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賭約

　　“什麽，妳要學旋風掌？不行！”楚雲的回答出乎意料。
　　楚雲雖然因愛妻遠離，不復早年的意氣風發，無心理會家族瑣事，但對兒子還是頗為關心的。楚天受到的關愛不比任何同齡人差，雖然不可能像女人壹樣精細周全，但確實盡到了身為人父應盡的壹切責任。平常楚天有所要求，楚雲無不答應，不想這次卻碰到釘子。
　　“旋風掌可是三品武學，哪有剛成為武者就修煉的，實在太難，依我看，先從崩石拳入手比較穩妥。”
　　半躺在院中搖椅上的楚雲見楚天面有疑惑，漫不經心解釋道。
　　在兒子面前，他壹向這麽大大咧咧的，這時愛妻離散的憂愁永遠不會冒頭，憑空消散的無影無蹤。
　　聞言楚天腦門上出現幾條黑線，眉頭緊皺，滿臉不樂意。啟靈時平白遭人侮辱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親爹都懷疑自己的能力。
　　“老爹，我可是妳親兒子哎，天賦還能差到哪兒去。”
　　楚天當然不甘心修煉什麽崩石拳，畢竟，壹品武學和三品之間沒有什麽可比性。
　　“說起天賦，啟靈儀式上妳武脈等級被測出來吧？”楚雲隨意問道。
　　楚天有些沮喪：“黃階中級。”
　　“咦！”楚雲感到疑惑，想當年他也算是天資不凡，老婆資質更加了得，怎麽生個兒子只是黃階中級？
　　他沈吟片刻，突然探手握住楚天手腕，動作快如閃電，楚天雖然實力大增，卻根本來不及反應。
　　楚雲運起意念隨著元力探入楚天體內，探測片刻，發現果然是黃階中級武脈。
　　他不由得有些失落，隨即不甘心復查了數遍，依然是黃階中級。
　　正沮喪間，忽然發現楚天體內蘊藏著壹股似曾相識的氣息，依此為線索細心感應，終於發現這些外來能量以奇妙方式組合，在幾條主要脈絡處形成封印，楚雲大驚之下欲催動元力解開封印，卻發現這封印對人體無害，也不影響戰力發揮，只是扭曲了外人的查探。
　　楚雲沈思良久，終於想到這氣息的來源，這個歷經妻離之痛卻笑臉示人的漢子霎時間感到久違的溫暖，眼淚欲要奪眶而出，卻又勉強忍下。
　　這封印極為隱秘，也就是楚雲和施術者極為熟悉，若換成他人，實力縱然強上百倍，恐怕也無從察覺。
　　楚天見父親臉上忽現悲傷，剛欲詢問，又見那面孔依舊壹派風輕雲淡。
　　難道是眼花了，楚天用力眨了下眼睛，壹切如常。
　　不待兒子開口，楚雲松開手指，確認道：“還真是黃階中級的武脈。妳要學旋風掌也不是不可以，得先跟我打個賭。”
　　“什麽賭？”天大的賭局楚天也接了，旋風掌他勢在必得。
　　“賭註就是妳修煉此功的進展快慢。如果壹個月內，能修煉到小成，就再贈妳壹門武學，獎品不會弱於旋風掌。若做不到，就停止旋風掌的修煉，老老實實學崩石拳吧。”
　　楚天略作沈吟，壹個月，旋風掌小成，這時限是有些短了。
　　“怎麽，妳不敢接？”楚雲似笑非笑。
　　楚天猛壹咬牙：“怎麽不敢，我接了。”
　　瞻前顧後還修什麽武，修武重在勇猛精進，懦弱保守之輩即使修武，也難以取得大成就。
　　楚雲起身進入臥室，不壹會就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個錦盒，上面有精致的雕刻，做工十分考究。
　　他將錦盒輕輕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面層層包裹，數層包裝拆開後，裏面是壹個暗金色的書冊。
　　楚天從父親手中接過書冊，此書冊色澤暗淡，非金非木，似乎以未知材料所制，拿在手裏觸感微涼。封面上“旋風掌”三個大字，給書冊平添幾分古樸悠久的氣質。
　　楚雲闡述修煉此功的註意事項，又贈與壹些輔助修行的特殊道具。
　　目的既已達到，楚天向父親行禮後起身告辭。
　　“兒子，這賭局可不簡單，希望妳不要輸掉才好！”楚雲的聲音從背後遙遙傳來。
　　“老爹，妳就等著把壓箱底的貨色掏出來吧！”楚天的回應在寂靜深夜裏顯得格外果斷幹脆。
　　待兒子走後，楚雲忽然臉露壞笑，眼角透出壹絲狡詐：“小子，被激將了吧，這樣還怕妳修煉不賣力？”
　　但想到兒子體內熟悉的氣息，楚雲眼中重新浮現出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傷，剛才還是曇花壹現，現在卻縈繞身畔，仿佛永遠不會消散。
　　“菲菲，這是妳的意思麽？”
　　“我們的兒子長大了。”
　　“我想妳。”
　　楚雲的聲音斷斷續續，仿佛囈語，又好像斷了線的風箏，在廣袤深邃的夜空中沒有牽絆地漂浮、遊蕩，四周有淒涼的風在嗚咽哭泣。
　　壹夜轉瞬即過。
　　裂巖城地處天羅國北部，屬於高原地帶，壹年四季常有大風刮過。尤其是城池內外周邊的山脈，那上面狂風刮的跟刀子似的，天長日久，高處不少巖石都被吹裂了，故得此名。
　　這些山普通人上去了，壹時半刻就得遍體鱗傷，必須帶上防風道具。就算是武者，在風力強盛的地方也得小心翼翼，以免受創。
　　不過風大也不是沒有好處，這些地方到處充斥著風的痕跡，修煉與風相關武學頗有助於感悟。另外，無處不在的狂風也能起到磨礪意誌的作用。
　　楚家後山亦屬於這類山，除富含風力外，草藥和野獸是另外兩大資源。因此，武者、煉藥師、狩獵者皆是這座山的常客，此山大部分地方都略顯噪雜。
　　但山脈十分龐大，雖然來者眾多，依然有著壹些清凈之處。
　　此日清晨，後山壹處寬敞空地，楚天彎下腰，微微喘氣。
　　昨晚辭別父親回房間後，又預習壹會兒旋風掌，直到深夜才睡。今天壹大早就攀爬後山，為避開外來幹擾，彎彎繞繞終於找了這麽個清凈場所，此處十分偏僻，想來不會有人打擾。
　　楚天略歇息片刻，閉上雙目，平穩呼吸，將狀態調整到巔峰。旋即睜開雙眼，眸子中精光四射，開始了。
　　他右手食指帶著壹枚玉制的戒指，色澤圓潤，這是容戒。此戒內部自成空間，看似不大，裏面卻有方圓數米的空間可供容物。
　　這麽小小的壹枚，就抵得上普通家庭數年的收入，在裂巖城只有少數豪族子弟才用得起，當然，楚家亦在此列。
　　“砰！”
　　楚天意念所至，暗金古樸的“旋風掌”憑空應聲閃出。
　　這門武學楚天昨晚已瀏覽壹遍，略有感悟，但這還遠遠不夠。
　　楚天探手抓住書冊，小心以元力催動。
　　書冊在元力催動下緩緩打開，出現壹道無形無質的光影，唯有手持書冊之人方可看見。
　　光影成人形，四肢健全，面目模糊。光影之上逐漸出現些許斑點，而後這些斑點被壹條絲線按奇妙軌跡穿越而過。斑點對應人體上的穴位，絲線則是修煉旋風掌時元力在經脈中的運行路線。
　　神奇的是這光影在楚天眼中不過數寸長短，按理說，光影上的小點楚天斷無可能看到，但在楚天眼裏，這些都清晰可見，宛如長在本人身上壹般。
　　光影上絲線運行愈來愈快，當元力運行速度達到極致，光影突然動了起來，出掌利落，健步如飛，演示起武學來。
　　掌法和步法由快到慢，開始楚雲還能看清壹二，但後來掌影紛飛，腿舞疾風，身體隨之瘋狂舞動，化作壹團狂暴的旋風，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光影演完武學，停步收功，而後慢慢消散。
　　楚天回顧壹下，覺得很是茫然。三品武學，果然不是那麽好學的，昨晚楚雲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壹遍不行，就再來壹遍，小爺就是不信邪了，看誰能耗過誰，我催！楚天生來就有股不服輸的韌性，而且程度遠超同齡人。
　　武道修煉首重資質，但是意誌也不可忽視。這個廣闊大陸上，有許多少年天生資質非凡，幼時被捧上天，但生在溫室裏，心性不堪，長大後淪為庸碌之輩。更有不少意誌堅挺者，生於貧寒，憑借平庸資質，踏入極高層次，成就壹方豪傑。
　　楚天這股狠勁，現已嶄露頭角，必將在今後發展壯大，最終成為他躋身絕世武者的重要條件。
　　壹遍又壹遍的催動元力，觀看光影演武，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偷偷溜走，楚雲對旋風掌的感悟不斷加深，體內元力也按照光影的軌跡悄然運轉起來，銀白發絲在高山的烈風中肆意狂舞。
　　另壹邊，楚雲身在家中，心裏卻七上八下，擔憂楚天的練功進度。盡管相信兒子的能力，但以他初入武道的修為，要在壹個月內將這門三品武學練到小成，無疑需要奇跡和機運。
　　那麽，壹直引以為傲的兒子能否展現奇跡呢？