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虎落平陽

“這具身體好弱！”楚揚皺著眉頭走到門口，感到身體上傳來的極度乏力之感，不禁嘆了口氣。
“揚子，妳幹什麽！妳的傷還沒好，這是要去哪兒？”看著兒子拔掉了輸液管不說，居然還自顧自地走出了病房，這可把楊茹嚇壞了。眼看著兒子的身體還在打晃，楊茹心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我說小夥子，妳怎麽回事兒啊，傷還沒好亂跑什麽？妳看把妳媽急的，趕緊回去輸液！”護士看到楚揚居然不配合治療，也來了氣。她自然知道這個病號是個學生，而且是跟人打架才住進來的。本來看他壹臉清秀的樣子，還有些同情，但眼看著他起來後不由分說拔了液就走，連自己母親的話都不聽，護士對楚揚的那壹點點好感也沒有了。連帶著讓楚揚回去輸液的話，口氣也帶有壹絲呵責。
“我都說過了，我的傷已經好了，不需要再治了。”楚揚看著那個護士，目光中帶著壹絲冷漠。這個女人壹副頤指氣使的模樣，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以他的眼光，自然早就看出來對方只是個沒有任何功法的普通人而已。在五尊大陸，普通人在修真者眼裏，就是螻蟻壹般的存在，以楚揚前世金丹期的修為，這樣的凡人他揮揮手就可以殺死成百上千。若是有凡人敢和他這麽說話，恐怕早就沒命了，就算這女人長得還算清秀，可在楚揚眼裏，對方和壹堆磚頭瓦塊沒什麽區別。
“妳……妳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讓妳輸液是為妳好，妳知道妳家大人多擔心妳嗎？妳媽都壹晚上沒合眼了。”感受到楚揚望過來的目光，護士沒來由打了個冷戰。剛剛那壹刻這個大男孩看她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看著壹個死人。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對方只是壹個孩子而已。
雖然心裏害怕，但出於護士的職責，她還是壯著膽子說了幾句，只是口氣裏再也沒有了壹開始那股指使呵責的味道，甚至帶有幾分顫抖。
聽到這個白衣女人的話，楚揚再次皺了皺眉頭，這才轉身看著拉住自己壹只胳膊的婦人。在她的眼裏，楚揚看到了滿滿的擔憂，這壹刻，楚揚的心突然狠狠的哆嗦了壹下。
那擔心、關切的眼神，好熟悉，好溫暖。
“師傅……”楚揚的目光迷離了起來，他的思緒，再次被這眼神帶到了遙遠的五尊大陸。
“師傅，妳怎麽樣了？妳在哪兒，揚兒好想妳……”楚揚的嘴裏喃喃地說著，眼圈又漸漸紅了起來。
感受到兒子的變化，楊茹松了口氣。雖然不懂剛剛兒子嘀咕那幾句是什麽意思，但此刻的兒子，竟然不像壹開始那般不管不顧地往前沖，目光也不像剛剛那麽嚇人了，而是柔和了下來。
只是，那目光裏卻多了壹股讓人心碎的憂傷。
“揚子，聽話，好好回去輸液，等好了咱就回……”楊茹話剛剛說到壹半，突然間眼前壹黑，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妳怎麽了？”正迷醉在婦人目光裏的楚揚，突然感到她眼神壹陣煥散，生機竟然迅速消散！
楚揚大驚，連忙伸手壹攬，堪堪將婦人倒下去的身體扶住，迅速抱回到了床上。
剛剛那個小護士見到這壹幕，嚇得有些失措，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壹陣小跑出去喊醫生了。
楚揚將婦人放平躺好，隨即拉起她的壹只手，用右手的兩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之上，剛想用神識探查壹番她身體的狀況，感受到空空蕩蕩的丹田，楚揚苦笑了壹聲，無奈地放開了手。
他想到自己剛剛還那般瞧不起的那個白衣女人，自己現在和她完全壹樣，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壹身修為早已涓滴不剩，哪裏還有什麽神識！
“怎麽回事兒？”壹個同樣穿著白衣服的男人飛速走了過來，望著病房上的中年女人，還有身邊那個穿著病號服，卻用壹只手搭在女人手腕上的小夥子。
“陳醫生，這是病人家屬，剛剛突然暈過去了，妳趕緊給檢查壹下。”剛剛出門去找醫生的那個護士急切地說道。
“妳起來讓我看看。”看著這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夥子，陳醫生有些不滿，醫生都來了，這人怎麽還坐在那裏，還壹只手搭病人手腕，難道他懂號脈？
經過剛剛被那種不知名的針紮的經歷，楚揚對這些穿白衣服的人都沒什麽好感。只是他也知道憑他現在的本事，也救不了這個婦人，這些穿白色衣服的人，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醫者，雖然楚揚很不相信他們手段，但現在卻不得不把婦人交給他們。
陳醫生見小夥子讓開了位置，馬上走過去翻開病人的眼皮，又測了下體溫和心跳，隨即吩咐道：“馬上通知急救室準備急救……”
“可是病人還沒有辦理住院手續。”護士連忙說道。
“這個人不是家屬嗎？讓他去辦理壹下。”陳醫生指了指站在旁邊的楚揚說道。
“妳趕緊去辦理……妳趕緊給妳家大人打個電話，妳媽需要馬上急救！”護士剛想說讓楚揚去辦手續，突然想起來對方還只是個孩子，讓他辦手續，恐怕等辦好了，病人早就不行了。
“那還等什麽？馬上救人啊！”楚揚見他們似乎有救人的手段，此刻又說要辦什麽手續，這樣磨磨蹭蹭的，頓時讓他的火氣湧了上來。雖然沒有了修為，但憑經驗他也能感覺到婦人的生機在迅速消散。像這種情形，早搶救壹分，就多壹分希望，可這兩個人卻還在這裏磨蹭著什麽“手續”，還有那個白衣女人說的“電話”，那是個什麽東西？楚揚根本沒聽說過。
“醫院怎麽做不用妳來教，妳趕緊給妳家大人打電話吧，妳母親現在很危險，要馬上急救。”陳醫生以壹副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不交費，就不能進行搶救，這是醫院的制度，雖然陳醫生也知道這個制度有些沒有人情味，但也不得不如此。整個體制都是這樣，不是他壹個人能違反的。
見這兩個醫者不馬上救人，依然堅持要他打電話通知家人，楚揚咬了咬牙，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虎落平陽”的滋味，他堂堂壹個金丹修士，什麽時候被兩個凡人這麽為難過！
“電話怎麽打？”雖然壹肚子怒氣沒辦法發泄，但眼前這婦人是他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母親，楚揚卻沒辦法置之不理。再者，剛剛婦人那關切的眼神，也讓他想到了師傅洛睛。
“妳……不會打電話？”護士看著楚揚，眼神裏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現在什麽時代了？滿街都是智能手機，居然還有人不會打電話？
只是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眼看著病人的情況越來越危急，護士也顧不得嫌，從病人身上掏出那款破舊的手機，解了鎖之後翻出標著“老公”的號碼，撥了出去。
“我幫妳撥出去了，妳跟妳爸說吧，讓他快點兒！”護士催促著。
楚揚接過這個有些奇怪的東西，在白衣女人的示意下貼到了耳朵上，壹陣奇怪的嘟嘟聲過後，裏面傳來了壹個男人的聲音。
“揚子媽，啥事兒？揚子好點沒？店裏有點事兒，我壹會兒就去醫院交費啊。”
“爸……”楚揚猶豫了幾秒，無比別扭地吐出了這個字。要知道，從他記事的時候起，就從來沒有說過這個字。如今，要他對著壹個不認識的男人叫爸，還真夠為難他的。要不是為了救這個婦人，打死楚揚也不會說的。
“揚子？妳個小免羔子，妳媽呢？”電話裏的聲音壹楞，隨即粗聲罵了壹句。
雖然是罵聲，楚揚卻在裏面聽出了壹股濃濃的暖意，讓他感到壹股莫名的感動。
除了洛睛，從來沒有別人帶給過楚揚這種感覺。
只是，現在卻不是他體會這種感覺的時候，對著這個奇怪地東西，楚揚很快的說道：“我媽剛剛突然暈倒了，大夫說要急救，讓妳過來辦手續。”
他這壹串話說得流利無比，連那個“媽”叫得也自然得很，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啥？！妳等著，我馬上來！”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慌了，只來得及說出這幾個字後，就沒了聲音。
楚揚再聽了壹會兒，確認再沒有聲音傳來，才放下那個叫“電話”的東西，看著兩人，以壹股堅定而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他馬上就過來，妳們現在就救人，快！”
聽著楚揚的話，陳醫生猶豫了壹下，剛剛那句話裏似乎帶著壹股魔力，讓他不由得想順從對方的意思。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小謝，安排人把病人送到手術室去。”
“好的陳醫生。”雖然覺得陳醫生的作法有些奇怪，但這個叫小謝的護士還是反應迅速的開始安排起來。
楚揚跟著他們壹路將母親送到急救室，剛要跟著進去，卻被裏面的醫生攔了出來。
“這裏是急救室，妳不能進去。”醫生將楚揚擋在了外面，隨手將急救室的門關了起來。
刺目的紅燈亮了起來，楚揚盯著那盞燈，只覺得無比刺眼，心裏沒來由壹股煩躁。
沒過壹會兒，壹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楚揚擡起頭，壹個男人慌慌張張地朝他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