母托以求醫,生奉命而出。復至敘話舊處,久立不見芳容,生懊恨而去。

  詰朝,生迎醫至,三姬鹹在。見生,轉入罘後,不見玉人容矣。生大悒怏,歸作五言古詩壹首雲:巫山多神女,歌舞瑤臺邊;雲雨不可作,空余楊柳煙。

  芙蓉迷北岸,相望更淒然;

  何當壹攀折,醉倒百花前。

  翌日,生奉藥至,遇錦娘於東階,不覺神魂飄蕩,口不能言。錦駭曰:“兄有恙乎?”生搖頭。又曰:“兄勞頓乎?”復搖首。錦曰:“何往日春風滿面,今日慘黛盈顏耶?”生良久曰:“吾為妹,病之深矣,神思任飛越矣。若妹無拯援之心,將索我於地下矣。”錦笑曰:“兄有相如之情,妾豈無文君之意?但春英、秋英日侍寢所,莫得其便;瓊姐、奇姐、繡房聯壁,舉動悉知。我為兄圖之:兄但勤事吾母,若往來頻速,或有間可投。”生前拽其袖,錦斂步而退,擲帕於地。生拾而藏之,進藥母前。母呼錦至,謂曰:“如此重勞大哥,汝當深深拜謝。”女微哂而拜,生含笑而答。復索炭烹藥,女亦奉火以從。白生以目送情,錦娘亦以秋波頻盼。兩情飄蕩,似翠柳之醉熏風;壹意潛孚,恍曉花之凝滴露。蓋形雖未接,而神已交矣。藥既熟,女嘗,進母。生在背後戲褰其裳,女轉身怒目嗔視。生即解意。告歸。女因送出,責曰:“兄舉動不斂,幾敗乃事。倘慈闈見之,何顏復入乎?昨日之帕,兄當見還,倘若轉泄於人,俾妾名節掃地。”生曰:“吾深悔之,更不復然。”遂各辭歸,兩地悒怏。

  自此,女會繡幃,嚙指沈吟,神煩意亂,寢食不安。日間勉強與二妹笑言,夜來神魂唯白生眷戀。生亦無心經史,坐臥註意錦娘,口念有百千遍,腸數已八九回,每欲索筆題詩,不得句矣。因屢候母興居,往來頗見親密;雖數次與錦相遇,終莫能再敘寒溫。

  壹日,生至中堂,四顧皆無人跡,遂直抵錦娘寢室。適彼方悶坐停繡。生遇錦娘,壹喜壹懼;錦見白生,且駭且愕。生興發,不復交言,遂前進摟抱求合。正半推半就之際,聞春英堂上喚聲,女急趨母室,生脫身逃歸。此時錦不自覺,瓊姐已陰知之矣,題詩示奇姐曰:蛺蝶彩黃英,花心未許開;大風吹蝶去,花落下瑤臺。

  奇姐帶笑亦和以詩曰:

  蝶為尋芳至,花猶未向開;春英妒玉蝶,摧倒百花臺。

  因曰:“此生膽大如鬥”。瓊曰:“此必先與四姊有約,吾姊妹當作磨兜堅(即謹言也)可也。”

  白生錦娘佳會

  翌夕,生入候母,錦見,尚有赧容。生坐片時,因母睡熟,生即告錦,錦送至堂,天色將昏,杳無人跡。錦與生同入寢所,倉卒之間,不及解衣,摟抱登牀,相與歡會。斯時也,無相禁忌,恣生所為。秋波不能凝,朱唇不能啟,昔猶含羞色,今則逞嬌容矣。正是:春風入神髓,裊娜嬌嬈夜露滴。芳顏融融,懨悒罷戰,整容而起。錦娘不覺長籲,謂生曰:“妾之名節,盡為兄喪。不為柏舟之烈,甘赴桑間之期,良可期也,君其憐之。但此身已屬之君,願生死不忘此誓。兄壹戒漏泄,戒棄捐,何如?”生曰:“得此良晤,如獲珠琳,持之終身,永為至寶。”意欲求終夜之會,錦以侍女頻來為辭,且曰:“再為兄圖之,必諧通契約也。”因送生出,則明月在天矣。闔扉而入,靜想片時,方憶瓊姐、奇姐聞知,惶愧措躬無地。自是結納二妹,必欲同心。,瓊姐長於詩章,錦娘精於刺繡,昔時針法稍秘,至是女工盡傳。奇姐茂年,天成聰敏,學錦刺繡,學瓊詩章,無不得其精妙,遂為勿逆之交。錦之侍女春英,瓊之侍女新珠,奇之侍女蘭香,向皆往來香閨,各皆以計脫去。此錦娘之奇策,實為生之深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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